月亮天梯(77)
也对,有点忘形。
月时宁乖乖收回了手臂,低头在他敞开的领口深深一嗅:“好香啊……我看网上反馈说这香氛五步散来着……”
“就这么几天时间,你还要跟戴欢欢住一起,我过去都不方便。”简翛总算抱怨出来,伏在他耳畔亲了个响,松开手,“我洗个澡。”
月时宁看着他一颗一颗解开剩余的纽扣,抽开腰带,将一身正装扔进浴室门口的洗衣篮,几乎全裸着走进去。
水声响起不禁叫人想入非非,前些天在大洋彼岸的亲密接触恍若隔世。
他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脸颊,趁这个空档,开始收拾东西。
睡衣扔上床,外衣挂进通顶的衣橱里。挂完无聊,他找去客厅里的开放式厨房,打开冰箱,除了门上整整齐齐两排矿泉水,食材只堪堪填了半层罢了,半袋吐司,半盒鸡蛋,一瓶牛奶,一盒小番茄。跟这里的内装风格倒是统一,极简到再简就是毛坯房了……
窗帘没有拉,客厅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夜景,单就这视野也能大致推测不菲的房价,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记起简翛是个如假包换的公子哥。
只是,这个公子哥的家看上去了无生趣。
月时宁摸索着找到客厅的触控屏,开了一圈氛围灯,偌大的客厅没有任何装点,只有一张餐桌四把餐椅看得出使用痕迹,沙发甚至连塑料薄膜都没有撕开,孤独地站在角落里,灯光一照更显冷冷清清。
他沿墙边镂空的楼梯板上去,二楼空旷得像刚刚交付,他甚至隐隐感受到主人对这里并无一点留恋,只当是个落脚之处罢了。
这怎么行。
月时宁下楼踱回窗边,以步伐为尺,大略丈量尺寸,他可以将每一步都精准控制在55厘米。
“在干嘛?”简翛洗完澡,从冰箱里取了瓶冰水。
“没干嘛,觉得你这里好空啊。怎么沙发都不拆,刚买的吗?”月时宁问。
“没,放了挺久的。每天只是回来吃顿饭睡个觉用不上,干脆就先这样放着。”
“所以为什么要选这房子……”月时宁隔着塑料包装坐在沙发上试了试,意外发现这东西居然中看又中用,很是舒服。
“这套相对小一些,而且位置很好。”简翛耸耸肩,“不然就要跟我哥做邻居,容易遇到我爸妈。”
比较小……月时宁咋舌。
他们并排躺在床上,卧室里的气味他很熟悉,一点Moonaway的花木香,一点草本洗发水的清爽,混合在一起就是简翛本人的味道了。
“哥。”睡觉的时间已经过了,月时宁虽不认床,但今夜却些点兴奋。
“嗯?”简翛昏昏欲睡。
“今天欢欢姐说,她想做服装设计师,从高中就想。我觉得可能过些年,她的梦想就能实现了。”他翻身,“你呢,你有什么目标吗?”
“目标……”简翛缓缓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好像也没有太明确的。”
也对。
普通人奋斗一生,不过是奔个衣食无忧,简翛出生在罗马,车子房子票子足够挥霍好几辈子。这让人更加好奇:“那,你理想中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节奏可以放慢一点,轻松自在一点。”简翛也翻过身,眉眼松松看着他,“在澳洲读大学的时候,我还蛮喜欢嘉怡姐和Moana她们的生活。两个人,一条狗,白天工作,下了班就是二人世界。遛狗或者骑车,偶尔窝在客厅看电影,或者请共同的朋友在院子里喝酒烧烤。节假日,嘉怡会关掉店铺,开着车去别的城市玩。Moana说等到45岁赚够了钱,她们就卖掉店子,改装一辆咖啡车,边赚路费边环游世界,我还跟她们开玩笑说毕业之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把嘉怡姐的店买下来…….”
“你家人不会允许吧……”
“嗯。后来倒是认真想过,干脆留在西澳的珍珠农场帮家里做事,反正我舅舅一家在那儿。平日工作,休息日可以在附近冲冲浪飞飞伞,还可以骑车去没去过的地方看一看……长假期就走远一些,去别的国家飞一飞……”
“一个人?”
“以前没刻意想这个问题。不过,世界那么大,哪怕是一个人,飞飞停停,几十年也很快就过去了……”
他声音越来越小,一双睫毛挣扎着抖动了几下,最终撑不住睡了过去。
月时宁凑过去细数雀斑,不多不少,就是画个雀斑妆需要的面积和浓淡。
他并不是个喜欢畅想未来的人,尤其是高中毕业后,外婆生病,他眼见着自己仅剩的两个家人愈发衰老下去……他没有简翛这么坦然,孤独而漫长的余生时常让他惶恐,无人在乎,孤立无援,像被全世界抛下。
他拉开简翛一条胳膊搭到自己肩头,睡梦中的人皱了皱眉,自然而然搂紧他。
跟外公外婆不同,眼前这个人年轻、健康、充满生机,可以陪他很久很久。
月时宁忍不住轻轻吻了他的鼻尖。
从此以后,我们都不用一个人的。
简翛是被吻醒的。
月时宁已经穿戴整齐,口中含着一颗强薄荷,吐出的气息又甜又辣:“我要走了。”
他转身,手腕被一把捏住拖了回去,一屁股跌坐到床边,简翛一条手臂圈他腰。
“去哪里。”
胳膊滚烫的,像贴在腰腹上的暖宝宝,月时宁冒着融化的风险揉了揉他的脸帮他清醒:“七点半了,要出门赚钱给你买咖啡车。”
简翛一愣,眨了眨眼,眼中聚起焦,清醒过来:“戴欢欢到了?”
“嗯,她车没登记进不了停车场,路边不能等太久,不然会被贴罚单。”月时宁轻轻掰开他的手,“早餐在烤箱里,记得吃。”
简翛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宁宁。”
“嗯?”那人在门口回头。
“你……”
你要不要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是个重要决定,不该这么仓促提出,遂改口。
“没什么,收工告诉我。”
“好。bye!”
简翛洗漱后去翻烤箱,是两块法式吐司。面包吸满牛奶和蛋液,平底锅煎熟后,表面撒一层糖进烤箱,烤至糖粉融成一层微微焦黄的薄壳。
他猜这最后一步月时宁自己是不会加的,这是给他一个人的特别服务,可惜不是天天有……餐桌上多了两只墨镜盒,一银一粉,还有一瓶按压式大桶防晒,橘色的泵头。星星点点的色彩让这个客厅比平日温馨可爱了许多。
四天只是一眨眼,月时宁周六进组,临走前还在简翛家里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快递包裹。简翛每天回家拆个一两件,有餐桌小摆件,有厨房置物篮,有跟沙发搭配的地毯和抱枕,甚至还有一台扫地拖地一体的清洁机器人。
周一一早,简翛将说明书交给清洁阿姨:“不管干不干净都先用用看吧。”
阿姨的眼神狐疑又忐忑。
“别人送的。”简翛赶忙解释,免得人家误会是他是刻薄的主顾,转弯抹角表达对清洁工作不满。
——剧组怎么样,还顺利吗?
简翛挑夜里九点半发微信,太早恐打扰他工作,太晚又怕耽误他护肤睡觉。
十分钟后,月时宁的语音发过来,简翛戴上耳机,蹲在客厅将马醉木转移到今天才到货的玻璃花瓶中。
“收工了?”他问。
“嗯。今天收的早。”月时宁答道。
“这个马醉木,放到哪里?”
“沙发旁边吧,靠里的一边,它不能暴晒,我定了个矮边几,现在没货,大概要下周才能到。”说完,月时宁叹了口气。
简翛手上一顿:“怎么了?累?”
“说不上,就是觉得挺有压力的,演戏好难,尤其是跟专业演员搭戏,有点接不住……”
“正常,第一次嘛。尽力就好。”简翛只当他是第一次出演电影太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