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逐(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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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凝聚了我大半年的心血,有了大家给的力量,我一定努力把它更完美地呈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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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噩梦
病房之内,天光大亮。
视线受到干扰,姜浔眯起眼睛,环顾四周亮得像在发光的墙面。刚醒来的那几秒,他甚至恍然不知身在何处。到处都镀了一层明晃晃的光晕,这种情况在漠河实在并不多见。
可能因为长时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睡着,感官迟钝,除了刺眼的光,一时间姜浔什么都感觉不到。他猛地扬起脖颈,低头看向身侧的位置。
昨晚姜浔让田云逐躺在自己臂弯里,跟他头碰着头。本想先哄他睡熟一些,可是田云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清爽,肌肤温热,堪比最强效的催眠药剂,让姜浔陷在他逐渐绵长的呼吸节奏里,渐渐失去了抵抗。
现在,田云逐依旧睡得很乖,甚至乖得有点过分。外面大张旗鼓地昼夜更替,他却仍维持着睡着时的姿势,动都没动过。眼睛安静地闭着,脸上的苍白隔在强光的背面,显出出奇的恬静。
他们两个都不是贪睡的人,但两人在一起,总是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不寻常,连向来精准的生物钟都失去了效力。
姜浔想起今天已经给田云逐预约好时间的血液检查。
“田云逐。”
“田云逐,醒醒。时间不早了。”
田云逐仰面躺着,没有丝毫反应。
姜浔这才意识到,他全身都笼罩在令人不安的亮度下,呼吸声几乎微不可闻。
睡前明明还好好的,把痒痒的气息喷进他的脖颈里,往他怀里挤,跟他说着话。现在田云逐却软绵绵地躺在床上,怎么都醒不过来。
姜浔神色骤变,抽出麻木僵硬的手臂从下面托起田云逐的背,试图摇醒这个睡了太久的人。
“醒醒,田云逐,你睡太久了。”
田云逐的脖颈擦着姜浔青筋爆出的手臂软软歪到一旁,粘在额头的发丝根根散落开,只有眼皮仍然动也不动地合着。
虽然屋里亮得过了头,姜浔还是疑心是自己看走了眼。他反手摸索着按了好几次,总算准确按住床头按钮,打开了病房的白炽灯。
光线饱和的房间没有变得更亮一些。姜浔盯得眼眶生疼,身边的人依旧带点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忽然降临的恐慌,由心底炸开,沿下颌紧绷的线条攀爬上每一根偏硬的发尖。田云逐又一次为他刷新了遍体生寒这个词的感觉。
他一手托着田云逐下坠的身体,一边侧过身子去够床头紧急呼叫按钮。身体却失去平衡,几乎是从一边的病床上摔了下去。
“浔哥?!”
“你没事儿吧?”
姜浔挣扎着抬起头,自下而上,看进了一双水亮的眼睛。此时此刻,他的慌张狼狈,全在田云逐关切又充满歉疚的眼神中得到包容。
田云逐乱糟糟地趴在床沿上,朝他伸出一只手,一心想把姜浔从地板上拉起来,
“浔哥,对不起啊,我刚才翻身动作好像太大了。”
“你醒了?”
“我都把你从床上挤下去了,那么大动静,怎么可能还不醒……”
有点抱歉又有点憋笑的样子,一下赶走了残存的睡意,让田云逐的表情看起来活灵活现,跟刚才姜浔眼中那种了无生机的模样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我睡得这么不老实,还一个劲儿往你那边挤,你怎么不把我喊起来?
舍不得喊?
怎么,被我说中了吧?
我算是把你看明白了,浔哥,你这个人也就是看起来凶得不行,其实心肠好,耳根也软。”
田云逐忍俊不禁地念叨着。
姜浔沉默地抬起头,看到吊在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是亮的。一些惨淡的光落下来,让他口干舌燥,喉头艰难滚动。姜浔重新瞪住田云逐,海雾般的灰暗眼底,弥漫出近乎邪性的猩红血色。
他分不清刚才的一切究竟只是一个梦还是别的什么。也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只是从田云逐很快僵住的嘴角意识到自己现在究竟有多可怕。
“怎么了?我不瞎说了,对不起,你别这么凶。”
田云逐终于把脸色很差的姜浔拉了起来,坐在病床上不敢凑得很近,有点儿小声地问,
“摔疼没有?我看看有没有没碰到受伤的地方。”
“不用。”
姜浔最受不了田云逐这种小心翼翼的样子,也受不了情绪失控的自己。他转身背对着田云逐,把那双惊恐难消,更添对自己恼火的眼睛,藏在刻意制造出的阴影里面。
“浔哥?你怎么了?”
“不关你的事,做了一个倒霉的梦而已。你再躺会儿,我先去洗漱。”
*
姜浔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田云逐已经收好了床铺,换好了衣服。
他坐在床沿上,一边晃着腿,一边翻看手机里的外卖软件。因为早上的检查要求空腹,暂时也不急着点些什么。
见姜浔走过来,很快地瞄了一眼他的脸色,然后很大方地伸长胳膊把手机递给他看。就像刚才那个多多少少让人有些介怀的小插曲,已经大方地被他翻过一篇。
“浔哥,看看你想吃什么。”
看他一身轻松,反倒是自己甩不脱如影随形的紧张。姜浔把手机接过来,忍不住又抬头深深去看田云逐的眼睛,
“不紧张么?”
“还好吧,检查做得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儿。”
“信得过这里?”
“当然信得过。”
田云逐很奇怪地看了姜浔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还是北京的条件更好。等你状态好些,禁得住路上折腾,我可以带你……”
“在哪儿都一样。”
“什么?”
“我是说,只是术前保守治疗而已,这里那里都一样。”
田云逐眨了眨眼睛,
“浔哥,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紧张?”
“紧张什么,你好不容易同意治疗,我高兴还来不及。
田云逐对他笑了笑,左边脸颊的小梨涡在阳光下很显眼儿。想了想,忽然又说:
“这次其实也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这次有你在啊。这里有你,有我们。”
姜浔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又听田云逐说道:
“昨天你说的话我可记着呢,录音存底了,这辈子你都休想抵赖。”
“好,那我就记一辈子。”
姜浔把手机重新塞进他手里,
“吃什么今天听你的。”
“为啥总听我的。”
“大夫说,治疗开始后多少会影响胃口,”
趁着开始之前,点点儿你想吃的。
姜浔的话没说完,还在犹豫的当口,已经听到了田云逐的回答。
“那我可不客气了。”
“不急,先去洗洗。一会儿等结果的时候再慢慢选。”
一切收拾妥当,田云逐跟在姜浔身后出了门。
住院部的走廊里,不知是谁,刚刚拿着新鲜的花束从这里走过。忽近忽远的花香,让田云逐在逼近12月底的,望不见尽头的漫漫凛冬嗅到了一丝早春的气息。
下楼的电梯门打开,里面的人意外很多。姜浔用后背把那些拥挤的身体跟田云逐隔绝开。把他护在自己身前那小块安稳的空间里。
出去的时候,后面的大波人流推搡着往出口挤。过道里脚步急促,碰巧有一群护士家属推着紧急病人匆匆冲过来。
“田云逐!”
姜浔没来得及拉住他。
田云逐被夹在人流中间,来不及躲闪,被直冲过来的急救床撞了一下。
“田云逐,没事儿吧?”
嘈杂声远去,田云逐就站在姜浔前面,没出声儿。只是微微弯下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肚子。
“田云逐?”
过了好一会儿,田云逐终于动了,缓缓抬头,直起腰来。可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在姜浔眼前直直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