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农和小男妾(7)
皇帝这才挺了挺腰,又看到齐鸣下手的鲁埒:“鲁将军。”
“末将在!”鲁埒出列,特意还仰着头扫过一眼齐鸣。
“樊厦与莫桑战后,不管输赢,我罗那都向樊厦开战。”皇帝道,“你好好准备,此次便当作锻炼。”
“是!”鲁埒拜。
云鹤眼眸悄悄扫过皇帝,奇怪他为何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若说保险,肯定是齐鸣战主场胜算会大一些,而鲁埒只是皇族之人,实力并不及齐鸣一半,如何能抗起战樊厦的大旗?难不成是与莫桑有什么约定,才能如此放心?
其他官员却是明了,这次算是皇上第一次落齐鸣的面子,扶皇族的人握兵权了。
“赫爱卿。”皇帝又道。
云鹤一顿,随后立马出列:“臣在。”
“赫爱卿做的降税一措颇得朕心,赏田百亩,银千两。”皇帝道。
“谢皇上!”云鹤拜。
“爱卿要抓紧调税方案,待时机成熟便施行。”皇帝道,“两战之后,朕等着赫爱卿能弥补国库空虚。”
“微臣遵旨。”云鹤又拜,只是在俯身时,心里一阵嗤笑。
回到宅院,云鹤便进了书房,轻络也随之跟了进去。
“公中可有莫桑与樊厦战事的消息?”云鹤问。
“好像……主上与罗那皇帝有所合作。”轻络道。
“和罗那?”云鹤诧异,罗那皇帝也值得信赖?今日朝上是半点没透露,看来此次合作是暗中进行的。其实,若要说与樊厦合作攻打罗那,他还能点一下头,至少樊厦皇帝还是很不错的。
“虽说是合作,可我看那意思,主上只是想踩罗那一脚。”轻络道。
“踩罗那一脚?”云鹤沉吟,“不该是将罗那拎出去打头阵?”
“大约是主子原本以为能凭此战拿下樊厦的,可樊厦将领也不容小觑,才有此下策。”轻络道。
“樊厦此战的主将是大将军白蕴翰?”云鹤想了想。
“是,白蕴翰是樊厦的战神,其子也颇为彪悍。”轻络道。
虽说如此,云鹤还是觉得与罗那没有合作的必要,他实在想不出主上为何要攻打樊厦,若要占一块肥沃的土地,罗那比樊厦更适合。罗那皇帝生性贪婪又阴险,莫桑若没有牵制罗那的法子,以后总是个麻烦。
“我得到消息,莫桑军队已退离边境,公中还没有这类消息出来。”轻络道。
云鹤点头,有关自家主子打败仗的事情,自然是传到公中也不好看。他一思:“不对,主上这是想再战?”
“应当是的。”轻络道,“虽有退离,可并未全员撤走。”
“难怪。”云鹤点头,不然不就便宜了罗那?心思一转,问道:“罗那周边那几个小国可有相关消息?”
轻络想了想:“没有。不过那几个小国每到这时候都要来罗那边境扫一圈,都成惯例了。”
“如果是与平常一样,应当是不用派大司马前去的。”云鹤道,“你发道消息在公中问一下。”
“是。”轻络应了,正要下去又蹲下脚步,“差点忘记了,方才除了宫中赐下的礼,还有各位大人送来了礼。”
“哦。”云鹤点头,“你看着办吧,礼单登记入册,钱财入库,若是有……美人,便交由千影去处理。”
“如公子所说,我便交由夫人去。”轻络一笑。
云鹤闻言一笑:“就猜到会是这样,罗那官员里盛行送美人。”
“公子,您可要努力啊,”轻络道,“若暂时没有机会将美人送出去,咱府里实在住不下这么多人。多做这么多吃食出来,也是挺费银两的。”
“一个大通铺不就搞定了?”云鹤道,“送来的不是细作便是下人,哪需要优待,菜式也是从简便可。先这么安排着吧,磨掉一个是一个。”
“好。”轻络笑。
夜里,云鹤换了衣衫,带了吃食去看小娃娃。
齐骛看到他过来,立马从床上蹦下来:“椰糕哥哥,你来啦!”
“你知道我要来?”云鹤诧异。
“我每日都早些打发奶嬷嬷下去,等着你过来。”齐骛道。
“小娃娃不早些睡会长不高,”云鹤道,“下次不用等我,我过来就将吃食给你放在桌上,你第二日一早便能瞧见。”
“可是……”齐骛嘟嘴,“我想看看椰糕哥哥啊!”
云鹤失笑:“那么,我过来就将你唤起来,这样你不必每日这样巴巴地等了。”
齐骛犹豫了半晌才点头:“说好了哦,可不能不叫我哦!”
“好。”云鹤拿出一包酱牛肉递过去。
齐骛打开便捏了来吃:“椰糕哥哥,今日下午我看见我父亲摔了好些个东西。”
“哦?”云鹤想起朝上的事。
“我听哥哥们说快要打仗了,你说我父亲是不是怕了?”齐骛连吃了几片就觉得有些咸,便缓下速度,一丁点一丁点地吃着,权当解馋。
“你觉得你父亲怕了?”云鹤一笑。
“不……是吗。”齐骛道,“我以前交不出先生要的功课,便会很烦躁,我便猜想父亲是不是怕打不赢才这般的。”
“小娃娃啊!”云鹤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用管,你只要……练好武,别让人欺负了。”齐鸣若是出去打仗,这娃娃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哎!”齐骛听着倒是开始皱眉,“我也是习武了,她们欺负不了我了罢?”
云鹤的笑意变淡,后宅的算计比比武阴狠多了。他道:“你就记着,别轻易信别人,别人的吃食莫轻易入口。”
“嬷嬷与我早说过啦,哥哥放心!咳咳……”齐骛齁着喉咙了,“哥哥,好咸呀。”
“那便明日配饭吃呗,谁叫你一下子吃光的?”云鹤笑。
“我还是喜欢吃椰糕,甜甜的,吃再多都不会齁着。”齐骛道。
“就知道你是为了椰糕才想嫁给我的。”云鹤道。
“不是不是!”齐骛道,“椰糕哥哥好看呀,府里就没有比椰糕哥哥好看的哥哥。”
云鹤失笑。
“一个个都又黑又油,浑身是臭汗,脾气更臭!哪像椰糕哥哥,又温和又好看,身上都带着椰香味儿!”齐骛将脸埋进云鹤的衣衫蹭了蹭,又使劲闻了闻,“唔,椰香味呢?”
“说了我不是你的椰糕哥哥,你偏不信。”云鹤被他蹭得痒痒的。
“不,”齐骛认真地盯着云鹤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你肯定是椰糕哥哥!”
那一瞬间,云鹤差点觉得齐骛望进了他的心底里。他立马偏开目光:“将来你也会跟你哥哥那样,那时候就再不怕人欺负了。”
齐骛嫌弃地连鼻子都皱起来了:“哥哥,我才不会那么臭!”
云鹤失笑:“你呀,习武的人哪能怕脏怕……臭。”
“椰糕哥哥不喜欢脏孩子。”齐骛道。
云鹤扶额。
“椰糕哥哥,我会把武练好,可肯定不会那么臭的!”齐骛道,“你不能嫌弃我的,我可是要嫁给你的!”
“嗯,肯定不嫌弃。”云鹤笑。他甚至在想,顶多晒黑一些,那可比现下看起来健康多了!
☆、第10章
云鹤这一阵都在忙调税的方案,此事虽说不是马上便要施行,可这么多事情都要他一人来完成,早些做,平日还能徐徐完善。调税的第一步便是调查各地商业的发展,什么程度适合调税,什么程度还缺火候,他都一一琢磨列明。甚至,他连利弊都一一写下。写到这儿,他便是摇头轻叹,若是换个英明贤主,为国为民的皇帝,他便不用这么费劲了。摊上这么个皇帝,不知要费多少无谓的工夫。
突然,外头一阵喧哗,他皱眉搁下笔。那声响是从后院传来的,他抬步走出去。
“何事如此吵嚷!”云鹤道。
“大人,可算见到您啦!”
“老爷,可给妾做主哇!”
云鹤挥开一群莺莺燕燕,扶住冝芊影:“夫人,你没事吧?”
“老爷,妾身看管不力,扰了老爷清净。”冝芊影温婉福身,眼圈却是瞬间红了。
“无妨。”云鹤将冝芊影护在身后,转而看那些个送来的美人,“轻络,这些个看来都是没规矩的,送去与玉萝玉芕一同学规矩!”
“是!”轻络应。
“老爷啊!”一个丰腴的阴影直扎过来,“妾并无错处,夫人如何不给我们排日子伺候老爷!”
“是啊!”其他人也是涌过来,“老爷啊,妾都惦念着您啊!”
云鹤扫过那个打头的“美人”,浑身一颤。
“老爷,您是最重规矩的,”冝芊影福身又答,“妹妹们没学好规矩之前,妾身是万万不敢由着她们到您跟前的。”
“夫人说的是。”云鹤点头,随后转身对那些送来的美人道,“你们且好好习一下规矩,什么时候知道分寸了,夫人自然会给你们排日子。”
众美人往后一退,开始哭哭啼啼。
“若是学不会规矩……”云鹤对冝芊影道,“夫人便找了人伢发卖了出去吧。”
“妾身记下了。”冝芊影应,再扫过那些个人,各个都不敢发出一声。
云鹤满意地点头,正打算回书房去,便看到方才那位打头的“美人”,正眨着眼试图做最后的挽留。他立马偏过目光,脚步都不敢顿一下。
“少爷,”孙伯听到动静便过来了,不过没进后院只在门口站着,“按说妾不比正妻,不必规矩太重,左右是个伺候人的。”
“孙伯,女子还是端庄些才好。”云鹤道。
“纳妾纳色,除了那个打头的……其他容色都挺好的。”孙伯道,“少爷,府里可以添几个小少爷了。”
“孙伯若不介意,”云鹤脚步一顿,“那个打头的我便赏给你。”
孙伯一想那个身形,立马转头离开:“就算是妾,也是要规矩的,少爷说的对!”
云鹤看着逃似的的孙伯,转而问旁边:“轻络,可有查过那些人的来历?”
“查好了,”轻络点头,“我已将查到的交给千影了。”
云鹤点头:“你将那些个细作好好看着,千万别大意。”
“是。”轻络点头。
“那个打头的……黑胖子,”云鹤皱眉,“是哪个送来的?”
轻络一笑:“鲁将军府上送来的,据说鲁将军府里有好些个这样的美人,很得鲁将军欢喜。”
云鹤:“……”
“这倒不是细作。”轻络道。
“哦,是吗?”云鹤一讪,“那便留着吧。”
轻络觉得有些头疼,难不成以后要对那黑胖美人施魅术?
云鹤将后院整清静了,回书房换了身普通的便服,从侧门悄悄出院。入京都有四个城门,每日川流不息,他在每处城门之外的茶摊小吃摊都坐上一会儿,计算了一番行路与行商的占成。
正打算去码头渡口转上一转,倒是看到一列车马出城去。从马车上看没什么特别,可前头骑马的和后头赶车的都颇为凌厉。他往打头的那个人看去,恰是齐鸣。他倒是不知道,大司马这么快就出京了。据他所知,粮草还没收缴齐,而库里的粮草根本不够。
云鹤往后看了看,好像除了几辆马车,并没有跟兵士。皇帝连个兵都没给他派,光是靠驻地兵士吗?他看了一会儿也没有多想,转身去看渡口码头的情况。与以往相比,倒是多了几条商船。不过还是挺冷清的,毕竟商税才降了没多久,而现下活跃的大多都是齐庄的商船,其他大多都在观望中。
他打算回府的时候,已是夜里。路过米凉面摊,他便坐下吃面,一面将方才所看所想细细整理一番。
夜里的街道倒是比白日热闹,突然几辆马车框框碾来,带着不同于周旁的吆喝声,生生打断了他的思索。
“避开避开!”打头的马车上人大声喊道。
马蹄驰过,尘土飞起。云鹤皱了皱眉,放下筷子,这哪还能吃得?他回首看去,那马车倒是有几分眼熟。这种时候怎的派出这么多辆马车?他放下几个铜钱,轻身跟去。
马车到仓前停下,里头走出来一群奴仆,将马车里的麻袋扛进去。
米粮这么快收缴到了?云鹤诧异,他记得令文才下去,不可能这么快才是。他避过光亮,悄悄潜进院里,只见麻袋入了后仓便一一打开。云鹤眼眸一睁,那些麻袋里竟然装的都是细石子!奴仆们将仓里剩下的米粮袋子全都打开,与细石子混成一堆,重新装袋。
云鹤扫了一圈,眼眸里丝毫温度都没有。这个国家自上而下,都已腐烂!他在心里嗤笑,当初提出发展商业,除了身为齐庄安在罗那细作的本份,心底里曾有那么一丝希望,商业繁荣了,国家是不是也能好起来。可是,越是走下去,他越是失望。商业发展得再好,也免不了被层层盘剥。那么,他做的可还有意义?
奴仆们装好混有石子的米粮之时,已过子时。待奴仆退下,冝奉和冝佷才出来。
“伯父,这……成不成?”冝佷一直揪着眉。
“齐将军今日便已出城,这粮草本就晚了,你明日便安排人发运跟上。”冝奉道。
“这……一打开就会发现了,”冝佷担忧道,“混了一半的石子,太过明显了。”
“那又如何?”冝奉不以为然,“今日齐将军朝后面圣你不是也在?皇上的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给他搀了石子的粮食,那又如何?”
“可齐将军是去打仗的……”冝佷道。
“他向皇上索兵,皇上可曾给他一卒?”冝奉挑眉,“那些个小国只消驻地营里出兵便可,哪里需要增兵?皇上拨给他一些粮草算是好的了。”
“不是说这次那些个小国攻势颇猛?”冝佷道。
“边境那处本就人少,且他们每年都是过来抢点东西便走了,哪里敢真的攻到内里。”冝奉道。那些个百姓被抢掉的无非就是粮食,在他眼里根本值不了什么银子。
冝佷低眉不语。
“你给我警醒些,”冝奉道,“这里有一半是要随鲁将军出去的,到时候别忘记提醒军需官,后缴上来的米粮紧着鲁将军,这些个掺石子的给后备的兵士吃。”
冝佷深吸一口气,恹恹道:“知晓了。”
“没长进!”冝奉不耐烦。这么简单的法子都想不出,还要他来提点,真是木头!
原来如此,云鹤从暗处悄悄撤退。
“什么人!”伴随着叱喝,一把银晃晃的大刀直劈过来。
云鹤一惊,这粮仓又不是偷转米粮的仓库,什么时候也有高手把守了?他迅速退后两步,一个扫腿踢向刀背,他翻转借力,换一脚直指那人面门,却被躲开了。看来身手很好,怪不得他过来时丝毫没察觉。
“给我捉住!”冝奉吼道。
几道银光一晃,云鹤便被黑衣人包围住,他眉头一皱,暗道自己方才大意了!云鹤作为谍支,武功不是顶尖的,这几个黑衣人的身手不差,他很快便应付得十分吃力。一个不小心,左臂被划开一道。他扫过一眼,好在伤口泛红,并不带毒!
“当!”一杆长枪挑开围攻。
云鹤一看那人眼眸,心下一定。秦时耍出一道花枪,不着痕迹地将云鹤护在身后。云鹤打过两招,趁着秦时给他支开的一个缺口,跃了出去。秦时也不恋战,横扫一枪便跟着奔袭。
“莫追!”冝奉本想让他们追过去灭口的,可心里一紧,生怕中了调虎离山计,连忙止住要追过去的暗卫。
“怎的不追?”冝佷生怕他们掺杂石子的事传出去。
“蠢货!”冝奉拍了一掌过去,“粮仓的事情皇上都默认的,怕甚!”
“是……”冝佷摸了摸脑袋。
“现下若是再丢粮,看你拿什么来补!”冝奉看他一点都不明白的样子,提点道。被发现倒是好解决,可若是再丢粮就麻烦了。
“是!”冝佷点头,虽说现下的米粮是掺和了石子在里面,可好歹能交差了,若是现下连这种粮都丢了,有再多石子也混不成啊!
“方才那人的身形……”冝奉沉吟。
“怎么?”冝佷回想了一番,没有头目。
“很像一个人。”冝奉道,“不过……”
那厢云鹤奔出一段之后,发现那些人并没有追上来,便缓下速度。
“兄弟啊,多亏了我吧!”秦时很快追上他。
“是啊,”云鹤一笑,“你怎的恰好在那儿?”
“纯熟路过,”秦时摊手,“我打算去看看千影,半道就看到你往这儿来了。怎的,有情况?”
“嗯。”云鹤道,“上回我们劫了皇帝偷转出的粮,为了补上缺口,他们掺上一半的石子,准备运去战场。”
“呵呵。”秦时无语了。
“我们得赶紧回去,”云鹤道,“今日出来,我就换了个面皮,其他什么都没改,连衣衫都是之前穿过的便服,怕是要被冝奉认出来。”
“你怎的连个夜行衣都不穿呢?”秦时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