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农和小男妾(42)
不过,即使喜欢男的又如何,又不是不能成婚。若弥还有男儿生子的,只不过男妻男妾地位低了一点而已。齐骛想起五岁时对椰糕哥哥说的,长大了要嫁与他,是不是那时候的潜意识里,就只喜欢男子?
跃见他不语,便笑道:“也是,你既是男妾,自当是喜欢男子的。”
齐骛横了他一眼,也不多言,直接绕过去。回屋的时候,云鹤正在收卷轴,齐骛过去给他倒下一碗茶,放着凉一凉。
“齐骛,”云鹤拿了寝衣,往里间走了几步又顿下,“你若觉得闷,便和跃一起出去转转。”
“为甚要和他去?”齐骛一挑眉。
“他功夫好。”云鹤温温道。
“那我不觉得闷。”齐骛道。
“你……”云鹤细细看他的神情,“不喜欢他?”
“也……不是。”齐骛也说不太清。
“咳咳……”跃从檐上跃下,靠在窗边。
“谁?”齐骛听着那轻咳便是眼皮一跳。
跃想着那轻咳便是打过招呼了,就掀窗进去,他绕着齐骛走了两圈道:“我猜,你定是不喜我穿得比你好看!”
齐骛脸一侧:“瞎说……八道。”
“每次都要打量一番我的衣裳,”跃道,“还不承认!”
云鹤淡淡一笑,这倒是可能的。齐骛本就比较关注这个,见跃穿得那么光鲜,抢他风头,心里肯定不高兴了。
“谁让你每次穿得跟大财主似的,我便是看看你怎么有那般勇气走上街的。”齐骛嘟囔道,随后一想,不对。他又点点头,“酒商,的确是大财主,很适合你。”
跃:“……”他往身上看了一下,刚换的,金光闪闪。按齐骛这么说,的确是像个财主。可他前几日不是穿的这个颜色,只是绸子好,光泽也鲜亮得很。他抓了抓脑袋,“要怎么穿,才正常点呢?”
云鹤垂眸,真是难为一个从未涉足其他的悍支暗人了。
“不是,”齐骛好奇了,“你平日的衣衫是谁给你打理的?”面前这人看着与大人差不多大,应当是娶亲了吧?难不成夫人的眼光就是这等?
“我……自己打理的呢……”跃有些局促。
“哦。”齐骛点头,“那你便跟着大人学学,大人的穿衣便是好看得很。”
“我……”云鹤失笑,“你前一阵不还说我穿得太过单调吗?”
齐骛偏了头:“唔……现在看看,大人穿什么都好看。”自云鹤以那般容色在赌馆里出现,他便不会再认为黑色白色是最沉闷单调的色彩。只要他愿意,黑白色都能有最绚丽的风姿。
跃总觉得自己好似有些多余,人家小两口晚上自然是得温存一番的,哪里会想跟他去吹冷风?
云鹤也察觉到跃的尴尬,便道:“今日他可能不太想出去,现下也晚了,不若改日。”
跃点点头,正要跳窗出去,却是被齐骛叫住了。
“岳酒商,”齐骛看着他爬窗的姿势,诧异道,“你们走商的也习惯爬窗?”
“哦……”跃的脸一僵,随后一指窗外,“正好要往那边去,走门还得饶路,不若爬窗方便,哈哈……”
“我还以为方才在屋顶上的是你呢。”齐骛道。
“呵呵……”跃道,“我住隔壁呢……”说着,便赶紧要走,再不走,他都不知如何应对了。
齐骛看着他急急忙忙那么一跳,就心里有了某种预感。“嘶啦……”一道声响,果然不好了。
跃绝望地看着自己的衣衫被窗角拉了一道口子,又得换了!虽说出来替主子办事,这衣衫可以从齐庄商铺里拿,可也不是这么一天一件地糟蹋的!他捧着他的破衣衫,丧着脸回屋。
“等再过两个郡,我带你去街里玩。”云鹤对齐骛道。
“不了,”齐骛道,“来时都已经玩过了,我便在屋里陪着大人就好。”都已经被杀手找上来两次了,哪里还能出去闲晃。
“我好好的呢。”云鹤轻叹了一下。
“大人你赶紧去沐浴吧,不然水都要凉了。”齐骛一转身。
云鹤也不多劝,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会好的。他才脱了衣衫踩进浴桶里,那厢齐骛便端了茶盏过来。
“大人,这正好喝……”齐骛本以为云鹤没那么快脱掉衣衫的,一进来便是看到一头如瀑墨发飘散在氤氲之间。
云鹤微微转头去看他,那是方才凉了水在那儿冲瑞草粉的茶盏。
“不若……”齐骛一下子语塞,埋下头,脑海里却尽是云鹤那张在水雾里的面容。于是,一下子脑子里一片空白,“不若……”
“嗯?”云鹤轻轻应了一下。
齐骛好容易回过神:“不若待会儿加点热水再喝……”
云鹤一皱眉,那味道本就寡淡得犯恶心,还要加水岂不是得多喝些?他立刻道:“拿过来。”
齐骛抬头,楞了一下。
“拿过来我马上喝掉。”云鹤道。
“哦。”齐骛埋着头,端着茶盏走过去。临到前,齐骛才发现,本是想避着不看才埋头的,却不料这样的角度刚好从上往下将人看了个尽。虽说水雾弥漫,可那光洁的肩头,深陷的锁骨,却是真真切切地映入他眼帘。
云鹤伸手去接,水滴零零落落地掉落,白玉般的手臂湿漉漉地横现在齐骛面前。他接过茶盏,饮了一口,随后抬眸看齐骛。
齐骛立马偏过头,他竟然就这么发了呆?
“你放了蜜?”云鹤问。
齐骛这才反应过来:“嗯嗯,是加了点蜜,我问过轻络姐姐的,她说瑞草末可以用蜜水来冲饮的。”
云鹤微微一笑:“是可以的。”他昨日喝的时候只微微皱了眉,他却记在心里了,真是个细心的孩子。这般喝三年才不会太难熬!
饮罢,云鹤将茶盏递于他,见齐骛这般不自然的神态,便道:“你……是不是也想洗澡?”
齐骛偏过头接了茶盏,闻言才想起,因屁股上的伤,都好几日没洗澡了。好在若弥现下很冷,不洗澡倒是没那么难受。他的视线里还能看到浴桶里飘散出来的水汽,袅袅娜娜,魅惑得很。他也不知怎的,轻轻点了点头。
“料想伤口已愈合了,洗一洗也没甚关系。”云鹤微微往后仰,神态有些慵懒,“我让轻络送些热水,一起洗。”
“啊?”齐骛瞪大了眼睛。
“轻络,送水沐浴。”云鹤的声音只比之前稍稍大了点,隔壁轻络便应了。
齐骛诧异地看着墙壁。
“这边隔壁是轻络住的,那边隔壁是跃……酒商住的。”云鹤与他道。
“哦。”齐骛心里有些凌乱。待会儿是要和大人一起沐浴?都是男子怕甚?可是总觉得有些异样……不管是谁,面对美人沐浴,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自在的吧?美人?是的,这一刻云鹤的容色虽不若在赌馆那一刻,但烟气袅袅映衬下,的确是很美。
“你不去拿寝衣?”云鹤提醒他。
“哦。”齐骛端着茶盏往外走。他翻找了一身寝衣出来,轻络便提了两桶热水进来。看不出来,轻络细瘦的身子,竟能拎得两桶水。这还不是平常家里挑担的桶,看着要稍大一些。他连忙上前帮忙,轻络也乐得他帮忙,让了一桶给他。
齐骛与轻络一前一后走去里间时,才想起云鹤还光着身子呢!他连忙上前挡了轻络:“那个……大人还在沐浴。”
“嗯,奴婢知道的。”轻络点点头。云鹤与她有这个默契,若说抬水便是他不在水里,允许轻络找人帮忙抬水进来,若说送水,便只能她一人进来。
也是,轻络一直跟在云鹤身边,大约这种伺候沐浴的事没少干。齐骛让开一步,由着他进去。不过云鹤倒是没像方才那般的姿态,而是将棉纱布展开,头枕着后面,纱巾覆面。纱巾很大,脖颈到肩头都被松松遮掩住了,丝毫看不到半点皮肤。齐骛顿时心里一松快,也不知道为什么。
轻络将水桶放在旁边,从侧旁柜子里取出一个浴桶来,烫过一遍之后便哗哗往里倒水。齐骛看了一眼云鹤的浴桶,原来不是在一个浴桶里,亏得他心跳不止,现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齐骛走过去道:“这是哪里来的?”
“本来就有的。”轻络理所应当道,“提供给有些小夫妻使的,不会太放浪,也颇有情趣。”
“咳咳……”覆着纱巾的云鹤轻咳。
轻络立马就不再多言,将两桶水都倒进去之后,拎着木桶出去。
云鹤将纱巾揭下一半,道:“傻楞在那儿作甚?”
齐骛刚静下的心又猛跳起来,与一个陌生人一同泡澡大概都会有些手足无措吧?他深吸了一口气,解开了衣衫,而后看了云鹤一眼,后者并没有看他,他才踩进水里。
在齐骛背过身踩进去的时候,云鹤抬眸看了一眼他屁股上的伤。
“看什么!”齐骛感觉到背后的目光,急得差点栽进水里。
云鹤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不免一笑,脸皮真薄。他道:“自然是看看你的伤,你以为看什么?”
“嗯……”齐骛恨不得没进水里去。
“你方才……”云鹤一手搭在桶沿,下巴轻轻搁在上头,问他,“是不是以为要与我泡同一个桶?”
齐骛呐呐地说不出话,他的确是这么想的,所以见轻络拿出另外一个桶才那般惊讶。
云鹤轻轻一笑:“如此才这么不自在?”
齐骛赶紧掬了一捧捧水往脸上泼,哪知水很热,越泼脸上便是越热。
“那你怎么还答应了?”云鹤道。
齐骛伸手抹掉脸上的水,勉力静下心。是啊,知道他说的是一同沐浴,如何还会应下?美色误人?不,他自认为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他曾答应过要嫁椰糕哥哥的,怎么能食言?即便将来寻不到椰糕哥哥,或是椰糕哥哥不在乎这童言一句,他也不可能对云鹤起什么心思。那可是有一屋子妻妾的大司农!
☆、第59章
“大人,你为甚用纱巾遮着?”齐骛回过神来的时候,云鹤又以纱巾遮面,枕在桶沿了。
“冷。”云鹤轻道。
“你桶里……”齐骛一指上面袅袅的热气。
“嗯。”云鹤随意一应,随后道,“虽说你的伤已经结痂,但不能多泡,小心痂面又裂了。”
齐骛埋头看水下,微微侧起一些,好似是这样。一阵水声响起,齐骛抬头看去的时候,只见扬起的白色寝衣。
云鹤收拢起衣衫,开始系侧边的细绳。
“大人你洗好了?”齐骛道。云鹤的动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了,眨眼之间便从桶里出来,衣衫都披上了!
“嗯。”云鹤走去外面。
齐骛用棉帕轻轻拭着手臂,心思,难不成方才对着大人发愣,大人觉得有些冒犯了?可他除了不小心看到的,都已经尽量避开视线了。不知怎么,齐骛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云鹤披了一件外袍,又走进来,他见齐骛又在发呆便敲了敲他的脑袋:“不怕受凉?”见齐骛懵了一脸,便将另一手的瓶子晃了晃,“我过来替你搽赤珠酒,伤口既然好得差不多,就该开始搽了。”
“哦……”齐骛应了之后才想起什么,“大人,放那儿便好,我自己来搽。”
“你要怎么搽?”云鹤挑眉,“如上次那般……扭腰摆臀?”
齐骛满脸尬色。
“那么扭,能看到伤口吗?”云鹤似笑非笑。
齐骛只得点头,然后问道:“大人,这得涂多久?”
“半年吧。”云鹤道。
这么久?齐骛眉头稍稍一皱。他抬眼看云鹤,后者明白,便转过身背对着齐骛。齐骛飞快出水,拿寝衣穿上。
“穿那么好,也是要脱的。”云鹤道。
齐骛一顿:“大人,要不还是我自己来搽吧。”他一手掌举起,“倒上头,总能抹到的!”
“擦破痂呢?”云鹤看他,“利索点,别磨磨蹭蹭,又不疼的。等痂落了,便由你自己搽。”
齐骛无法,只得趴到小榻上。
云鹤将赤珠酒倒了一点在棉纱巾上,轻轻地蘸到他的伤上。伤痂不平整,总会牵扯到棉纱巾上,齐骛虽说巅城战场都去过,云鹤还是不忍他疼到。他索性用了手指指腹蘸酒,涂到那伤痂上。
齐骛感觉到触觉不对,一扭头便见到云鹤正垂着眼眸,一脸郑重地给他搽酒。
“方才疼不疼?”云鹤知道他在看他,便问道。
“不疼。”齐骛道。伤口周围本就有一点痒痒的,碰上凉凉的酒水正好舒服,现下却是多一道柔柔的触感,让他不由心间一颤。一下,一下,仿若抚在他心头,带着些许□□,柔腻得让他全身舒坦,却又有些不满足。
“好了。”云鹤收了瓶子,起身去里间洗手。
齐骛趴在那儿,伸手拉好寝衣,便不再动一动。
云鹤洗完手过来,见齐骛还在那儿便问:“怎的不起来?”
齐骛埋着脸,好一会儿才道:“等着……它干。”
云鹤一挑眉,这酒搽上去就立马干了,还用得着等?不过他没说什么,感觉到他声音有些黯哑,心思会不会是方才泡澡的时候受了一点凉。他从小炉上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榻边案几上:“待会便喝些水润润。”
“嗯。”齐骛还是那么埋着脸。
云鹤也不多言,拿了书卷坐到床上去看书。自中了“渐”之后,他感官变得迟钝了许多,连各方反应都慢了。来时都未感觉到若弥冬日有什么冷的,现下却是有些抵不住。站在书案前,他直感觉到寒气从脚心里窜起,泡澡都化不了那股寒意。幸好,罗那够暖和,应当没人会察觉到他的异样。再忍一忍,到罗那便好了。
齐骛好久才缓和下来,他下了榻看了一圈,拿过一串九连环坐到云鹤身边。这一串九连环是后来重买的,他一直没有解开来过。齐骛折腾了一会儿之后,无意间瞥了一眼云鹤,发现此刻的云鹤并没有那么专注,好似有些走神,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迟缓。
“大人?”齐骛喊了他一声。
“嗯?”云鹤一怔。
“你看着有些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齐骛道,“不若……您教我这个九连环?”
云鹤放下书卷,接了他的九连环,看了一会儿便开始解。解了十几步,他便卡住了。云鹤皱眉,再解,又是卡。他抿了抿唇,翻看了一会儿,再解。
齐骛微有诧异,上次他见着云鹤可是一瞬间便解出来了。他倾身过去,细细盯着他的脸看。
“怎么……”云鹤微微往后一让,将九连环放到被子上。
齐骛确定,虽然脸部上有过一点点脂膏遮掩,的确是大司农本人,没有戴假面皮。不是因为换了个人,那么……齐骛想了想,难不成是因为上次中的毒?毒素未尽,这便是后遗之症?他迟疑道:“大人,您是不是累了?”
“嗯,有些累了。”云鹤将书卷放在旁边案几,九连环也收了去,“睡吧,明日还要赶路的。”
“好。”齐骛去熄灭了一盏灯火,与他并排躺下。他按着这几日的习惯,侧躺着。随后他很快想起来,之前是因为伤的原因,与云鹤睡在一起,可现下已经结痂了,是不是得回他的小榻上去睡?感受着这床上暖烘烘的感觉,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他正视过去,发现云鹤已经睡着了。这么快?
云鹤的确是睡着了,可身上的寒气却是还聚在身上,他不由自主往下缩,将自己埋在被褥里。
齐骛将他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便伸手去触了触他的额头,好似凉凉的,并没有发烫。掌下的脸庞在远处温融的灯火之下还是泛着微微的苍白,齐骛不觉轻轻抚过他的轮廓。
云鹤感觉到那个温暖的触感,便不觉靠了过去。他心里很想睁开眼看看,却是眼皮太沉,实在是睁不开。也许,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齐庄悍支的暗人在保护着他,所以睁不开也没什么,于是他越发昏沉。
齐骛在被下寻到云鹤的手,握了一下,也是凉凉的。床下炕火烧得很暖和,他竟然还这么冷。他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云鹤,若是将他揽过来,他会醒过来吗?齐骛还是摇摇头,小心地起身,在屋里寻了一遭,从外间小榻上拿过一条薄被。他将薄被全盖在云鹤身上,躺在一旁继续看着他。
云鹤将自己埋得更深,好似一条薄被并没有起多少作用。
齐骛心思着要不要将狐裘大氅拿过来,也一齐给他盖上,视线落到他埋掉一半的脸上。眼睛已闭上,没有了白日里的清淡,在这般昏暗的小灯火里,倒是平添了几分柔和。鼻子被盖去一些,但依旧可见那股秀气。这么盖在里头,也不嫌闷。齐骛淡淡一笑,正要伸手帮他把被子掖下一些,却是顿住了。他拿被子稍稍拉上一些,掩到云鹤的眼下。齐骛心里一跳,明明第一次见,却是觉得那般熟悉……很像,很像椰糕哥哥夜里来看他的模样。不一样的相貌,却是带着几分熟悉的感觉。
“哥哥……”齐骛不由自主轻轻喊了一声。
云鹤的眉头略微一皱,头往下一沉,差点将眼睛都埋没了去。
齐骛回过神,那分明是不一样的脸,如何会是椰糕哥哥。见云鹤缩得那么可怜,他又在被下寻了他的手握了握,还是那么凉。今日的床炕不如之前那般热,可也是暖的,被褥上都染着温温的触觉,十分舒坦。齐骛心里轻叹一下,看吧,就因为他一念贪玩,害得大人如此模样。他长手一伸,从云鹤的脖下穿过,一手搭去他腰间,两手一揽,将他收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