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诡异世界攻了妖孽老板(117)
大概是知道他姐姐的事情,最近身边人同他说话都格外的小心翼翼,蓝璇的短信很简短,看上去没敢多说,害怕说错话。
“小陈哥,老板醒了。”
陈时越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的松快,仿佛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傅云还活着,他静静的想,可是为什么不能再多活一个人呢?人心总是贪婪的,总想着要圆满一点,再圆满一点,到头来却什么都没得到,还为此东奔西走,弄出一身的伤病。
他的伤口又开始疼了,顺便蹲在马路边打车往医院走。
车载音乐吵闹而嘈杂,换了其他乘客大约早就受不了让司机切歌了,但是陈时越丝毫没有反应,任由铿锵有力的鼓点袭击着他的耳膜,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到地方的时候,正好撞见蓝璇出来打饭,饭盒里清淡的病号餐看着就让人没胃口,小姑娘戴着恢复精神力的头盔和耳机,溜溜达达的往病房里走。
和大门口的陈时越撞了个正着。
蓝璇像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来,张口结舌的站在门口,看上去也没想好怎么安慰他。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最后还是陈时越打破安静道:“带我去看他一眼吧。”
“哦,哦好……”蓝璇神情恍惚着答应道:“走吧。”
两人并肩进门,蓝璇把饭盒往床头一放,然后就悄无声息的退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傅云昨天下午醒来,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折腾了几个来回,眼下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起码有力气坐起了身子说话了。
任安迪和白喆那几个不靠谱的东西在房间里打牌的时候,他还能砸遥控器把这群活爹赶出去。
傅云靠在枕头上,心平气和的转向他,将陈时越从头到脚看了一圈,末了才开口:“身体恢复好了?”
陈时越点了一下头,在他床畔坐下来:“嗯。”
“你家里那边,还有什么人要通知吗?”傅云问道。
陈时越摇摇头:“没了。”
“你四叔也不用?”
“姐姐离家早,没怎么跟老一辈的人打过交道。”陈时越木然道。
“本家的亲戚还剩什么人吗?”
“没有了。”
两人静默半晌,病房里消毒水的气息缓缓漂浮,傅云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半晌伸出手,尽力握住了他的手腕,低声道了句:“没事。”
经年的苦楚和委屈仿佛在这一刻决了堤,山呼海啸的满溢出来,陈时越哽咽了一下嗓子,半个肩膀登时坍塌下去,伏在傅云床畔任由泪水汹涌。
傅云攥着他的掌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天地茫茫,世间从此就剩他一个了。
陈雪竹不曾咽气的时候,他还心存着希望,万一有一天姐姐就从病床上醒过来了呢,他便可以像小时候曾幻想过的那样,用他二十二岁的成年身躯将她护在身后,往后余生都不再退后。
希望就好像心头燃起的那簇火,他在陈时越心里灼灼燃烧了十几年,如今一朝熄灭,连余温都消散的一干二净,冰冷透骨的悲凉如死灰一般,带着他不断的下坠,下坠……
“手上还有钱么?”傅云轻声问道:“给雪竹选个好地方。”
他另一只手抚在陈时越的肩上,一下一下的拍着:“不够了跟我说,不要委屈了雪竹。”
床檐上落下白色的初雪,寒意随风飘散。
陈时越攥着他的手指,泪水沾湿了床单,他慢慢的抬起头来,眼睛里带着点歇斯底里的恨意,他张了张口,将满腔血泪不甘咽回去,直勾勾的盯着傅云。
“我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第088章 老中医
傅云受伤的手臂隐隐紧绷起来, 苍白皓腕上的黑青越发明显,他回握住陈时越的掌心,半晌轻声道:“交给我, 给我点时间, 好吗?”
陈时越怔愣半晌, 猛然反应过来似的反手摁住他的手背,急促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傅云挑了一下眉:“啊?”
“我也不想让你以身犯险。”陈时越缓缓道:“在海底的时候, 海水没顶的前一秒,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用自己的命换你们俩的, 现在也是这样。”
他此时是一个半伏着的姿势, 微微仰头看着傅云, 咬着牙将眼眶里的薄红忍回去。
傅云被他以这样的眼光注视着, 片刻过后还是逼着自己心硬了起来, 抬手在他脑壳上一拍, 一字一句的道:“给我记住了,无论日后发生什么, 没人比得过你自己重要。”
“2023年高考即将到来,让我们共祝今年的学子旗开得胜, 金榜题名……”
蓝璇眉心不悦的一皱,手指倏的将抖音的高考加油界面划过去,候雅昶推门进来,和她打了个照面。
“哎,阿云还睡着吗?”候雅昶冲她点头道。
蓝璇合上手机, 摇摇脑袋:“没, 小陈哥在里面呢,我们待会儿再进去。”
候雅昶表示理解, 顺势在她旁边坐下来,带起一阵清朗的香氛气息,蓝璇不动声色的抵了抵鼻尖,往另一边挪了一点。
“你今年多大了?”候雅昶很和煦的问道。
“十八。”
“十八,不应该在上高三的年纪吗?”候雅昶疑惑道:“怎么这么早就出来给阿云打工了?”
“学习不好,不想高考。”蓝璇简短的回答道。
候雅昶笑了笑:“哦……”
两人不尴不尬的着坐了一会儿,候雅昶又转头问道:“你是摄魂天赋者吗?”
“你怎么知道?”蓝璇警惕道。
“看你手里的那把雕刻刀,觉得很熟悉。”候雅昶的面容俊雅温和,同时带着点富家公子哥娴熟的油滑感,比冯元驹要亲和的多:“像我们的同类人。”
蓝璇的警惕性稍纵即逝:“哦,那你也是摄魂天赋了。”
候雅昶没有否认,恰好陈时越此时从病房里出来,脸色苍白的冲蓝璇点了下头,算是告别,然后和候雅昶擦肩而过,径直出门。
蓝璇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再见,陈时越的背影就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她空落落的沉默了半晌,然后低头去看手机,界面再次划到高考加油的视频上去,背景音乐振奋嘈杂,画面上配的是一中学生的成人礼画面,蓝璇没有参加,但是里面有不少同班同学熟悉的身影。
她很怅然的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眼前又漫无目的的闪过陈时越清瘦孤独的背影,还有前些日子抢救的时候傅云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
求而不得,生离死别,人生的苦难浩如烟海,她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胸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世间除了生死无大事,她这点对于高考,关于人际,关于小姑娘之间的一点嫉妒心,在三个月前的她看来是比天还大的大事,可如今和陈时越傅云比起来,这些青春期微不足道的苦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陈时越在市里的几个墓园跑了三天,终于把墓地定下来了,他没开口问傅云要钱,他自己手上剩下的存款几乎一股脑儿扔了进去,给姐姐挑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墓地。
附近风景秀丽好看,百年后他也埋在这里也挺好的,陈时越从石阶上一步一步的走下来想着,就当是陈雪竹先行一步好了,既然每个人都有要离开的那天,那逝去的亲人,只是比你早走一点,说不准待到他自己行将就木的时候,他也就能和姐姐重聚了。
银行卡上彻底没钱了,二十二岁达成存款为零的成就。
但是陈时越也不慌,反正他现在入编作战组,工资都是定时打到卡上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冯元驹还算有点人情味,最近没有打电话催他回去复训。
不过等陈雪竹的后事一切都办好以后,陈时越就回作战组去了,他打了个不住宿的申请,白天训练,晚上坐车就去傅云所在的医院呆着。
傅云知道他现在精神恍惚,需要点支撑,也就任由他来了,他进来也不说话,就沉默着往傅云床前一坐,开始削苹果,削完再沉默的切成块,往傅云嘴边一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