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狗(87)
季瑾薄唇紧抿，最后憋了三个字出来：“我理解。”
“你看，你就是这么能共情的一个雌虫。”廖西无奈笑道，“又仁慈又仗义，都喜欢和你做朋友。”
季瑾：“……”
“不过说真的，那个米兰预判如此精准，你没把咱们军团的战术泄露出去吧？”
季瑾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廖西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一脸坏笑道：“那你知道对面有什么战术吗？都是兄弟，不要藏着掖着嘛。你悄悄跟我说，我寻个法子告诉夏琛，保准儿不暴露你。”
季瑾又气又急，恼怒道：“你别开我玩笑了！”
“好好，我吃好了，你慢慢吃，别忘了给军团长带饭。”廖西把剩下的糊糊搅成一团咽下去，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将空罐头倒入三米开外的回收箱内，“不过说真的，你别让夏琛发现，他眼里揉不得沙子，我更担心你。”
“我知道。”
“廖西你个混蛋！” 晓在他们隔壁桌怒吼，“滴到我头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廖西忙扯了张纸过去装模作样地在他头上抹，“在哪儿呢，我看看。”
“滚滚滚！”
指战室里一片笑声，季瑾失神地看了几秒，手腕的光脑嗡嗡响起来，提醒他该给夏琛送饭。从罐头堆里挑出一个雄虫吃得比较少的孜然羽兽肉口味罐头，季瑾推开夏琛办公室的门，看见雄虫依然在伏案写作，手下键盘敲击个不停。
“雄主，给您带了饭。要现在吃吗？”
夏琛头也未抬道：“帮我打开。”
季瑾麻利地伸出利爪沿着罐头上方一圈刮开，将挖下来的铁皮扯出来丢进回收箱，然后撕开随罐头覆盖的一次性勺子的塑封，将勺子插进罐头里，再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果仁，一起放到夏琛身旁：“雄主，请您用餐。”
夏琛懒懒地应一声，关掉光屏接过罐头慢慢吃起来。他吃饭的时候从来不要求季瑾做什么，也不赶他走，季瑾乐得跟他腻在一起，坐在他对面趴着，拿光脑去看有什么需要处理的消息。
他给自己的光脑设置了双系统，一个留在军团用，一个留在天伽用，重要的红标信息会互通，以防他漏了什么重要事项。军团上报来的只有一些日常事务，季瑾把数据统计下来准备一会儿报给夏琛，看见屏幕左下方有弹窗，显示有重要通知。
夏琛还在生无可恋地吃着他的饭，俊美的眉眼中隐隐露出疲惫神色，季瑾悄悄切换进另一个信道，看见米兰最新发布的作战公告。
这份公告长达万字，米兰对明天的总攻做了极其细致的部署，具体到每个下级作战单位，连炮口的朝向都规划得一清二楚。通过这场总攻全歼荣耀军团的决心力透纸背，米兰似乎笃定夏琛会全力应战，打完这一仗，天伽就能够长驱直入首都星，继而解放全帝国。
“元帅，是，我是夏琛。荣耀军团已经准备撤退，我预备调七十万兵到红鸾星，大概半个月后上报战损……对，战损核实那边就麻烦您了。天伽今天下了战书，我们明天将计就计，顺势撤离蓝海星，相关布局已经做好，请您支持。”
“嗯…好…收到，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夏琛挂了电话，拿起勺子继续干饭。季瑾将精神放回到光脑上的那封文件里，心道米兰这次可算栽跟头了，明天荣耀军团根本不会接战，根据夏琛的指令，荣耀军团会集结一切防御力量，在一个月内分批撤离海蓝星。
一向料事如神的米兰怎么会做出如此错误的判断？再优秀的指挥家也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可是米兰之前大大小小上百场作战计划都没有任何错误，反倒是在这一场终局之战完全误判了荣耀军团的指挥意图？
如果按照廖西的说法，倒是有一种可能性比较大，那就是天伽军确实和荣耀军团在蓝海星展开过殊死决斗。细想米兰从头到尾的军事计划，仿佛都是按照某一套既定的流程布置的，然而不知道为何夏琛突然改了主意，打乱了原本的剧本，而米兰尚未反应过来，像被遗落在角落的演员，寂寞地上演独角戏。
“雄主。”
左思右想也没用，他干脆直接去问正主：“蓝海星是首都星最好的防御战线，军事储备也很充足，我们为什么要直接放弃蓝海星？棕榈星太小，不适合作战，红鸾星是颗毫无军事力量的旅游星球，如果棕榈星被突破了，不就只剩下首都星了吗？”
夏琛被雌虫求知若渴的小眼神一通扫射，无奈放下预计的写作计划，咽下一口速食罐头道：“你稍等我两分钟，我吃完跟你讲。”
季瑾嗯嗯地点头，像刚上学的小虫崽般乖乖巧巧地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眼神明亮而专注，有些幼稚的可爱。夏琛从方才一直紧绷的表情柔和下来，三两口吃完饭，正色道：“我要让天伽打进首都星，打到政事厅门口，让他们知道到底是谁在为帝国卖命。”
天知道他怎么能够做到用如此镇静的神情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轻松地仿佛只是在说明天咱们出门逛个街，季瑾的嘴巴张开又赶紧闭上，还是觉得他的想法过于疯狂：“雄主，是不是太冒险了一点？”
“听说过一句老话吗，富贵险中求。”夏琛淡淡道，“我们在蓝海星打，政事厅和陛下只会觉得这是军雌应尽的义务，无论我们死了多少军雌，他们都不会当回事。只有让天伽打到首都星，打到他们面前，雄虫才会在恐慌下认清到底是谁一直在保护他们，只有帝国的军雌才能保住他们的命，离开了军队，他们就是一群任天伽宰割的牲畜。陛下不懂军事，洛伦佐元帅是雌虫，他不会放心将军权完全交给他，我是将领中唯一的雄虫，到时候他只能依仗我，懂了吗？”
认真听讲的季瑾同学举手提问：“雄主，我有一个问题。按照您的假设，到时候我们接管了首都星，以天伽现在的扩张速度，我们到时候能挽回局势吗？”
“好问题。”夏琛赞许地点点头，“我不敢保证。所以等我们撤回到首都星，你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收拾一艘快艇出来，准备好两只虫一年份的生活物资。如果首都星被攻破，我们就逃得远远的。”
季瑾：“……”
他空白的表情实在过于好笑，夏琛没忍住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呼撸了一把，笑道：“逗你玩的。去吧，按照我们的作战计划执行，做得隐蔽些，动静不要太大，别让天伽发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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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
第70章
帝国星历3087年六月十八日，天伽军对蓝海星发起总攻。
这场被后世称之为蓝海星保卫战的战役规模浩大，天伽与帝国双方投入兵力四百余万，整场战役历时三月，战况极其惨烈，最后以天伽攻破蓝海星防线，将帝国军队逼至棕榈星告终。
撤退的那一天，战场已经是满目疮痍。蓝海星引以为傲的大片海洋被来自大陆的尘土与血液浸透成了赤黄的褐色，夏琛站在指挥舰的甲板上，他深邃的视线透过面前的透明板，落到遥远的海平线上，似乎在努力回忆他刚来蓝海星的那一天，这颗星球是什么模样。
“长官。”
夏琛鼻尖微动，嗅到那日夜与他相伴的熟悉气息正在逐渐靠近。
季瑾伸出手，轻轻拂去他肩章上的一粒细尘：“遵从您的指示，炸药已进入两小时爆破倒计时，请您下令撤退。”
夏琛颔首道：“同意撤退。”
在他们身后，来自地上基地的炮台还在昼夜不息地进行攻击，而天边的数十艘飞船上虫影忙碌，遥遥望去似乎遍地都是荣耀军团的部队，实则都是虚拟投影，真正的大部队早在一天前已经完成撤退，而更遥远的远方，在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有一些军雌用生命拖住天伽前进的步伐，他们将再也回不去故乡。
季瑾心情复杂地下发撤退命令，两个小时后，在天伽彻底将蓝海星占领之时，这颗星球中央埋藏着的亿万吨级炸药会被引爆，将整颗星球和上面的所有天伽士兵夷为粉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