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狗(111)

　　手腕上的光脑是不能用了，虽然季瑾已经把定位功能全部屏蔽掉了，但是闹了这么大动静出来，他们的名字肯定已经被通缉了，在这种高度智能化的社会，没有一个身份凭证，要怎么行走江湖？舰船在太空中漂泊了几天，夏琛叼着速食罐头跟雌虫们日日夜夜开小会，最后和季瑾不约而同地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干脆回归老本行，去暗网找了个黑市商人。
　　好在他们几个的光脑里还有上一任“主人”留下来的星币，其中有一个同志相当有钱，放到帝国也高低是个小小贵族。十二个雌虫光脑里的星币余额零零散散加起来不少，夏琛靠着这笔钱成功和一个奸商搭上了桥，结果没有预料到他们这一行的出名程度，没聊两句就被奸商点破了身份。
　　夏琛：“……”
　　倒是奸商在视讯里对他嘻嘻哈哈：“没关系啦，我们生意人，从来不在乎客户的身份。你们的钱远远不够，不过我听说你们有一艘帝国的战舰，还拆掉了定位发送模块，现在这么优秀的工程师可不好找啦，如果你们愿意把战舰交给我，我就和你们做这笔生意。”
　　“我们商量一下，有结果了会通知你。”
　　夏琛挂了通讯，抬眼看旁边的季瑾：“你怎么想？”
　　“啊？”
　　季瑾没想到夏琛会问他，不过他觉得事已至此，敌明我暗，这个险可以一冒。后面夏琛又问了廖西他们的意见，还搞了一个小型投票决议，最后决定先和奸商见上一面，当面再谈些条件。
　　奸商来得很痛快，开了一辆小型穿梭机就来了，丝毫不怕他们杀人灭口。夏琛挑选的会面地点是一个非常小的星球，他们在一处视野宽阔的平原会面，其他虫都躲在暗处，只有夏琛和季瑾带着战舰同奸商见面。
　　看见他们，奸商一副流氓做派地吹了声口哨：“异乡人们，你们好，我叫摩多，是个黑市商人。闲话少说，我要先看货。”
　　夏琛向侧方走了两步，让出身后的战舰。
　　“嗬，多么伟大的作品！”摩多眼前一亮，立刻兴奋地扑了上去，来回摸着战舰表面的涂装，嘴里啧啧有声道，“不错，不错，这就是军部的最新款战舰！看看这做工，看看这涂装，看看这炮口！到哪里能找到如此完美的艺术品！把它让给我，我给你们新的身份，还有五万…不，五十万星币！”
　　季瑾上前一把按住他的手：“战舰可以给你，我们的条件你必须全部满足。请给我一个详细的方案。”
　　“你们开出来的条件太离谱了，拜托，我只是个做生意的商人，又不是王位上的那位无所不能的陛下。”摩多长着一张略显稚嫩的娃娃脸，他遗憾地将手从季瑾掌心中抽出来，颇为嫌弃地甩了甩，嘴上道，“如果你们的目标只是在天伽生存下去的话，我打算带你们去一个边缘星球。你们这十二个雌性，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新的光脑，身份都是帝国目前登记在册的失踪人员，光脑里的程序可以在你们进行身份认证的时候更改主机显示的结果，只要你们不踏入中央星域，正常生活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雄性就比较难弄，帝国对雄性的管制非常严格，我没办法给他造个假身份，他过不了任何需要身份检测的机器。所以我也会给他一个雌性用的光脑，能够以非登陆的状态连接星网，可以通讯，不可以进行支付等所有需要身份验证的项目。到了目的地，尽量不要让他出门，如果一定要出去，对外你们就说他是你们十二个雌性从其他星球的养殖所用功勋点共同买下来的即可，如果有雌虫提出异议，按照天伽风俗，我建议你们狠狠揍他们一顿，反正我看你们体格都不错，应该打得过。条件就是这样喽，你们快点考虑。友情提示，过了我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啦！”
　　夏琛安静地听他说完，开口道：“你好像非常想要这艘战舰。”
　　“那当然了，这可是帝国的最新款！当今世界最先进的武器，还不会被军部探测到！”摩多一说起这个就不困了，口若悬河地叨叨起来，“我看你们也不知道吧，帝国马上就要完蛋啦！星币算什么，战舰、武器、资源才是硬通货！像我这样深谋远虑的商人，又有了这样威武的战舰，等到灾荒爆发，我一定是最强的那一个！等我发达了，我就收好多小弟，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星盗团伙！这艘战舰对我很重要，懂不懂，这就是我事业的地基！伟大征途的起点！”
　　夏琛拽拽季瑾的袖子，季瑾不动声色地往他旁边歪了歪头，夏琛踮起脚，悄悄对季瑾说：“我看他中二病有点重。”
　　季瑾低声道：“确实看起来不太靠谱。”
　　“都这样了，死牛当活马医吧。先不要急着把战舰给他，多问一些细节，免得到时候又穿帮了。”
　　季瑾点点头，不过他还有一个更为关心的问题：“你说什么，帝国要完蛋了？”
　　“是呀，这事人尽皆知嘛。”摩多笑眯眯地说，“帝国已经整整二十年，没有新的雄性出生了喔。雌性的出生率也已经非常低了，按照人口衰退模型，帝国已经在走无可救药的下坡路，而且速度极快，如果一直没有雄性诞生，再过几十年，天伽人，或者说虫族，在某种意义就就已经完全灭绝了。”
　　夏琛和季瑾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深刻的震惊。
　　“所以你们其实不用太担心，这个世道，除了军部，没有人关心你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大家都忙着享乐，享乐才是王道，管他日后洪水滔天！”摩多说着说着，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哎，你们既然能出现在这里，请告诉我，我们的陛下成功了没有？”
　　季瑾气得直哼哼：“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成功的。”
　　“那我可要开一瓶香槟，庆祝我的战舰永远保值。”摩多看起来毫无沉痛之情，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仿佛已经开始畅想他光辉灿烂的未来，“所以两位贵宾，考虑好了没有？来吧，快跟我做交易吧！”
　　夏琛微微点头，季瑾会意，上前道：“可以。不过我们还需要知道一些细节，你就留在这里一天吧，晚上我们请你吃饭。”
　　他们强行留了摩多一天，从他嘴里把帝国事无巨细地挖了个透彻。所谓的天伽帝国确实是米兰在二百年前推翻当时的虫族帝国所建立的新世界，这是一个完全属于雌性的国度，所有雄性从出生起就被圈养在养殖所里，雌性则可以凭借功勋点去养殖所指定一个雄性进行性服务，如果攒够了大额功勋点，甚至可以从养殖所申请带一个雄性回家。
　　这个功勋点的门槛设置得相当高，所以一般是十几只雌性商量好了之后一起去兑换一只雄性。而更多的雌虫则完全不去想这件事，帝国提供价格低廉的抑制剂，养殖所又有那么多的雄性可以挑，何必花那么多力气兑换一只雄性回家养着呢，只需要一点点功勋点，就可以去养殖所享受一次雄性的服务！如果运气好怀上了雄蛋，将生下来的雄蛋交给养殖所，又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功勋点，每天都可以去不同的养殖所换着点雄性！
　　这些曾经高贵、仍然美丽的生物，现在是那样的不值一提，连后院里养的羽兽都比他们更为尊贵。自天伽建立起，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百余年，生育率一度迎来巅峰，帝国进入了最辉煌的时刻，然而仿佛就在突然的一天，生育率出现了一个极其突兀的断点，从那一天开始，帝国每年出生的雄性从数以万记、到以千记、再到以百记、逐渐发展成现在这样，再也没有一个雄性出生。
　　巨大的危机笼罩在帝国上方，政府试图展开自救，但已经疯狂的民众根本不再允许养殖所的关闭。迫于无奈，政府转而向外界寻求帮助，在虫洞穿梭理论提出来后，虫皇调集了最精英的一批科学家，经历百年的尝试，就在二十年前，虫皇宣布打通了一条通往另一个时空的穿梭隧道，他将亲自带兵前往另一个世界，将健康的雄性带回来，延续帝国的生存。
　　季瑾听得后背一阵一阵发凉，他实在不想去面对那个可能的真相，却不得不顶着旁边兄弟们错愕的眼神发问：“现在的皇帝，是不是叫季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