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狗(86)

　　夏琛没好气道：“合着我让你不调查你就停手了，你是这么听话的虫吗？”
　　卡洛卧槽一声，虎躯一抖，大为震撼：“你怎么污蔑到我身上了！颠倒黑白的本事跟咱那位陛下一模一样，不愧是表兄弟。”
　　夏琛：“你真没干过？”
　　卡洛心虚地咳了咳，声音越来越小：“我确实想干过……议题被李俊驳回了，他说我没事找事。就咱在西区那个事儿干完之后，他连带着看我也不太痛快，你懂的嘛。”
　　夏琛：“……倒也合理。第四军团也没给你们传消息？探测点一点动静也没有？”
　　“没有啊，一开始我还问过元帅几次，后来天伽的事闹得越来越厉害，研究院的工作重心就转向防御罩和对虫武器的研究了，这事儿要是你不说我估计就忘了……”卡洛说着说着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紧张兮兮道，“你的意思是——”
　　夏琛嘘了一声，拿起话筒去到角落里，用眼神示意季瑾清场。半分钟后季瑾站在距离他三米开外的地方守着，夏琛让话筒贴紧自己，余光瞥见季瑾的耳朵悄然竖了起来：“一开始我不让你深入调查虫洞，是因为我怕你招来外来生物，想先解决天伽的问题，帝国才有足够的准备去迎接虫洞那头的挑战。但是现在我恐怕不得不认为是天伽与虫洞存在某种联系，卡洛，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所谓的平行时空，到底存不存在？”
　　“平行时空……你让我想想。”通讯那头的卡洛语气含混，夏琛耐心地等了几分钟，终于听见他慢吞吞道，“以前院里有个量子物理研究员倒是提出过一个理论，不过我们都觉得他胡说八道，后来他自己走了。”
　　夏琛横眉一挑：“不证伪就否定，你们搞研究的就这个态度？”
　　“因为真的很扯淡啊！”卡洛委屈死了，“我想想我怎么跟你讲他那个旷世奇论……薛定谔的猫，这个你知道吧？”
　　夏琛点头：“是那个观察猫死没死的实验吗？”
　　卡洛考虑到夏琛是个少年时代都把汗水挥洒在操练场的军虫，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向他描述：“对，把一只猫、少量镭和一瓶封闭氰化物放在一个黑盒子里。放射性的镭有几率衰变，如果镭衰变，会打碎氰化物的瓶子导致猫死亡。在盒子打开之前，我们无法观测到猫的状态，也就是说在盒子没打开之前，这只猫处于死与没死的叠加态中，直到我们打开盒子，这个时候猫的死活才被确定下来。”
　　夏琛：“到这里我能听懂，但是这跟平行时空有什么关系？”
　　“那个研究员认为，当我们看向盒子时，其实时空已经发生了分裂。一个世界变成了两个平行世界，一个存在一只活猫，一个存在一只死猫，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改变。在量子的多世界理论中，每一个不确定的状态都对应多个平行世界，实际上每个状态都真实存在，我们的每一个选择，只是决定了我们处于哪个世界当中……你能理解吗，是不是特别荒诞？”
　　夏琛不解：“这么离谱的理论，你们为什么没有证伪？”
　　“没有办法证伪！”卡洛崩溃地叫道，“这个理论完美符合一切量子力学理论！它简直无懈可击！但是怎么可能论证它是真的，哪里存在什么平行时空！这是纯粹的胡说八道，根本就不现实！”
　　“我觉得他说的可能是对的。”夏琛沉声道，“按照这个理论，分裂的平行时空与本格世界完全一样，那进行宇宙穿越从理论上也可以解释，对吧？”
　　“是的。你的意思不会是——”
　　“我总觉得这个米兰问题很大。”夏琛低声道，“你派两个研究员去趟耀阳星系，我让元帅给你们开通行证。”
　　卡洛急道：“怎么可能有平行时空！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我更不相信真的有虫可以未卜先知！”
　　季瑾的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偷听夏琛打电话，可是雌虫天生听力敏锐，他离夏琛那么近，只要他想，总是能听到的。
　　他不禁回头去看夏琛，雄虫斜靠在墙板上，视线迎着顺着窗缝漏进来的阳光，光线将他修长的剑眉拉得更加锋利，远远望去，仿佛一把利刃插入空气里，爆出无边冷意。
　　“如果我们已经排除了所有可能，我必须相信这就是唯一正确的答案。”他郑重无比地对卡洛说，“去调查耀阳星系，那边肯定已经发生了什么。卡洛，你必须帮我。”
　　卡洛叹了口气，嘟嘟囔囔地说：“知道了…我等上班就去递交申请。”
　　“直接去，不必知会政事厅。”
　　卡洛被他笃定的语气完全震惊了：“这怎么行！你胆子也太大了，要是陛下知道——”
　　“相信我，等你的虫从耀阳星系回来，首都星已经没有政事厅了。”夏琛说罢挂了电话，深深吸了口气，偏过头时正对季瑾探究的目光。
　　“都听见了？”
　　季瑾先是摇头，又觉得瞒不过他，讪讪地点点头：“抱歉，长官。”
　　“没关系。”夏琛大步流星地朝中控台走去，边走边吩咐道，“我现在要写撤退申请，过一个小时帮我接元帅通讯。你去盯着棕榈星的防御部署进度，有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是……”季瑾答应下来，哼哼唧唧犹豫半天，最后还是问出了口，“长官，耀阳星系发生了什么？”
　　夏琛惊奇地望向他：“你不知道虫洞的事儿？”
　　季瑾一脸迷茫：“什么虫洞？”
　　黑洞刚出现那会儿季瑾刚从管教所被他带回家，后面第四军团的消息也不会向荣耀军团汇报，季瑾不像他一样跟洛伦佐关系亲近，不了解也不足为奇。夏琛懊丧地拍拍自己的脑门，挥手道：“等会儿吃午饭的时候，喊廖西跟你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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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来了


第69章
　　“所以说…虫洞那边可能存在另一个文明？”
　　“是的。”廖西说着不断用勺子去戳罐头里的速食糊糊，“可能性相当大。卡洛院长曾经想要逆向旅行，让咱们军团长拦下来了，毕竟不知道对面是什么东西，贸然行动不安全。再后来不就出现了天伽嘛，没虫再把重心放在那个黑洞上了。”
　　季瑾没吭声，他的脑子乱得要命，他不敢相信卡洛那个离奇的论调是真的，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平行世界，照这个说法，他还觉得整个虫族是高维生物的玩物呢！
　　“不过我倒是觉得真有可能。”廖西慢吞吞地说，“季瑾，夏琛的指挥水平我们有目共睹，这几个月你也看见了，这个米兰对荣耀军团的战术非常熟悉，就算他同样是个天才指挥家，也不见得能与军团长这么合拍吧，好像咱们已经打了几十年似的。如果他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那就说得通了。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季瑾喃喃道，“廖西，我现在好混乱。”
　　“虫族生性冷漠，而你却过于仁慈，同理心远胜于我们当中任何一个雌虫。”廖西放下勺子，双手交叉搭在颌下，正色道，“你最近看起来心神不宁，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希望天伽胜利？”
　　季瑾不敢看他，他以手掩面，从手指的缝隙中泄露出郁结的喘息：“可是你不觉得那些雌虫真的很可怜吗？廖西，我实在放不下他们。”
　　“我想过，但我必须先考虑我自己。”
　　廖西仅仅坐在他对面，就已经感觉雌虫的痛苦朝他扑涌而来，季瑾的内心已经快要被蛀空了，他简直无法想象季瑾要如何伪装，才能逃过那只雄虫锐利的审视。
　　他活着不累吗？他都替他觉得累。
　　“咱俩兄弟一场，我跟你说说我的心里话。”他没有办法劝慰，又不得不在他的伤口上再添一笔，因而语气晦涩，听来有种无机质的冷漠，“我现在日子过得还不错，军团的薪水足够花销，我在家里是雌君，雄主对我比较礼貌，不打仗的日子也能保证比较稳定的灌溉频率。我已经过得比绝大多数雌虫都好了，但是如果天伽打进了首都星，我能得到什么呢？就算王座上的从雄虫变成了雌虫，雄虫就会因此增多吗？米兰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可我们还不是要几个甚至十几个雌虫去争一个雄虫？如果一切真的重新洗牌，我作为战败者，还能拥有现在的生活吗？季瑾，我必须考虑这些问题，我必须和帝国，和荣耀军团站在一起，这就是我真实的想法。我也很同情那些更底层的雌虫，但我不能因为他们而牺牲我自己的生活，这就是我跟你不一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