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狗(176)

　　“哈。”夏琛略有惊奇地望向他，犹如沉睡的猛兽被一只蚂蚁搔刮而醒，并不能相信这是蚂蚁的杰作，“太荒谬了。”
　　“如果你觉得这也算荒谬，那更荒谬的还在后面。”
　　季瑾光是坐在他对面就已经感受到极其强烈的威压，他知道这是夏琛非常常用的谈判策略，他会刻意营造出一种轻视对手的氛围，从表情到肢体动作无一不在给对手施加压力，再加上他本就尊贵华美的面容，仿佛他坐在那里就是天大的施舍，对手光是接受他的条件就够了，谈条件？先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他的掌心后背浸透了冷汗，但季瑾不能后退，因为他背后整个帝国的雌虫都在观看这场直播，因为他从被夏琛带出管教所的那一天起，就期盼和他的雌虫同胞们共享光明璀璨的未来。季瑾悄然将掌心伸进桌底，蹭在裤腿上擦干其中的汗水，面上不亢不卑地说：“我们还要求帝国取消雌奴身份的存在，只保留雌君和雌侍的身份。取消贵族的世袭制度，无论雌雄都不能将贵族身份传给下一代，所有虫，无论平民还是贵族，都有升入高等学校学习的权力，也要有参与任何社会工作的权力，包括政事厅的议员席位，雌雄性议员数量必须一致。”
　　“简直可笑。”夏琛的指尖在桌子上点了点，玩味地朝他笑，季瑾难以想象他居然还有这种下流猥琐的表情，“你说取消雌奴，那怎么有性欲呀，生育率不想要了？家庭就是小型社会，没有等级制度，那就乱了套了！伺候雄虫是雌虫的义务，做得好有赏，做不好得罚，怎地给你们脸了，真当自己翻身了？”
　　“我看是你没认清自己的地位！”季瑾拍案而起，双臂撑在桌沿上，上半身大幅向前倾斜，双目中燃烧着炯炯火焰，“我们之所以今天能坐在这里，一是感念夏琛殿下身为雄虫却为帝国和雌虫解放做出的努力，二是顾及帝国历经战乱，继续战争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三是种族繁衍和社会进步需要所有虫族协力共进，雌虫愿意与雄虫和谐相处，互相弥补不足之处。请你不要把我们的退让当成理所应当，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雌奴制必须取消，否则我们不必再谈，来日战场上见吧！”
　　他一凶起来，夏琛肉眼可见地挺直了背，先是拿过水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然后左顾右盼一阵儿，似乎在找哪个帮手，最后一无所获，讪讪地挥手让他先坐下来：“跟你开个玩笑，怎么急起来了呢。有话好好说，都可以商量的嘛。你先不要动气，那我都坐这儿了，态度也是非常真诚的呀。你要取消雌奴，可以是可以，那些做错事的雌侍怎么办，总得有个惩罚的手段吧。”
　　季瑾想起根本法里确实有这么一条，因为保皇派集体强烈反对取消雌奴制，自由派不得已妥协了一条，因此十分不情愿地念道：“每个雌侍必须佩戴检测手环，一旦检测到惩罚程度超过阈值，雄虫将根据损害程度面临巨额罚款甚至刑事诉讼。”
　　夏琛看向他的目光里隐隐有笑意，颔首道：“可以。”
　　这一眼看得季瑾内心狂跳不已，他终于从那包含赞许的目光中辨识出雄虫对他的赞赏和骄傲，这一生无论他取得什么成就，在这一刻，他已经获得了最高的荣誉。
　　冷静，他在心里对自己狂喊，这个时候不能扑上去亲他，也不能对他撒娇，直播还没结束，他要非常非常镇静地把稿子讲完，这样才不辜负雄虫对他的期待。
　　于是他坐下来，佯装淡定地拿起水杯：“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些其他要求……”
　　雄虫虽然坐直了，态度看起来也不吊儿郎当的，端正了许多，气势却明显弱下来，后续的四个小时里绝大部分时间只负责点头和赞同，偶尔提出一些反对意见，也会被季瑾义正词严地驳斥回去。根本法的改动极大程度地改善了雌虫的普遍处境，对雄虫几乎没有有益的偏向，这场直播本来的受众就是雌虫群体，夏琛充当了一个完美的背景板，把季瑾衬托得熠熠生辉，老老实实挨了四个小时骂，直到所有条目解释完毕，谈判结束，两虫隔着桌子握手，彼此脸上挂着和气疏离的微笑，仿佛刚才吵架的根本就不是他们。
　　季瑾看着虫模虫样的，故意握住他的手，停在空中半天不松。夏琛眉头微皱，警告性地扫他一眼，雌虫心虚地别过头，忽地一松手，走到他面前双膝跪地：“雄主，方才冲撞了您，请您责罚。”
　　他膝盖还没跪实，旋即被一股大力拔空而起，雄虫将他压在谈判桌上，俯身对着他的唇用力吻下去。台下响起雷鸣般的笑声和掌声，他们亲了足足五分钟，直到雌虫面色酡红，眉宇间的春情快要将他融化，夏琛这才放开他，在摄像机的拍摄死角中面无表情地轻轻擦去他眼角的眼泪：“回去吧。”
　　如此，这场戏才算做得圆满。直播当天下午，孟还和陈凯星的副官分别召开发布会，向公众解释虫皇因为突发疾病而缺席谈判，陈将军则是有意让贤，意外凑成夏琛季瑾这对夫夫上台，纯属是个美丽的意外。紧接着夏琛向公众宣布辞去军部的一切实职，挂职参谋院，不再参与帝国的一切军政事务，最后由临时议事厅向所有民众宣布与天伽帝国的互助协议正式启动，帝国将成立“互助处”这一独立组织全权负责履行协议，命令少将季瑾为互助处处长，在未来的十年间，虫族帝国将向天伽帝国提供足量雄虫精液，而天伽帝国将星域内四千颗中等评级以上资源星的开采权交给虫族帝国，同时开放科学院的所有资料，将一次性把虫族帝国的科技水平拔高三百年。
　　至此，战争彻底结束，但对季瑾而言，还有一件事至关重要。
　　在宣布退役的当天晚上，夏琛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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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琛：光速跑路！


第131章
　　自从宣布退役后，夏琛再也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与此同时，在新根本法正式实施后，数千家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在帝国各星球拔地而起。这些企业涉足各个行业，以极低的净利润为代价，在严格执行行业标准的同时提供低价服务，而且员工福利极佳，税费足额缴纳，积极履行社会责任，短短几年间利润口碑双丰收，给战后混乱不堪的商业届来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大洗牌。
　　这数千家企业背后的股权结构非常复杂，但如果有心起底，将那些盘根错节的持股关系一一缕清，便会发现所有企业的实际控制权都隶属于夏氏投资控股有限公司，其董事长为公爵夏风，执行总裁为夏风的雄子，帝国亲王夏琛。
　　七年后，璀璨幻夜会所。
　　负一层的酒吧间霓虹闪烁，声浪如潮。舞池中肉体摇曳，其中一只雄虫舞姿格外曼妙，不仅吸引了众多视线，就连聚光灯也倾心于他，迟迟不愿移位。
　　“那雄虫是谁呀，长得好漂亮。旁边是他带来的舞伴吗？”
　　“一看你就是新来的，他叫萧何，第一学院的大二学生，在酒吧兼职舞模。一千星币就可以进舞池和他跳三支舞，很划算的喔！”
　　“哇，我想点，是直接进去找他吗？”
　　“你回位置上按铃喊侍应生过来就行了，动作快点，不然他今晚就约满了。”
　　雄虫的腾挪旋转，逐渐离说话的两只雌虫越来越近。萧何听见他们的对话，将视线投过来，笑道明媚灿烂，视线绵软勾魂，不仅是目光的接收者呼吸一窒，就连附近的观众也不由屏住呼吸，不忍错过这画一般的时刻。
　　“两位殿下，这段路虫比较多，请跟紧我。”
　　一个侍应生端着托盘路过，无意驻足欣赏了一秒，身后突然撞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
　　玻璃杯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艳色酒液倾洒在地板中，不知道融入进谁的鞋底，只剩下一地狼藉。
　　“你怎么办的事！”
　　“主…主管…”那侍应生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主管，又惊又怕，急得话都说不全了，“我…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先向两位贵宾道歉，然后去和客虫道歉，让调酒师再做一份，费用从你工资里扣！”主管前脚板着脸训斥完侍应生，后脚脸上立刻堆满了笑褶，哈腰弓背地向他身后的两只雄虫谄媚道，“实在不好意思，惊扰到两位贵宾了。是我们培训不到位，今天结束营业就对所有侍应生进行重新培训和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