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狗(114)

　　这是一个雌性当道的社会，缺了背后皇族与雄虫身份的支持，底下这帮子雌虫没有谁真的对他心悦诚服。夏琛仿佛早已预见到了这一刻的到来，他用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越过廖西将季瑾往领导者的身份上推。
　　季瑾掬了把热水覆在脸上，将面颊上的泡沫冲洗干净，心里一片坦然清明。夏琛当然会在廖西和他之间选择自己，再怎么说他们也曾经是亲密无间的伴侣，往日羁绊纠缠交错，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真正伤害夏琛，换成廖西无疑增加了变数，这异国他乡的，自然要推举一个对他最安全的雌虫出来做领袖。
　　既然这是夏琛想要的，他照做就是了。
　　湿热的水汽将他白皙的面庞蒸得一片红润，季瑾关了龙头，对着镜子反复端详自己的脸，直到它褪去颜色，这才穿上和夏琛身上那件同一系列的新睡衣走出去，从衣柜里抱出新买的被褥，铺在门后的空地上。
　　夏琛的目光仍在他面前的光屏上，季瑾铺到一半，冷不丁听见他问：“你干什么？”
　　“知道雄主不想和我睡一块儿。”季瑾平静地说，“你睡床，我睡地上，给你看门。不会有虫半夜摸进来的，我保护你。”
　　夏琛：“……”
　　他偏过头看他，季瑾抱着被子站在门后，头半垂着，银色的头发遮住眼睛，委屈又倔强，像个赖在游乐园门口不愿意回家的虫崽。可是恍惚间他又有一种更为强烈的感觉，季瑾更像一头白狼，他对外面的虫龇牙咧嘴，只是为了守护自己羊圈里的羊罢了。
　　然而他没有别的路可走，在廖西和季瑾之间，他没有第二种选择。
　　“别折腾了。”他说，“上来睡吧。”
　　季瑾的眼睛里闪过瞬间的惊讶，不过他立刻顺杆而上，扔下被子大步走到床沿。夏琛往一旁挪了挪屁股，腾出一半的空间给他，季瑾掀开被子钻进去，在温热的被窝里触碰到雄虫熟悉的体温。
　　夏琛：“你要困了就先睡，我十一点再睡。”
　　季瑾摇头：“现在还早，我想上他们的星网看看，尽快融入这里的生活环境。雄主在看什么？”
　　夏琛将电子书的封面调出来，把光屏转到季瑾面前，喏了一声。季瑾放眼望去，上面写的是：宏伟帝国起源史：第一部 ：虫族的覆灭
　　“传记吗？”
　　“嗯。”夏琛说，“看看你是怎么造反成功的。”
　　季瑾苦中作乐地想，行吧，看看书也挺好。
　　“那您要是有什么新发现，请及时让我知道。”
　　夏琛头也不抬地敷衍他：“好。”
　　季瑾觉得夏琛八成不怎么想搭理自己，闷头刷了一会儿星网，关掉自己床头的夜灯准备早些睡觉，备战明天的矿场之行。这个大房间里都是又宽又厚的双人被，他刚刚刻意没拿另一床被子上来，夏琛也没喊他去拿，现下俩虫躺在同一个被窝里，雄虫身上的信息素源源不断地传过来，季瑾的眼睛闭了又睁，反复难以入眠。
　　他躺了好一会儿，听见夏琛轻轻将夜灯关上，布料窸窣一阵，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热源平静地躺在他的身边。夏琛没有发觉他在装睡，没多久就自己睡熟了，季瑾却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血像烧着了似的，叫嚣着想要雄虫的宠爱。
　　他着实心烦意乱，又不太敢动弹，生怕惊扰了雄虫的好梦。他在夏琛均匀的呼吸中不知受苦了多久，猝不及防听见几声细碎的呢喃，随后那个原本背对着他的热乎身体在床上滚了半圈，完美地贴着他的胸膛。
　　季瑾：“……”
　　他深深叹了口气，指尖停留在他鼻尖的容貌上，用气声抱怨：“你睡觉能不能老实一点？”
　　回应他的是夏琛不满的哼唧，这娇贵万分的雄虫，就连在睡梦中也一句话都说不得。季瑾没招了，只好故意将错就错，小心地伸出一只手臂将他圈在怀里，感觉到雄虫的面颊在他颈间蹭了蹭，似乎非常满意，很快又安稳地睡熟了过去。
　　季瑾在心里想，明天一定得在他睡醒之前起床，要不然夏琛估计能和他冷战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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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来了


第91章
　　季瑾的生物钟永远比夏琛早上那么一些，不等闹铃声响，他便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雄虫拨到一旁，然后翻身坐起来，抄起放在床头的衣服穿上。
　　快三年没跟夏琛滚过床单了，怀里骤然多了一个夏琛，他实在难以入眠，硬生生挨到天将破晓，才勉强阖眼眯了一会儿。现下他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色有多差，季瑾叹了口气，去浴室用冷水在脸上抹了两把，然后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到楼下去找靳南化妆。
　　他到得不算早，靳南旁边站着几只雌虫，都已经画好了妆。季瑾下去的时候靳南正在给廖西化妆，两只虫聊得挺开心，看见季瑾过来，廖西招手道：“季瑾，晚上睡得还好吗？”
　　“不怎么样。”季瑾打了个哈欠说，“你们先排着，我去给雄主做早饭。”
　　一个雌虫说：“锅里有馒头，我们还做了肉酱。”
　　“我们口重，我怕他吃不习惯。”季瑾脚步未停，仍旧往厨房走，“还剩下什么菜没有，我给他弄一些。”
　　“你翻翻冰箱吧。”
　　“行。”
　　季瑾把冰箱翻了个底朝天，实在没翻出来什么东西，最后拿生的沙兔腿做了个清口的煎腿排，把馒头也稍微煎了煎，夹着腿排和两片生菜，出来对靳南说：“等会儿雄主下来，你帮他热一下饭，别让他吃凉的，我晚上回来去看看超市有没有保温盒卖。”
　　靳南给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包在我身上。就剩你了，过来吧。”
　　季瑾哎了一声，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然后从光脑里把个人信息的头像调出来放大。靳南对着两张脸端详了一会儿，随即从放在桌子上的箱子中拿起一小块白色的凝胶，捏成条盖在季瑾的鼻梁与颧骨、下颌处，再辅以颜料涂抹，最后用阴影加深轮廓，一通操作下来，季瑾那张原本与照片风马牛不相及的脸，忽然变得有几分神似了，乍一看和照片并非完全相同，然而仔细端详，会觉得这是随着年岁和发型改变应有的模样，完美和谐，似乎没有突兀之处。
　　廖西在旁边围观他动作，赞叹道：“你这技术，真的是鬼斧神工了。”
　　“那当然。”靳南一边给季瑾加宽颧骨，一边得意洋洋道，“哥好歹也曾经是利刃的副团长。”
　　季瑾插话道：“我怎么记得雄主之前说你是小队长。”
　　
　　“那是低调的说法，利刃一共就两个队，一个是明面上的特种兵团，另一个就比较倒霉，刺杀、卧底，审讯，什么杂活儿都干。”靳南说，“我分管暗面的这个小队，很敬业的好不好。不是我吹，哥这可是绝活儿，我退役的时候，留下来的那几个伪装水平都不行，这个教不会的，手艺不好的伪装出来一眼就看出来假。”
　　季瑾却想起了另外一些事：“所以雄主才会特意叮嘱让你上舰，而你也提前准备好了这些东西。他早就想好了要来这里吗？”
　　靳南轻笑一声：“咱们这位亲王殿下啊，心思有十八个弯。他的篮子里永远都不会只有一个备选项，你心里知道就行了，别说出来。”
　　季瑾看着镜子里那张已经变得全然陌生的脸，淡淡道：“他的心思其实挺好猜的，无非就那几样事。”
　　“可是叫你给研究明白了。”靳南笑道，“好了，走吧。”
　　“帮我盯着些雄主，外面太危险了，他不能出去。要是有情况你就给我发信息，我收到立刻赶回来。”
　　靳南一口答应：“没问题。”
　　季瑾没别的事情要叮嘱了，罗斯已经把采矿装备都抱了过来，他们一虫一件将防护服穿好，在院子里展开翅翼，排着队向远方的地下矿场飞去。靳南目送他们离开，活动了几下僵硬的骨头，然后去厨房掏了个馒头，就着剩下来的肉酱囫囵吞下去。吃到一半他听见楼梯吱呀呀响起来，转头见夏琛穿着一套深蓝色的睡衣，慢悠悠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