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狗(159)

　　“所以你们一直在监视我的动向。”
　　“你难道不能理解吗，你就像是我养在光脑里的电子宠物，原本该按设定好的程序跑，却突然脱了轨，独自运行在虚拟世界里。”米兰说着笑了起来，“你在过一种我没经历过的全新人生，我很好奇呐，多看你两眼，又怎么了？”
　　“没怎么。”季瑾说，“你真恶心。”
　　“我本来以为你已经死了，见到你活着出现在这里，我还是挺意外的。”米兰感觉自己稍稍找回了些场子，得意道，“你背叛夏琛，他居然没直接弄死你，你真是有本事。不过我看你俩后面没戏唱了，你等着瞧好了，他这样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雄虫，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丢了。”
　　“我可不这么觉得，可能因为我比你更招雄主喜欢吧。”季瑾太懂他痛处了，米兰刻意刺激他，他也要让米兰晚上睡不着觉才行，“真是托你的福，都是你害的。”
　　“哈，这也能怪在我头上？”米兰夸张地叫起来，“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讲，我是不是劝过你好几次？你要么死心塌地地跟我干，事成后我把夏琛送还给你，要么你死心塌地地跟夏琛干，夏琛带你逃跑，我也不会去拦你们！这世上活路那么多，你却优柔寡断，舍不得这个舍不得那个，自己作成这样，怨得了谁？”
　　倘若是几年前刚和他决裂时的季瑾，这会儿大概就要被他说哭了，但是季瑾现在注视着米兰那洋溢着胜利者喜悦的面容，只觉得内心无比冷静和从容。
　　“任何一个虫都可以说我做得不对，唯独你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他说，“纵观你在我们时空这十年所做的一切，成功的部分基于你来自未来，知道后续事件的发生和走向。雄主在首都星发动改革，陈凯星临门一脚和你反目，这是你不知道的部分，你应对得也不怎么样吧！像你这样提前拿到考卷的作弊生，根本不配指责我，我想拯救雌虫是真的，想和雄主在一起是真的，不想遵从你那个疯狂荒谬的计划也是真的，我一直在走自己选择的路，我光明正大，问心无愧，轮不到你这种卑劣可耻的人来嘲讽我！”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说得米兰怔愣了几秒，狼狈地给自己找面子：“那也不能掩盖你是个失败者的事实！”
　　“对，我是被你玩弄了。”季瑾破罐子破摔道，“难道你就很成功？半斤对八两，谁都别说谁了吧。”
　　“行。”米兰的心口插满了箭，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道，“歇战。”
　　“说点别的。”季瑾瞄了一眼光脑上的时间，差不多快要半个小时了，“我雌父还在你那儿？”
　　“在啊，好好照顾着呢。对了，他那个病是可以治的，我现在把治疗方案传给你，药物治疗和大脑复健都要做。趁他现在发病时间还不长，早点干预，最好的情况可以恢复到和正常人差不多的样子。”
　　“你不跟我抢他了？”
　　“我其实就是有点想他，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他了。”米兰仰起头，目光迷离地盯着铺满绚丽色块的穹顶，“大梦一场，也该醒了。”
　　季瑾被他说得也心酸起来：“你可以经常来看他。”
　　米兰摇摇头，惨淡一笑：“不了……唔，你雄主来了。”
　　在米兰说话的时候，季瑾也听见远处的走廊里响起的珠帘被撩动的声音。过了两分钟夏琛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入口，季瑾早已等在那里，紧张地扒拉他的衣服看了一圈：“雄主，您没事吧？”
　　“没事。”夏琛拍拍他的手背做安抚，顺手将拍的那只手放在掌心里牵着，对米兰道，“陛下，他可能需要消化一会儿，您晚点再去，别刺激他。”
　　米兰潦草地点头：“行。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了吗？”
　　“没有了。”夏琛朝他微微一鞠躬，“我们是来谋求与您的合作的，具体的合作方案书已经发送到您的光脑信箱里。如果您想和我们谈，我们随时可以谈。如果您没有意见，在您做出决定之前，请给我和季瑾找个住处。”
　　米兰已经从信箱里扒拉出那封一分钟前刚刚发送来的方案书，扫了题头一眼，脸立刻皱成了苦瓜，漫不经心道：“就住宫里吧。”
　　夏琛立刻道：“那我想住我小时候住的鸢尾殿。”
　　“可以是可以。”米兰将方案书翻了一页，悠悠道，“你不介意我住过那里就行。”
　　“太好了，我还担心需要我们自己打扫呢。”夏琛喜出望外，拉着季瑾向外走，“带你去看我之前的家，不知道我藏在书柜里的那本相册还在不在，我们去找找。”
　　虽然心知肚晓夏琛九成九是在故意给米兰营造他们非常恩爱的假象，季瑾还是忍不住当了真，扭头对米兰高喊：“喂，厨房给我用一下，我雄主吃不惯其他虫做的饭。”
　　“谁说你们有饭了？”米兰冷笑，“厨房我要用，你俩喝营养液去。”
　　“不行。”季瑾在这方面表现得极其坚决，“看在你是皇帝的份上，我最多接受你先做饭……不对，这么大的皇宫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厨房？”
　　“因为每个寝殿都有自己的小厨房！”米兰终于受不了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蠢样了，“需要的食材你列个单子，让小厨房去中央厨房里拿！”
　　季瑾喃喃道：“你们有钱人的生活真是精彩啊。”
　　夏琛快憋不住笑了：“走啊，我带你去皇宫里兜一圈，转完你就知道了。”
　　季瑾愣愣地点头：“哦。”
　　米兰看着他俩就糟心：“滚滚滚，赶紧滚。”
　　夏琛到底是优雅地给他行了一个告退礼，牵着季瑾的手走出寝殿。米兰在他们走后花了十分钟的时间看完那份大逆不道的方案书，气得猛拍桌子，大声道：“来人。”
　　黑暗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地出现一个人影：“陛下。”
　　“让厨房处理五条骨刺鱼，腹部鱼肉打成鱼糜备好，其他食材都备上一份，我一会儿过去。今天晚餐我和皇后在餐厅吃，给我布置得漂漂亮亮的。”
　　“是。”


第119章
　　皇后站在寝殿的阳台上，眺望面前一望无际的烈焰玫瑰。
　　米兰喜欢烈焰玫瑰，却没有下令在整个皇宫都种植这种花卉，只是围绕寝殿种了一圈，覆盖他所能触及的全部视野，因此从阳台的方向望去，好似整个世界都铺满了绚丽的艳红，伴随着过度浓郁的玫瑰花香，熏得他从眼睛到鼻子都摇摇欲醉。
　　他站在那里，仿佛一具石塑，不知道外面的年月。风吹起他单薄的衣衫，勾勒出廓骨的弧度，直到有人从后面走上来，为他披上一件毛皮坎肩。
　　“怎么不叫侍从给你送外套。”米兰环住他的腰，轻轻覆在他的背上，语气极其亲昵，“晚上天寒，你又体弱，受凉了怎么办。”
　　他的到来没有掀起丝毫波澜，米兰也不恼，将下巴搭在他肩膀上靠了一会儿，忽地笑起来：“我之前跟你发火，不让侍从看你，你记着了是不是？我说的混账屁话你记那么清楚，我跟你说了三百年我爱你，你怎么从来不往心里去？”
　　皇后的唇抿得更紧了，他想去掰米兰的手，那拦在他腰间的手却如山石一般牢固。米兰不想让他做的事，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成的，见挣扎无果，他明智地选择放弃，指尖搭回栏杆上，将自己完全裹进馥郁的花香中。
　　米兰陪他看了一会儿，左等右等也没见他有个动静，他等得不太耐烦了。桌上的菜虽然都用保温炉热着，咕嘟久了也会丢失风味，他勾紧皇后的腰，轻声慢语地哄道：“雄主，我做了饭，不好让他们送进来，你跟我去餐厅吃吧。”
　　别看他这会儿姿态放得低，要是不按他说的做，少不了又是一通折腾。于是皇后乖乖地让他牵起自己的手，他们走过长廊，去到后殿的餐厅。那里原先的长桌早就被撤了下去，米兰从来不在自己的宫殿里面宴请官员，他只愿意跟自己的皇后一起吃饭，于是那张不必要的长桌就变成了一个精致的圆桌，眼下桌上放着四菜一汤，股股冒着热气，色香味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