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狗(84)

　　他每天在指战室都表现得神采奕奕，要不是住在一起，季瑾真的想不到他私下里竟然是这副模样。季瑾好笑地用毛巾给他和自己擦了擦下身的污浊，关上灯躺在雄虫身边，很快沉入梦乡。
　　他这觉睡得不太安稳，天伽军与帝国军在梦中也烽火连天，他站在分界线的中央，左边是米兰，右边是夏琛，脑袋痛得快要爆掉。
　　他似乎必须要做出选择，米兰一直站在旁边拉着他的手唠叨，他迷茫地抬起头，看见夏琛站在遥远的战线后，风吹起了被炮火碾碎的沙粒，他看不清雄虫脸上的表情。
　　“跟我走吧。”他听见米兰的声音清晰在耳边环绕，“季瑾，我们一起去创造一个新世界。”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我们亲密无间，不分彼此……”
　　“领导我们忠诚的战士们，获得胜利，征服一切……”
　　“当新世界的王……”
　　“走吧，走吧！”
　　季瑾一只脚迈出分界线，眼前忽然狂风大作，夏琛的身影彻底在风中消失不见。他赫然坐直起身，待到手背揩去额头上的汗珠，才发现窗帘不知何时被拉开，月光朦胧地洒进来，夏琛就站在窗边凝视他：“做噩梦了？”
　　“嗯……”季瑾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试图含混过去，“您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会儿了，在看元帅发给我的消息。”夏琛叹了口气说，“第三军团哗变率超过百分之十，凌要控制不住了。”
　　季瑾大惊：“怎么高的哗变率？”
　　“反帝国的情绪一直在蔓延，以第三军团平民雌虫的比例来看，这个数字只会更高。”夏琛收了光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我想听真实的答案，在天伽和帝国之间，你倾向于哪一方？”
　　季瑾哪敢回答他这个问题：“我……我不知道。”
　　“没关系。”夏琛表情堪称柔和，“不知道喜欢什么，总知道不喜欢什么吧。我换个说法，如果没有我，你想留在帝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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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季瑾踟蹰几秒，用力摇头：“不，如果没有您，我一分钟都不想待在帝国。”
　　“如果帝国决定寻求改变，你觉得什么样的帝国会让你愿意留下来？”
　　季瑾惊讶于他居然会如此发问，帝国已经腐朽至此，难道还能枯木逢春吗？但既然夏琛向他提问，他依然提供了自己真实的想法：“雄主，我愿意伺候您，是因为我喜欢您，而且我比您强壮，做些体力活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如果我只因为是雌虫就要被迫去做这些事的话，我会觉得不公平。”
　　夏琛颔首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尽力促成雌虫地位的提升。”
　　季瑾意识到他在暗示什么，快要惊掉下巴：“雄主的意思是……帝国要改革？可是虫皇和政事厅会同意吗？”
　　“早晚有一天，皇兄要同意的，至于政事厅，到时候直接裁撤就行。”夏琛顺势躺在他膝盖上，舒舒服服地找了个柔软的地方枕着，悠悠叹息道，“摧毁一个国家很简单，只需要挑起民众的情绪，如果真的打倒了现在的秩序，换成天伽当领导者，又该建立什么模样的制度？社会永远都有高低之分，权力催生腐败，上位者做的绝不会有向民众宣传的那样好听。与其将命运交给一个未知的雌虫，我更愿意相信自己。”
　　季瑾彻底傻眼了，他着实想不到夏琛看似忠诚的外表下，居然盘算的是林思源的位置！
　　“雄…雄主居然是这种想法吗？”他磕磕巴巴地说，“我以为您不是这种性格——”
　　“我确实不是。”
　　窗外隐约响起炮火，几粒石块被震飞，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擦出一道微小的火花。夏琛微微仰起头嫌弃地朝外面看了一眼，转头又缩回了季瑾腿上。
　　这位平日冷肃的战时前线最高指挥官眼含笑意，语气轻快得仿佛只是在喊他去看天边滑落的流星：“我是个极端自私的虫，帝国的存亡对我来说根本无关紧要。照这样下去帝国必然崩溃，我曾经想过，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我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逃离帝国，到虫族的领土之外去，那里的异族人没有雌虫那般强壮，我可以找到一个容身之处。”
　　他似乎很满意雌虫错愕到极致的表情，笑得像只抓住老鼠的猫，骄傲又矜持地摇着尾巴表示对仆从的赞赏与炫耀：“现在我改主意了，既然你不喜欢帝国，我不喜欢天伽，趁我还有权势的时候，我会尽我所能，让帝国变成你我都可以接受的模样。季瑾，我知道你的忧虑，我不会让你为难。”
　　夏琛居然为了他，要往政界的水里蹚。他是多么云淡风轻的一只雄虫啊，季瑾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夏琛笑着对他说想要退休的模样。
　　他低头凝望雄虫，语气艰涩：“我配不上雄主对我这样好。”
　　“这有什么，我平日过于懒散，有点动力不至于越活越废。”夏琛见他脸色苍白，只道他心里惶恐，拍拍他的手背扬声安慰，“相信我，对我来说没那么难。”
　　他想了想，还是怕雌虫过度紧张，又加了句俏皮话：“不过要是真的没成功，我们就一起跑吧，反正天伽赢了，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到时候我无依无靠的，就指望你保护我了。”夏琛懒懒地抬起手，把季瑾本来就红红的眼尾擦得更加艳丽，“你一定得保护我啊。”
　　“是。”季瑾哆嗦着低头去吻他的唇，“只要雄主还愿意要我。”
　　夏琛心情颇好，眯着眼睛用干燥的唇在他的柔软唇瓣上摩擦。天色还未放明，仍是雾蒙蒙的一片，夏琛轻轻将季瑾推开，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张嘴又打了个哈欠：“唔…还有一个小时上班。”
　　“雄主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不了。”夏琛赖在他怀里摇头，“我怕我直接睡死过去…今天的速溶咖啡我要双倍的咖啡因。”
　　“如果您相信我的话，我替您顶班四个小时吧。”季瑾估计他也就睡了四五个小时，这样下去再接半天的班，他怕雄虫的身体顶不住，“我也跟雄主这么长时间了，常规的作战指令我都明白，再说指战室还有廖西在呢，您要不放心的话我喊钱穆多加一会儿班，他不会有意见的。”
　　夏琛半夜惊醒，刚醒来的那一会儿还算精神，后面跟季瑾聊起天就越来越困，意志力告诉他要站起来，奈何季瑾的腿枕着过于舒服，像有黏性一样，让他根本无法起身。
　　最惬意不过在繁琐的工作中小小摸一下鱼，夏琛觉得自从同季瑾在一起后自己的意志力就变得格外薄弱，但是话说回来，他既然有了季瑾，当然可以放心地把事情都交付给他。
　　毕竟整个军团中只他一个雌虫有雄虫滋养，走在路上看起来都比其他军雌精神一圈。要不是夏琛自己顶不住，他高低得让季瑾多去干几个小时的活儿。
　　“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他用力把季瑾拽倒在床上，像树袋熊一样抱着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颈间，“陪我睡一会儿，到点你就去指战室，有急事随时打我通讯，要是我没接你就来这里找我。”
　　季瑾轻吻他的发梢：“我都知道的，您放心吧。”
　　夏琛长出一口气，转头就昏睡过去，季瑾躺在床上看他看了足足一个小时，然后轻巧地翻身下床，收拾好仪表去指战室上班。
　　“哟，来啦？”
　　他到时廖西正在跟钱穆接班，廖副军团长看见季瑾过来，忙朗声唤他过来：“怎么就你一个，咱军团长呢，终于累趴下了？”
　　“长官半夜接了个紧急通讯，稍微补一会儿觉。”季瑾朝他笑道，“辛苦你了哈，中午把我的罐头给你吃。”
　　“看看，被喂得多好才能说出这么缺德的话！”廖西一脸嫌弃，朝钱穆连连摆手，“你走吧老钱，我跟季瑾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