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狗(104)

　　“可这是我的帝国，我才是虫皇。”林思源伸手将他拉起来，扣着他的肩膀将他押在身后的栏杆上，“你看啊，这些都是我的领土，我的臣民！”
　　夏琛：“……”
　　他沉默着，听身旁林思源碎碎念似的自言自语：“从前这里多么热闹，我站在这里，有时候还嫌下面吵闹。现在呢，连只鸟飞过我都听得清楚。我这两年才明白，虫皇的名号不是单纯意味着享乐。我是皇帝啊，这么多的雄虫、雌虫都指望我过活，他们喊我陛下，难道是白喊的吗？我当了他们的皇帝，享受着全国的供奉，是要负责任的，可是我从来没有为帝国做过任何有益的事情，你不知道这两年我有多迫切地想做一些事，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没落下去。”
　　夏琛觉得他已经疯了，连带着自己也快要疯了：“哥，我求求你，收收你的中二病行不行？！你赶紧和孟叔一起走，再不走等消息传遍了，你就不好走了！”
　　“我不走！”林思源骤然拔高了声音，苍白的脸浮上一层病态的血色，“我是虫族的虫皇，我代表帝国，我的家在虫皇宫，你要我到哪儿去？”
　　“那些虚名都是假的，活着才是真的！”夏琛气急攻心，也大声朝他吼，“你别傻了，赶快给我走！”
　　“我生来就是贵胄，你要我去域外当一个普通的外星人，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夏琛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被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林思源没给他反应的时间，连珠串地把他的话说完：“我已经下达了紧急军令，召孙皓和赵宏宇领兵回来。耀阳星系外有天伽的四十万士兵正朝首都星赶来，我现在命令荣耀军团和第三军团前去迎击敌军，无论死活，无论伤亡，务必要将它们拦截在首都星外。”
　　夏琛意识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不行！”
　　“你为帝国，为了我已经做得够多了。”林思源拉着他的手，被键盘磨出老茧的手指抚摸他的手背，“你跟我不一样，我没有什么本事，你到哪里都会活得很好。哥一辈子没对你做过什么好事，最后送你一程，走吧，别回来了。”
　　夏琛眼神犹豫：“你真不走？”
　　林思源看着他，笑道：“你赶紧走吧，不然我也要反悔了。”
　　夏琛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大步离开虫皇宫。
　　他坐上飞船，面色格外凝重。
　　“长官……”季瑾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宫内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夏琛说，“给下面发令，全军整备，三日后朝耀阳星系出发。今天晚上别睡了，你跟我去指挥舰准备些东西。”


第83章
　　三日后，荣耀军团和第三军团整装齐备，向耀阳星系出发。
　　经年累月的交战让帝国损失惨重，每个军团的编制都严重缩水，打得最惨烈的第三军团已经不足原本虫数的五分之一。 夏琛命令所有后勤部队都留在首都星协助第二军团，只带了机动性强的战斗部队，每只战斗舰上携带高能武器和三个月的营养液，最后林林总总数出来不到四十万虫，浩浩荡荡地踏上征途。
　　从耀阳星系到首都星的星路有好几条，无论哪一条，最后都会以诺卡星系作为跃迁的中心点，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抵达首都星。在夏琛的指挥下，帝国军利用帝国残存的跃迁系统，快马加鞭赶到诺卡星系，安静地等待天伽军的到来。
　　指挥舰内，夏琛和凌坐在圆桌对策，雄虫手里捧着一杯咖啡，远眺舷窗外的星空，而雌虫则一直在鼓捣自己的光脑，似乎急切地等待什么信息。
　　有段时间没剪头了。夏琛将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听见凌烦躁地低声抱怨：“怎么一点信号也没有。”
　　夏琛不紧不慢道：“赵宏宇调回首都星了，外星域的通讯系统没有部队防守，掉了也正常。”
　　凌坐直身体，板正地问他：“赵宏宇熟悉边防事务，为什么突然把第四军团调回去，让第三军团出外勤？长官，我想知道军部是怎么考虑的。”
　　夏琛对答如流：“第三军团平民过多，上面担心再起暴乱，把你们派出来反而清静。”
　　凌摇头道：“第四军团不如第三军团能打。”
　　“正因为第三军团能打，所以才派你们和荣耀军团一道来阻击天伽军。”夏琛草稿都不打地甩出一串正义言辞，“首都星有防御工事依托，还可以撑一段时间，要是我们在这里把那四十万天伽军放过去，首都星扛不住那么大的压力，会立刻崩溃。”
　　最后一条能源线路被切断的事情只限于最高层的几只虫知道，直到夏琛离开之前都对公众死死瞒住。至于为什么林思源让他把第三军团带出来，只是这帮子军雌平民成分过高，要是知道首都星的寿命已经开始倒数，在城里哗变起来，那对于帝国更是雪上加霜，还不如一开始就弄走。夏琛不可能告诉凌实情，所幸早有准备，应答的逻辑一环套一环，自信能把凌忽悠过去。凌看起来还有些疑虑，不过夏琛说话的语气太过笃定，他也不再怀疑，只是微微颔首，面带忧虑道：“我相信长官的决断，等解决了天伽，我们立刻回防首都星。我还是担心孙皓和赵宏宇，米兰诡计多端，万一他们支撑不住……”
　　夏琛心道估计是回不去了，面上欣然道：“打赢了自然是要回去的。有洛伦佐元帅代替我坐镇首都星，凌中将放心吧。”
　　凌联系不到首都星，也只能相信夏琛说的话，不再多言。没多久季瑾进来汇报情况，他们已经在诺卡星系待了五天，一切如常，依旧没有打听到任何动静。
　　出来一个月了，要是这样下去一直见不到天伽军，夏琛真的会头疼。
　　“去休息吧。”他不耐烦让季瑾在他身旁晃悠，找了个借口把他打发走，“有事我喊你。”
　　【警报，警报——】
　　【侦测到不明打击——】
　　报警系统忽然狂响，整个指挥室闪烁着炫目的红灯。季瑾直接冲到中控台前，调出之前的雷达数据：“奇怪，怎么会一点预警都没有。”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什么东西落进了密集的舰队中，然后轰然爆炸，炸出一块漆黑的洞。面板上代表那些舰队的灯闪烁了几下就熄灭了，季瑾粗略一看，光是这一炮，他们就损失了三万士兵。
　　夏琛对着控制台大吼：“下令，全体分散！寻找攻击来源！”
　　“报告长官！”一个通讯员扯着嗓子大喊，“前方侦测到敌对势力，是天伽军！我们，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报告长官！”另一个通讯员也叫起来，“天伽申请与指挥舰连线，是否接通？”
　　夏琛：“全军准备战斗，接他通讯。”
　　“是！”
　　雪花纹吱呀呀响了几声，一张与陈凯星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只是这个陈凯星一头白发，脸上的皮也松弛得有些挂不住，他站在摄像头前，背后是天伽的指挥舰，正对面的墙壁上刷了天伽的旗帜，一群机器滴滴答答地响，不知道在运作什么仪器。
　　夏琛挑眉道：“原来你也来了啊。”
　　“我当是谁，原来都是老朋友。”陈凯星手里捏着军帽，朝他笑道，“既然这样，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看在我皇的面子上，现在投降，把道让开，我放你们所有虫一条生路。”
　　凌直截了当道：“你做梦去吧！”
　　“既然凌小将军这么说，那我不客气了，请你们全部死在这里吧！”
　　陈凯星本来也没指望三两句话就说动凌和夏琛，他接到米兰的通知，带着天伽最后的精锐和最新研发的攻城武器前来，目的就是要将帝国一举消灭。虽然不知道这几十万帝国军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不过既然叫他的反侦测部队探到了，他们已经掌握了先机，就在这里把帝国军解决掉！
　　所谓的通话不过是文明一点的开战宣言，在通讯挂断后一艘巨大无比的巡洋舰从天伽的舰队中驶出，指挥舰的所有虫都听见了恐怖的声响，仿佛金属在砂纸上摩擦，又仿佛液体被磁力切割，随着水涨船高一点点磋磨着耳朵。夏琛判断是什么弹药正在装填，如果上一炮只是“友好”的招呼，这一炮必然会瞄准指挥舰，这个距离，若是挨上一炮，凌说不定能活，夏琛指定就直接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