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狗(118)

　　怎么这就跟天伽人干上架了呢？
　　“罗斯说他们今天开出好大一片砂晶，整个墙壁下面全部都是。然后突然来了十几口天伽人，领头的那个让他们滚开，把那面墙让出来，季瑾不让，就打起来了。”
　　夏琛：“抢地盘？”
　　“差不多是这样。砂晶矿场没有划分工作区，本来就是先到先得，那伙天伽人听说是本地恶霸，眼红他们找到了矿源，仗势直接上来抢，欺负我们是新来的呗。”
　　夏琛点点头表示了解：“罗斯跟你说了没，我们有没有虫受伤？他们进治安处，我不太放心。”
　　“他刚刚在治安处的飞船上给我发的消息，看着挺匆忙的，现在联系不上，可能被收光脑了。”靳南说，“我的伪装应该不会有问题，我们等一等吧，到了明天要是还不回来，我就出去打听消息。”
　　靳南说完后，夏琛没有接他的话。
　　这一行十三只虫，夏琛作为雄虫不好单独出门，而靳南的跛脚过于明显，是通缉令上最为醒目的存在，万一被其他天伽人发现，他算半个残废，打不过也逃不了，被抓住了更为要命。不到万不得已，不让靳南出门是他们一致的共识，为今之计还是先做等待，若是到了明天依然不见季瑾虫影，他也必须早做打算了。
　　“得先准备一些医疗用品。”他对靳南说，“我去收拾一下储藏间，你留在这里浇水。”
　　“好的。”
　　夏琛嗯了一声，起身走进屋子里，去储物间把所有的绷带和伤药都翻出来分门别类地在茶几上摆好，又把其他物品细细整理了一遍，将必须的物品打包成一个箱子摆在一边。做完这一切已经到了下午，他慢吞吞地走出储物间，去厨房拿了两只营养液，去到后院分给靳南一管：“先垫垫肚子。罗斯有消息了吗？”
　　靳南摇头，面上难掩焦虑：“还没有。我也给廖西和季瑾发了消息，没有回音。”
　　“先吃饭吧。”夏琛说，“我来想办法。”
　　他们互相沉默着喝完手里的营养液，靳南机械性地继续洒水，不知不觉超出了原来的水量，而夏琛埋头于手里的光脑，那个外骨骼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目的炫光，偶尔靳南朝他看一眼，都被炫得眼前一黑。
　　他不由闭上眼睛，眼前却浮现雄虫认真专注的面庞。在雌虫的记忆中，不管他们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雄虫摆出这副表情，事情最后总能得到解决。可是他们现在身处异世，夏琛不再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大贵族，他实在难以想象，光靠他们两个能够闯出什么名堂。
　　如果季瑾真的回不来，也许他也应该有些准备。然而靳南不太想动弹，他在内心一厢情愿地觉得，夏琛和季瑾一定有办法。不知道从多久之前开始，他就习惯了等待，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长官们在前面顶着。
　　他只听命令就好，夏琛会解决的。
　　直到夕阳西下，夏琛终于抬头，将手里的光屏翻面向他展示：“我黑进了治安处的监控，没有他们。”
　　靳南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你再翻翻聊天记录，罗斯有没有透露给你别的什么消息？”
　　靳南更迷茫了：“没有啊。”
　　他们相对无言，夏琛眉头微蹙，只道：“别急，我去找一下矿场的监控。”
　　他们说话间，前院的房门被一把推开。廖西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面，大声道：“靳南？靳南！”
　　靳南和夏琛对视一眼，立刻一瘸一拐地冲出去：“来了！”
　　“快来搭把手，钱穆和枫的伤必须立刻处理。哟，这是谁把东西都备好了，帮大忙了。”
　　夏琛在后院等了几分钟，慢悠悠地晃进客厅里。入眼先是躺在沙发上的钱穆，可怜的雌虫翅翼折断了一半，身上多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一只手臂无力地顺着沙发耷拉下去，看着像是断了。几个雌虫围在他身边帮他清创接骨，另外几个雌虫忙着帮另一个同样重伤的雌虫疗伤，每只虫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些伤口，只是轻伤帮重伤罢了。
　　他最后才看见远远站在一旁，靠在厨房门框上的季瑾，季瑾身上的衣服被抓得不成样子，虽然上面的液体已经干了，离得老远都能闻见上面浓郁的血腥气息。夏琛朝他走过去，仰起头问他：“伤哪儿了？”
　　季瑾肉眼可见地有些疲惫，勉强朝他咧嘴一笑，将左边胳膊露给他看，声音喑哑：“不严重，一点皮外伤。”
　　他的左臂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确实看不出什么来，夏琛的心稍微放下来一些，低声道：“你去拿支营养液喝，然后上去洗澡休息，我帮忙包扎去。伤口别沾水。”
　　季瑾定定地看着他，点头道：“好。辛苦雄主了。”
　　夏琛摇头道：“去吧。”
　　这个样子没办法做晚饭了，夏琛把营养液拿出来分发下去，帮忙做了一些简单的护理工作，尽量让受伤的雌虫们都早点休息，毕竟在睡眠中他们身体的自愈水平最强，如果伤得不重，明天早上醒来，大部分虫都能生龙活虎得像没事虫一样。忙完已经是十一点多，夏琛看着廖西和罗斯一起把钱穆抬进屋，房门彻底被掩上，这才把剩下的东西收了收，回到自己房间里去。
　　季瑾已经洗过澡了，此刻正安详地侧躺在床上，露出整截胳膊搭在被子上。夏琛轻手轻脚地去浴室冲澡，躺上床的时候隐隐闻见季瑾身上传来一丝腥臭的异味，看在雌虫已经熟睡的份上，他没有叫醒季瑾，忙了一晚上他也有些累了，沾上枕头倒头睡去。
　　他本以为能一觉安稳睡到天亮，孰知半夜忽然惊醒，只觉那股腥臭气息越发浓烈，直往他的鼻腔里钻。他用力抽了抽鼻子，闻出来似乎是血肉腐烂的味道，脑海里的困意瞬间散去大半，他撑着床单坐起来，发现身旁空荡荡的，再一看季瑾穿着睡衣坐在飘窗上，身旁摆着一瓶酒精和一卷绷带，正十分无奈地看着他。
　　“对不起。”他的声音听起来比晚上刚回来时更哑了，“还是弄醒你了。”
　　夏琛披上床头的睡衣，趿拉着拖鞋走过去，捏着他的左臂对着窗外的月光看。那是一道完全贯穿整个大臂的伤口，贴着骨头完整劈下来的，要是再偏一分，恐怕整根臂骨都要断裂。伤口显然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只是拿纱布粗略包了包，眼下边缘的皮肉已经腐烂，必须割掉腐肉，重新消毒后再包扎才行。
　　夏琛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火气：“在下面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季瑾见他像是动了真火，一瞬间脑袋发懵，害怕地向后缩了缩身体：“我觉得没那么严重，睡一觉就好了。”
　　夏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拿起季瑾放在一旁的匕首，点燃酒精灯消毒：“麻药让他们用完了，你忍忍吧。”
　　季瑾嗯了一声，和他一起盯着那抹在黑暗中不断跃动的火焰。过了一会儿夏琛觉得差不多了，又泼了点酒精在匕首上降温，然后重新捏起季瑾的左臂，替他割去上面的腐肉。
　　刀一下去，鲜血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流到季瑾的手臂上、夏琛大腿上，卧室的地板上。季瑾没叫，在他身边小声抽气，夏琛的眉头又皱起来，看起来有些不耐烦，手指却极稳地操纵匕首，直到完全将腐肉剔除下来，再用纱布吸去涌出来的鲜血，拿绷带把手臂重新包扎起来。
　　得益于雌虫本身强悍的自愈能力，过不了多久伤口就会止血，只要不再发生感染，慢慢养着也就好了，运气好的话，连道疤都不会留下。
　　他给季瑾包扎完，看雌虫的眼神迷迷糊糊的，又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果然一片滚烫，得亏他是雌虫，要是换了夏琛，烧成这样可能得进医院抢救。
　　他低低叹了口气：“你歇着吧，我把这儿收拾了。”
　　季瑾又发出一声类似嗯的鼻音，却没有从飘窗下去的意向，用另外那只完好的胳膊去抓他的手，声音低得夏琛几乎快要听不清：“你给靳南做了个腿。”
　　“哟。”夏琛乐了，“你在治安处还有空看监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