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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遣楹(28)

作者:凶凶是小熊 时间:2019-08-31 10:57 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江湖恩怨

  “其实说实话,你一开始,就是入李府再与李著月私奔罢,而并非是与我一同寻家谱。”李终南言语阴冷,“现在,你目的达成了。”
  楼北吟并未否认,笑着摇头道:“蒙哥儿还是有几分能耐,不过……”
  还不待楼北吟说完,只觉耳边风声渐起,还未反应过来,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楼北吟毫无防备,也不知李终南这厢居然下了死手,瞬时便觉胸骨似要断裂,直直呕出一口血来,整个人摔至身后屏风,随着那屏风轰然倒下,连带着身后一壁书架藤花盆景,也一同而落。
  “你不是,你不是手经断了么,怎么还生得如此……咳咳。”
  “手经确实早已废了,就算如此,我依旧杀你如杀猪。”
  “你记住,恕汀是我什袭以藏的宝物,你动不得。”李终南言辞钉钉,“你我合作到此为止,你趁早带李著月离开,你的帐,我来日再算。”
  楼北吟又咳嗽两声:“蒙哥儿,你这就不讲理了,你就不怕我将你身份告诉李府中人。”
  “你大可去试试,你当李韫奕是呆子,不知他这个八弟是假冒的?”李终南喉咙里迸出了一声嗤笑,“这趟浑水水不是说能趟便能趟的。”
  楼北吟听闻双目陡然睁大,愣神好一会儿,这才勉强起身,抹了一把嘴角血沫,跌跌撞撞出了门去。
  其实七月十五那日并非是李终南第一次见晓舟珩。
  若是论起去年正月十五,对于全金陵人来说,最值得一提的便是李府十六小姐李著月容貌现世,引得众人相继折腰。但对于李终南来说并非只有这一样:其一便是他认识了楼北吟,或者是杨诘似乎更为恰当。
  在师父离开的这五年,李终南一直在查当年师父江山玉医李贤槻枉死之由——师父一嬉游山水间的江湖医者被秘密栽赃成鬼外子一案的元凶,纵然任何信息都对不上,却条条印记皆证明江山玉医李贤槻乃旧案主谋,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在机缘巧合之下,李终南意外得知,杨府与李闫卿的秘密交易,包括送走孕妇一事,为了追查当年真相,这才有了后来与杨诘合作一事。
  本该顺利进行,却在与杨诘去往杨府途中遭不明人士刺杀,躲避中碰见了近日一直尾随他们二人的一文弱书生——真正的刑部员外郎楼北吟。楼北吟言辞确凿,直言自己知晓一部分真相,并愿全盘托出,但却是有两的要求,一来便是与杨诘互换身份;二来是要他们去李府散播鬼外子重出江湖的谣言。
  李终南当时与杨诘不解其意,但当时楼北吟并未多说,见其笃定万分。二人思忖后决计照办。毕竟李终南心下有自己的算计——若……二十年前的鬼外子是李闫卿呢?若让师父江山玉医李贤槻死的那人,便是他的亲生父亲李闫卿呢?
  其二……便是他初遇绝艳采余晓舟珩,也领略了那人如何踔厉风发。
  因知晓李闫卿少在府中,李终南决定先试探六少爷李韫奕对师父的死因知情与否,后又得知李韫奕喜音律,李终南便打算从此处着手。自打听到师父曾传授琴谱与一女子,又听闻那女子落脚于水烟湄之下的乐坊后,李终南一日便去寻她。入水烟湄后路过一门未闭合的雅间,李终南微微一瞥,却是再难移步——
  只见那人琼姿琦质,眉清眼秀,俨然酩酊,站于桌上,身后排窗大敞,氅衣御风,如天上悬星,人间鸾凤,旁人似乎都在他身后失了光彩——他倚马可待,朗朗念出:“月在当头杯在手,尽情还得几人间”后,仰头饮尽青樽酒,身侧一人侠气翩翩,抚琴言笑;另一人凤目俊容,拈笔在握。
  李终南在那一瞬忽然对他那样的人生羡慕得紧——携两三知己,倚栏杆凭吊,听酣酒搊筝*,观飞燕低掠,赏游鱼仰吹,足以快意此生。
  不论是绝艳余采晓舟珩,还是名动金陵晓恕汀,风流模样总是这般堪怜。
  后来一日,李终南顿悟,江山玉医李贤槻与绝艳采余晓舟珩皆乃天仙化人,只是前者渡了铸剑少主,而后者是来渡自己的。
  罢了,与他的来日还长,以后慢慢讲与他罢。
  作者有话要说:江山玉医李贤槻(gui一声)与铸剑少主有一段过往(李韫光不知李终南假身份)。
  杨诘是假杨诘此论点是李终南自己提出的,正确与否日后再议。
  杨府赶杨诘生母(那名扬州瘦马)于第十八章玉如轶口中提到。
  李终南试探李韫奕于第七章 提到。
  李著月容貌现世于第一章提到;她贸然出现在门口于第三章提到。
  李终南让楼北吟去偷晓舟珩书稿于第十三章提到。
  搊(chou一声)筝:用手指尖弹奏的筝。指尖拨弦,音色相对于用拨子弹奏较柔和。搊筝约始于魏,隋唐十部乐中,西凉乐和高丽乐曾用。
  其实一直很喜欢来日方长和什袭以藏这两个成语。


第28章
  也许是真的太过疲惫,沈骞翮睡至日上三竿才醒,梦中见那人背对自己,落落羽蓝长衫,盈盈阔水袖,立于通天金虎浑仪一侧,正如二人初次相遇那般。
  可待那人转过身时,却浮现了公良昃的脸。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公良昃正身着便服,坐于房内桌边,似在写着甚么。
  沈骞翮起了身,披上衣物,坐到公良昃一则:“你做甚么呢?”
  “沈大人起了?可否要唤人洗漱用餐。”公良昃收笔抬首,望向沈骞翮之时不由一愣——沈骞翮还未束发,甚白的面容上带着一抹嫣红,尽显不凡的冶容艳色。
  比起公良昃的失神,沈骞翮似乎对他正在翻查的卷目更有兴趣:“待会儿罢,你先告诉我你在做甚么。”
  “ 卑职要来了杨埭山名下两间书画行的账目,以及税单,再按照昨日玉知府的名单一对,发现了一些。”
  “哦?说来听听。”沈骞翮拿过搁在桌上的小杯,见其中还有茶水,便呷了一口。公良昃方想提醒那水已被自己喝过,可惜赶不上沈骞翮眼疾手快,只好由他去了。
  “其一,自然是对不上,想必是在别处或是那晚教歹人拿了去。卑职今早去问了镇江驿站的管事,得知杨埭山在数天前委托过驿站寄送,像是信之类,但愿是账目,送往何处寄与谁,卑职已经派人在查。其二,昨日玉知府说五门十八宗无一承认此事,想必可能还是个人恩怨多些,而非帮派之争斗。”公良昃一顿,见沈骞翮正盯着自己认真在听,心下一动,接着道,“其三,通过交易,卑职加了几个人名到玉知府的名单上,同时也划去几个。”
  沈骞翮看着公良昃说得一板一眼,忽就想起年幼上私塾时的那个夫子,哪怕蝇子落在脸上,也是这般正言厉色,不由笑道:“公良,看你如此,我倒觉得你有几分去大理寺或是刑部任职的天赋,当个殿前司太过可惜。”
  “卑职并非是有天赋。”公良昃脸上依旧没甚么表情,“这些都是为你学,自打定跟你左右,我便做好了要与你并肩的打算。”
  沈骞翮不禁动容,自己毕竟也是凡夫俗子,哪能听到这些后还是装聋作哑?因而只好垂下眼去,无奈笑道:“可我已色衰,名声又这样差;你尚年轻,终归还是耽误你。”
  “你风华不减。”公良昃斩钉截铁,“远翥在我眼中,一生都如初见般好看,现在是,以后是,在我这里不会变。”
  沈骞翮心下一惊,却也有些啼笑皆非:“知晏,你还小,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可踏破红尘,义无反顾。”
  “我理会得。”公良昃肯首,“但我可以。”
  “不是说你。”沈骞翮摇摇头,“我是说我自己。”
  公良昃语气分外肯定执着,似乎笃定沈骞翮终究会接受自己:“我等你,几年都等得。”
  沈骞翮似乎是在退让,不过还是摇头,可嘴笑意更深:“真是个傻孩子。”
  公良昃记得很清,初次见沈骞翮是在京城大殿,那时先皇尚在位,自己不过龆年,随父亲殿前都指挥使公良威入宫。
  公良威要上朝,便将公良昃放在他姑母公良娇那处陪与他同岁的小公主玩耍,这名小公主便是后来的灼若郡主。
  头次进到这红瓦高墙中来的公良昃既不想陪姑母说话,也不想理小公主,只好趁人不注意偷偷跑了出去,恰好早朝方散,公良昃便挤入百官之中寻找父亲。人头攒动间,老远便见公良威正与一人正在谈笑风生。
  公良昃喊道:“爹爹!”
  “昃儿。”公良威转过身,连忙过来牵他的手,“不是让你呆在姑母那里么,不听话。来见过沈大人。”
  就这样,毫无防备间,公良昃见到了处在弱冠之年的沈骞翮。
  “这就是贵公子?好生精神。”沈骞翮弯下腰,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垂发,“在下沈骞翮,是你爹爹的挚友。“
  那时方入仕途的沈骞翮,秀若春山,也是如今日这般笑着。
  也许是命运使然,那日不仅是自己与沈骞翮初见,亦为沈骞翮与苍其尘初见。
  公良昃心下道:自己也没输,还是比姓苍的早了一步,虽教那人占去十几年,但自己用今后数十年陪他,也划算得紧。
  沈骞翮不知为何公良昃突然闷不作声,方想换个坐姿,却哪知公良昃探过头来,沈骞翮来不及躲闪,只觉面上一热,竟教他亲去一口。
  “公良昃!”沈骞翮一时间羞恼难抑,耳热心跳,竟不知他会如此大胆。
  “沈大人,方才关于杨埭山卑职还未讲完,来看这些。”公良昃收放自如,继续沉着一张脸,顺势递上一本翻开的薄册。
  沈骞翮自觉被调戏,也不给公良昃好脸色,哼了一声接过册子来看:“这是甚么?”
  “我朝出出城入府皆需凭证,且需登记在册,这本便是虽不属杨埭山,却是他手下之人,杨府那个管家,上面显示他近几月出入松江府青浦较为频繁。虽那人竭力改变字体,但卑职以为是一人。”
  “杨管家可是松江人氏?”
  “非也,我朝近几年赌博之风盛行,而起初源头便是在松江。”公良昃道,“况且二十年前鬼外子不是灭过松江卞氏么?若杨埭山原本是松江人士,那搬走后不久卞府就遭灭门,卑职总觉得……”
  “先不说旧案。”沈骞翮似不愿让公良昃提鬼外子一事,“所以你怀疑……杨埭山开设赌场?可是我之前查过,那边所有赌场并非杨埭山所开,且那些人与他也毫无干系。”
  “若是揞花楼呢?”
  “公良!此话怎可乱说!”沈骞翮惊异,传闻中揞花楼是我朝最大的地下赌场,对此沈骞翮也只是泛泛听来,若是杨埭山是传闻中揞花楼的庄家,那性质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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