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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遣楹(110)

作者:凶凶是小熊 时间:2019-08-31 10:57 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江湖恩怨

  即便杨埭山是首次执了此剑,将剑一抽,只见那剑清光夺目,冷气侵人,杨埭山自己都吃了一惊,复剑之人竟将踏雪脉络花纹都再次呈出。此番紫气横空,竟教众人认为那便是真正的踏雪剑……或许那本就是……
  几念须臾而过,在一阵急鸣声中,剑光闪处,红木案几登时被劈成四截。两截飞至灯柱之上,将挂好的那些灯饰一并扯了下。
  而余下两截也各自向南面北面飞去,在接连几声后,压倒一片红花翠树将花园景致毁了个彻底。
  皇甫褚抬手拨弦,几人浑身顿有麻-痹之感,动作竟都缓了一瞬。
  杨埭山只觉手中剑愈发沉了,他为躲王散横来一刀。忙身向后蹿,呲啦地一声,阔袖被斩去一半。危急一刻,本是作壁上观的杨诘倏出一掌,直印他背心。杨埭山为躲他招,根本无暇估计背后此异,硬生生便承了大半力道,击得他热血狂喷,气息大乱。
  虽不怎么适宜,但不得不认,杨诘的突然插插手,将险象环生的局面一停。但见杨埭山被杨诘所擒,几人心下皆是不悦。
  “怎么,诸位都是看上这把剑了?”杨诘将指尖抵上杨埭山咽喉之处,不论二人中哪位先动,皆是死局。
  韩铁衣面色铁青,语气生硬无比,率先道:“放你娘的狗屁,只是奉命取杨埭山性命罢了。”
  见一旁虎啸摇头,王散嘴中也生出一句粗话,否认了剑一事。
  “且慢且慢,原来都是为了杨老爷。”杨诘一扫众人,又将手上的力度加大了些,“杨老爷怎么就这么招人恨。”
  虎啸只觉面前之人言行乖张难测,顿时不想与他纠缠:“我有话问他,所以再我得到答案之前,你不可以杀他。”
  王散也道:“一样,但是他答了我所求之问,也要杀了。”
  “难办了。”杨诘假装很是勉强,“杨老爷就一张嘴,怎么能答得过来。”
  见杨诘还是既不松嘴亦无松手的打算,照目前形势看来,似乎也只有强-取。就当几人欲出手之时,只听杨诘又道:“若你们想问的问题,若我能提替他答来呢?”
  “啧。”韩铁衣分外不屑,“你这样一个来路不明之人,能说出来甚么?”
  “来路不明?好像确实如此。”杨诘瞥了一眼韩铁衣,“原来是疾斗铁父,恕我眼拙,可是李闫卿派你来的,他怎么不敢自己当面来?”
  韩铁衣无言以对,当然他也可以北面局势紧张之由为借口,但此刻的他只觉那像极了一种推脱,只要自己张口,那李闫卿便是个实打实的缩头乌龟无疑——那人不敢面对自己曾做过的那些事。
  其实具体李闫卿做过甚么事韩铁衣并不清楚,那人对自己有恩,在军队里对自己极为器重,加之韩铁衣一向秉承江湖上那种讲义气的处事之法,自然也就不曾多问过。
  所以当李闫卿让自己去杀杨埭山之时,虽有些震惊,但还是照办了。
  “不答是吗?”杨诘嘴角一咧,“那我告诉你好了,他李闫卿就是在怕。”
  “夸口!甚么话都让你说尽了!”韩铁衣头上青筋爆出,语中大有申斥之意,“你有胆,就来比试一番。”
  “莫急,莫急。”杨诘摆了摆单只手,“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何李闫卿要派你做此事?”
  韩铁衣一怔,一时语塞,自然是答不上来。
  “那我今日就当个好人,告诉你罢,李闫卿是怕杨埭山借着摆宴,将他二十年前放过杨府一事散出去。”
  “二十年前?莫不是……”这一下,万千疑问堵在韩铁衣胸口,他竟是一个也问不出。
  “是啊,二十年前坊间流传的鬼外子一案,不过是出自先帝的指使,借了李闫卿这把利剑除了后患而已。”杨诘道,“先帝登基体弱多病,曾有道士所言其没有几年好活。”
  “当然在这之前,钟不归与与苍其尘为排挤梦氏一组,拉拢李闫卿入伙,哪知遭到拒绝。他们没能料到李闫卿的拒绝之举,因惧怕他与梦氏通风报信,或是直接上书新皇,当时面对此境的二人,又岂甘雌伏?”
  “所以就让他去灭门么?”韩铁衣道,“测试他是否对先帝忠心?若李闫卿不去,就要他人头落地?”
  “怎会如此简单?”杨诘似乎都要笑出声了,言语间轻蔑嘲讽之意再明显不过,“先皇听信钟苍二人之言,要寻五子配五行之说入药以延其寿,于是派他在江湖上的眼线,也就是那些买卖情报的江湖中人,说是要去寻甚么八字合的童子。当然,也就打个幌子,走个心照不宣的过场罢了。其实早已瞄上李闫卿与他正房的五个孩子。”
  “但愚忠之人只会做出更为痴傻之事,李闫卿还真的将自己孩子献了上去,然后先帝呢就顺势让李闫卿收拾自己的烂摊子。”
  汗顺着韩铁衣脖颈之处流了下,黏黏糊糊沾了他整个后背,蜇得他旧伤又发起痛来:“清理尾巴,做事……甚绝。”
  “事还未完,并非后来只有鬼外子旧案那一事。”杨诘道,“当年啊本来要死的还有杨氏一族呢,可是为何杨氏无事,还将营生越做越大了呢?答案亦是十分简单,杨埭山提前通过他手下揞花楼提前得知了此事,与李闫卿交换了条件。”
  杨埭山被杨诘这么勒着脖子,挣脱不能,嘴中只余痛苦的呜咽之声。
  “条件……”韩铁衣好像反应了过来,“李府……八少爷是罢?”
  “不错。”韩铁衣的回答明显在杨诘意料之外,“杨埭山这个贪生怕死的老贼为了活命,出卖了世交卞氏,教二十年前被灭门的是卞氏而非杨氏。”
  “且慢……”韩铁衣只觉这位面目模糊之人所言各词都超出了自己往日所知,一时间耳旁仅剩了飒飒夜风,将他里里外外抽了个体无完肤。
  “这个杨埭山,做的交易就是,他能保住李府的八少爷。”杨诘一偏头,“是叫……李终南罢?想必这剑也是他搞出的馊主意。”
  “李闫卿献上五子之后,既然凑成了五行,那这与他八子有甚么干系。”虎啸虽是震惊,但作为常年行走江湖之人,很快也就镇定了。
  “毕竟啊……钟不归留了后手,那符合五行的其中一子的是女娃娃啊,李闫卿的正室已是疯了,若再将八子送上,这不就是要绝后么?”
  “当然,杨老爷用了甚么法子在当时暂且保住了八子,串通着李闫卿蒙骗过了先皇与钟不归呢?那后来八子出事一事与你又有没有干系,不如就让杨老爷自己说罢。”杨诘假意略略松手,装模作样地虚搡了杨埭山一把,“耐心有限,时间宝贵,快些说罢。”
  杨诘是松了手,空气此番猝然倒灌入喉,杨埭山一口气还未缓上来,又被杨诘控了住。
  “诸位看看,是他自己不说,看来也是个倔脾气。”杨诘道,“那只好让我代答,据我猜测啊,估计还是因为入药那破事,后续不知为何又被捅了出来。但具体如何,估计还要问问当今圣上才好……”
  今也玉兔甚是圆润,倾泻而下的缈缈月色将在场几人的狰狞都盖去了一半。
  这是蕊官仙子商人间,月殿始娥临下届,而非是要阿鼻地狱门的造业众生。
  但听杨诘又开口道:“皇甫公子亦是钟大人所派罢?看来杨埭山真是几分值钱货色,居然还要得双管齐下。”
  皇甫褚被他点破,索性也就认了:“是又如何?”
  “自然不如何。不过话说回来,李闫卿自觉比那钟不归高贵甚多,不屑与钟苍为伍,殊不知他们皆为一丘之貉。都是惧怕杨埭山将所持把柄传出去,毕竟这事要是说了,苍其尘已死,只能找钟不归问责。”杨诘道,“横竖死的都是钟不归,英雄落名都在李闫卿,那钟老狗又怎会甘愿就此坐以待毙,所以这才找了皇甫公子。”
  皇甫褚语气明显一滞:“除害不过皇甫某本分之事,至于其他是是非非,在下并不想有所了解。”
  “不是你不想了解,是你根本就了解不能,从头到尾你不过就是被钟不归利用的一枚棋子。”杨诘看向虎啸,“你想听到甚么?”
  “龙吟。”虎啸言简意赅。
  “他啊。”杨诘一歪头,似有为难,“你现在都当他是为了杀铸剑少主而被贼人误伤而亡的罢,你困惑在于是否有人泄露了他之行踪?其实不然……”
  “那是甚么?”
  “其实他是为了保护铸剑少主。满意了?这就是你要听的答案。”杨诘斜溜他一眼,神情大是得意,语调又尖又高,“龙吟早就与你不是一路人了,他居然在保护你们共同的仇敌时而亡,你说可笑不可笑。”
  可笑吗?
  虎啸声音有些喑哑:“当真如此么?”
  “我与你们毫无冲突,在这种情形之下,诓你作甚?”
  “若真是如此……那便不可笑。”
  “甚么?”杨诘一脸不可置信,“你这?”
  “他乃我之好友,若这是他之选择,我自当誓死捍卫。”虎啸黯然道,“是真朋友,就算取我性命亦无不可。”
  “不得妄语!你这、这……这简直不可理喻!”
  “我们造业甚多,又在铸剑少主那处失了一切,这 也算是一并还了。”虎啸皱起的眉松了松,“他与我分离前的那句 ‘不必寻我’,直至今日我才明白,不过是让我体会释怀二字。”
  不待杨诘发声,虎啸抬眼又道:“我与你并不相熟,也不知你与杨埭山有甚么恩怨,本不该劝你,但我今日却要多嘴一句,世事不易,过往云烟,学会释怀方能活得轻松些。”
  杨诘对这番言论甚是抵触,暗骂一句,森声又起:“既然诸位都是为了这厮的狗命而来,不如这样,反正你们也知晓了想要的答案,不如你们一人使上一招,就算了了,如何?能活便是他幸,若是不能活那他也只能认栽。”
  几人匆匆对视一眼,俱觉面前死局难解,眼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杨埭山,即便几人是随意出手,也定是存活不能。
  几人虽有都嫌隙,各有目的来头,但若此时倾轨,终是不怎么相宜。
  良久,几人沉默以对,且算是应允了。
  杨埭山并非天人,一人一招,登时血流如注,就此气绝毙命。
  韩铁衣收起双斧,不再看一地狼藉,先行离开。皇甫褚收起琴遁于黑暗中。一眨眼,虎啸也是不见了踪影。王散略有踌躇,但也跟着走了。
  人皆散尽,杨诘这才卸下面上模糊之物,也就在这时,楼北吟这才匆匆赶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两具横尸,狼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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