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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遣楹(105)

作者:凶凶是小熊 时间:2019-08-31 10:57 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江湖恩怨

  无人……知晓答案。
  看上去杨诘很是满意众人反应,这番缄默似又在他预料之中,但听他又道:“你们定是在为楼筱彻为何要暗地调试不明药剂而困惑,说实在的,起初我也不知,以为他只是为了在朝中和江湖上有人可用。”
  “譬如说,我与他身长一样,动作行为也是刻意相互之间学过,若我与他一换身份,旁人定是分辨不能。”
  “话虽如此,但问题出就出在这面容之上,所以楼筱彻才使法子搞出甚么来,模糊掉我与楼北吟的脸。”杨诘继续道,“我呢,不消说,你们也知,自然是一表人才,干霄凌云,但是至于那人呢……”
  听出杨洁话中有话,沈骞翮嗔了一声,十分不屑。
  “你是想说楼北吟……相貌平平,过目即忘?”晓舟珩语速依旧缓慢,“正适合在沈大人面前晃悠?你们还真是无孔不入,甚是了解……沈大人的脾性。”
  “绝艳先生谬赞了。”杨诘转头看向晓舟珩,“论这点,楼筱彻怎能是你的对手。”
  晓舟珩暗自长叹,不去接杨诘的话,心中颓然之感再生,他还是想不明白楼筱彻做到这一步的原因何在。
  先不论程阙音在这棋局中是何等身份,就单论调剂出诡异药剂,涂抹至杨诘或是楼北吟脸上,达到模糊二人的面容,教旁人难以分辨的这一目的,晓舟珩却是想不出这背后曲折。
  诚如杨诘最初所言,若楼筱彻只是想培养自己手下之人,完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那楼筱彻究竟是要如何?
  “其实,这药剂并非是完成品罢。”李终南言语中有些犹豫,“不论是楼筱彻还是程阙音都还在尝试。”
  “尝试?尝试甚么?”沈骞翮,公良昃与玉如轶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之所以能辨得杨诘是杨诘,沈大人能辨得楼北吟是楼北吟,正是因为这个药剂的功效还未成型。”李终南指尖还残留着一点从杨诘脸上带下来的粘稠之物,“程阙音的医术绝非在我之下,甚至与我师父也能比得,虽这种不换人面不套人皮之法目前还旷古未有,但她若有心调制,有朝一日还是可以成功。”
  不错,晓舟珩非常认同李终南的这一观点,若那药剂正的入了世,旁人定是不能记得杨诘或是楼北吟的脸。但现在之所以能记得,恰恰说明了药剂功力有欠。
  “这居然都被你发现了。”杨诘眼角抽搐了一下,“我与楼北吟不过是楼筱彻的试验品罢了,这件事我与他早已是心知肚明。”
  “估计不仅是他们二人。”公良昃道,“连带着七月十四杨府那晚,也应是楼筱彻的试验。”
  “楼筱彻察觉钟不归有所行动,派出了皇甫褚与虎啸,于是他便让你们二人进入杨府。”李终南道,“但若只为牵制钟不归或是破坏他之计划,将李府牵扯进来又有甚么必要?”
  难不成,楼筱彻是想将二十年前的鬼外子旧案的真相公布于众?但有必要再刻意制造一起与前者一样惨烈的灭门血案么?
  这番造业,真是有必要的么?晓舟珩百思不得其解。
  那边的沈骞翮还在绞尽脑汁纠结着方才李终南口中的所谓的“试验”二字,因而这厢问题又回到了那能模糊人面貌的药剂之上:“所以这药剂最终并非是用到你们二人身上,说白了,你们就是个媒介,那楼筱彻最终是想达到甚么目的?”
  “是啊,他究竟是要干甚么。”玉如轶也道。
  “他要干什么?他自然要干大事啊。”杨诘嘿嘿笑了两声,眼中攀附着的虵虫动了动,“覆地翻天的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具体楼筱彻身为玉笙寒的兄长为何又成了内侍,详见拙作《青骑龙》,在这处就一笔带过,不做赘述了。


第107章
  当楼筱彻发觉覃烨不对时,已是晚了。
  楼筱彻自觉病怏怏的覃烨绝无可能这般绝地反击,然而事实是不知怎的,他就是在众人眼皮底下轻轻松松扭转了局势,最后居然能位九五,承帝王之统。
  也不知从甚么时候起,楼筱彻心中有了种古怪的猜想——现在的新皇覃烨还是原来的那个覃烨么?接着他便想起在江南那个曾搭救过的女子,以及托付给普通农户的那个名“诘”的孩子。
  不过每每想到此处的他都会暗嘲自己多心,净想些不切实际之事。奈何这念头一旦在心中初现端倪,便会见缝插针地在各个角落里嚣张而出,久而久之,就将楼筱彻的胸腔就被占去了个完全。
  就在覃烨登基前不久,宫中上上下下都在为迎接新皇而做着准备,责任压力并存的楼筱彻一日一刻不敢松懈,生怕出了一丝差错。
  某次在他拖着疲惫身子回房时,所住之处隐约露了些亮光。那柔和的光线顺着框檐一点一点流出,停在楼筱彻脚边,似乎在催促着他赶紧推开面前之门,好好看看门内之人。
  当楼筱彻回身闭门之时,程阙音恰好忙完了手中活计。当她用剪刀剪去了一点线头后,转头冲楼筱彻甜甜一笑:“楼哥哥回来了。”
  在所有人都将自己当狗时,只有眼前这个傻姑娘要把自己当人。
  “回来了。”楼筱彻一边应着声,一边容程阙音为自己退去外袍,他淡然一扫程阙音方才缝补的那一块帕子,“都多久的物什了,破了就教人送块新的来,说过多少次了,你的手是为人医病的,怎么能做得这种粗活?”
  “嗳,这帕子不是你送我的么,自然是舍不得扔。”
  “人都是你的了,区区一块帕子还算甚么。”楼筱彻俯身一吻程阙音额头,身前之人还不及自己肩膀,不过自己为她弯弯腰,也没甚么不妥。
  “楼哥哥,你是不是有甚么心事?”程阙音红了脸,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阙音。”楼筱彻转身坐到一旁椅上,“确实有一件事,已是困扰我多日。”
  “是怎么了,可是身子又不适?”程阙音将手抚在他额头之上,“不发热,是不是累着了,我给你去煮些药汤来。”
  “嗳,不必了不必了。”楼筱彻拉了一把,顺势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忙了一天了,歇歇。”
  怀中之人药香扑面而来,这丫头又是忙了一天,楼筱彻有些分心,不由就想在这处寻个温暖。
  不过片刻,楼筱彻便觉怀中的程阙音烫了起来,见状,他不自觉闷声笑了笑,从她颈项里撤了回来,顺便将她一缕细发别至耳后。
  见楼筱彻一直这么盯着自己,程阙音脸又是涨得通红:“你看甚么。”
  “看你,好看。”楼筱彻眼中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柔情,“想一直与你这样。”
  “你……今日也太反常了些。”程阙音小声嘀咕了一句,“说罢,是出甚么事了。”
  “没甚么,今日倒是想起一些旧日种种,以前羡慕义父手中握权,待自己坐上了这个位置,才明白了他的难处。”
  “可不就是么。”程阙音用指尖描了描楼筱彻衫上暗花,“你难,我理会得。”
  “倒也不难。”楼筱彻从程阙音身上撤回了一只手,轻轻一抚自己左颊,“只是这张脸,有些引人非议。”
  “脸?”程阙音有些疑惑,一双秀眉皱了起,“莫不是与玉大人……”
  “不是寒儿的缘故,是这张脸本身,现在还未去到新皇身侧服侍,风言风语便已是起来不少。”楼筱彻将目光停于空中,就此止了喟然之言。
  “你的意思是……”程阙音盯着楼筱彻眼中跳动的火光,突然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想寻些甚么奇门异数来模糊自己的容貌?”
  “模糊?”楼筱彻微微蹙眉,这二字的出现让他心生异感,只觉“模糊”二字十分耐人寻味,“阙音何来模糊一说?”
  “不就是不引人注目之意么。”程阙音道,“貌同实异,模棱两可。”
  “此言甚是有趣,不知阙音可否细细道来。”
  “自然,不过也就是我愚见罢了,若是有甚么不妥之处,多担待些。”
  “直言便是,你我之间还需甚么顾虑。”楼筱彻嘴角又破天荒地松了一松。
  “江湖上所言的换面,易容之术我倒觉得,若你用在宫中只怕分分钟便会被认出。”程阙音道,“毕竟啊宫中大部分人都认得你了。”
  “有理。”
  “再说了,若我给你每日吃食里添些甚么,久而久之,让你变丑亦非难事,只可惜……”
  楼筱彻只觉事情出乎意料地在往“喜人”的方向发展,言语间轻快甚多:“可惜甚么?”
  “可惜这宫中何人不知楼总管是最爱惜自己羽翼之人,你若突然变丑了,反而更会引来非议。”程阙音只觉一向少言少语的楼筱彻突然就健谈了起。
  楼筱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下颌:“确实,毕竟是从亡父亡母那处得来,若是毁了这张面皮,我也很舍不得。”
  见楼筱彻如此动作,程阙音跟着笑了:“所以说,思来想去,只剩下所谓的模糊之法了。”
  “难不成是程氏的独门之计?”
  “其实也谈不上,这些年随着玉大人东奔西走,民间那些稀奇古怪的医术偏方我亦是学到一些,你想要的,多费些心思,应是办到不难。”
  “多谢你了。”楼筱彻拥紧了怀中之人,余光越过那扇未关严的花窗之上,但见月过长空,清光皎洁。
  后来的故事也就这么顺理成章了,楼筱彻先是寻来了早已混迹市井间杨诘,又在殚思极虑之下寻得了与杨诘体态几乎无差的贫寒学子楼北吟。
  期间程阙音一直被蒙在鼓中,她不断尝试改进调制药膏给楼筱彻试用。而她根本就想不到楼筱彻转手就用给杨诘与楼北吟。
  晓舟珩听着杨诘这样说来,总觉得有哪处不大对,但他一时半会儿却着实找不到破绽——杨诘江湖出身,不懂那些舞笔弄墨之事,而楼筱彻寻来的这个楼北吟,恰好读遍百书,沉默老实,能应付朝中琐事。
  这楼筱彻,还真是胆大如斗之人。
  那几字似乎都不足以来形容他。
  晓舟珩心中冒出了更为恐惧的想法——难不成楼筱彻的目标是圣上?他被他自己这个犯上的想法吓了一跳,愤懑之气难遏,猛然间就咳出了一口血。
  那血痰被李终南用手迅速接了住,全然没有一丝一毫溅到晓舟珩的衣衫上。
  “终南……”
  “恕汀,你是不是在猜测楼筱彻的最终目的是圣上?”李终南单手掏出帕子擦去不堪,又取了新的为晓舟珩拭了拭手。脏污虽是被抹了去,但掌纹中依旧残存着少许血渍。白皙的手掌配着暗红,将晓舟珩掌心那根福禄线映得尤为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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