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驸马,真皇后(95)
却又听皇帝道:“若我当初,也是这般……如今……怕是连阿蓉和珩儿母子两个,也保不住的。”
“朕虽有心……可他却是最不像朕的。”
王忠禄眼皮一跳,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皇帝却忽然道:“忠禄,你亲自出宫一趟,去宣王庭和进宫来。”
王忠禄躬身应是,退出了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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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珩离宫的时候,正好经过了御苑里那片波光粼粼的荷花池,如今花尽谢了,池里只剩碧绿荷叶,随风摇曳。
他忽然顿住了脚步,看着池边某个方向,静默不言。
承微见状,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殿下?怎么啦……”
话音未落,却忽然听三殿下道:“……你吃过莲蓬吗?”
承微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挠了挠头,道:“我……我小时候吃过,不过都好久了,殿下怎么忽然问这个……”
三殿下却没看他,他那双桃花眼始终只定定看着一个方向,低声道:“……我也不想这样自私。”
承微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正要再问——
“可若是不自私……”
“就再也没人这样问我了。”
这次承微听清了,却仍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道:“问什么?”
三殿下瞥了他一眼,道:“吃过莲蓬吗?”
承微:“???”
殿下今天都在说什么啊??
他简直一脸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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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七,汴京城出了一桩耸人听闻的奇案。
这桩案子,出在当今天子的儿女亲家,长阳侯府身上。
那位做了天子内婿的贺小侯爷,亲自于汴京府衙门前敲鼓,状告生父长阳候贺南丰贺老侯爷宠妾灭妻;继母万氏为妾时,以死胎调换元配夫人骨肉、瞒天过海,抬妻后又侵吞元配嫁资,苛待遗孤,要求府衙严审此案。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偏偏这家务事还出自天子儿女亲家、勋爵高门,自然是个烫手山芋,谁也不想沾上。
且此事又是驸马亲自状告,他如此不惜撕破脸,弄得侯府颜面尽失,可见长阳侯父子龃龉之深。
这事儿……若是管的太尽心,不免得罪老侯爷,可若是管的不尽心,那就得罪驸马和长公主……
哪个都不想得罪……要不还是和稀泥吧……
现任汴京府府尹,齐肃齐大人心中如是想。
谁知他正在心里叫苦连天,暗自替自个儿倒霉,怎么就让他摊上了这么一件倒霉事,那边宫中的圣旨就下来了。
皇帝亲命皇三子裴昭珩,全程监理,协同府尹齐肃查明审结此案,不得有误。
这消息甫一传开,一时整个汴京城,上到勋贵高门、下到平头百姓,坊间简直哗然一片。
真是热闹啊热闹。
而三皇子接了圣旨,第一件事,便是替还在磨磨蹭蹭的齐肃齐大人,一道明令调了府卫,去把长阳候夫妇二人,双双逮来下狱。
捕令扔下堂去,见齐大人还一副目瞪口呆模样,裴昭珩淡淡道:“大人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齐大人:“……”
半晌,他才艰声干笑道:“……自,自然是没有的。”
不敢有,不敢有啊。
第50章
这等狸猫换太子之事,往日里在话本子上看到了,都叫人觉得耸人听闻,何况如今敲鼓状告的,竟然还是当朝驸马,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掌上明珠、长公主殿下的夫婿?
而皇帝遣了三皇子来监理此案,又更加耐人寻味了——
再怎么说,那贺老侯爷、侯夫人万氏,明面儿上也是如今长公主殿下的公爹和亲婆母,三殿下是长公主的亲弟弟,却要亲自来监理此案?
就连齐肃都摸不清楚,皇上派了三殿下来……究竟是来劝架的、还是来往死里打的?
而且,三殿下既已得了陛下的旨意,监理此案,那在这桩案子里,他便是位比钦差,有司衙门皆应视之等同陛下亲临,这么一尊大佛杵在这里,偏生这位三殿下还是初从金陵回来,不说齐肃了,整个汴京城怕是也没几个人摸的准他的脾性,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就更加让人心慌了。
这等勋贵豪门家事案子,一个不好……若是得罪了这些天潢贵胄……
本来今年年底,便到了吏部对齐肃三年一次考评的底期,他原还打着如意算盘,这三年他差事办得好,等着高升呢,谁知眼下忽然来了这么一桩案子,一个不小心,要是搞不好得砸了前程,心中自是忐忑,眼下等着府卫去长阳侯府拿人,便开始用余光小心打量起,这位初返京的三殿下来——
今日这桩案子开衙审理,三殿下显然也是有备而来,他身着一身玄色暗金纹四爪蟒龙袍服,脚蹬黛色小皂靴,头束皇子才能用的碧玺三珠冠,微微闭目,端坐堂上——
皇子亲临监理,齐大人自然是不敢怠慢,早早便叫府衙在堂上抬了一张乌檀木长椅,布了小案,十分精心。
当年小陈皇后虽是庶女,但得了陈家太夫人亲自教养,十三四岁便已是名动京华、才学美貌都是京中首屈一指,这位三殿下显然也是随了母亲的好相貌,虽然到了府衙里拢共没说过几句话,但他便只是这样端坐堂上,两手微托着青瓷茶盏,闭目不言,也是容止俊美如画,好似神仙中人,矜贵高华。
齐肃悄悄打量了一下三殿下,又打量了一下坐于堂下,也一言不发的驸马贺小侯爷,心中暗自打定主意——
今日还是不要多事,先看好三殿下是个什么意思……
毕竟三殿下的意思,多半就是上面那位的意思了。
他正想着,衙门外头却传来一阵人声沸鼎、喧嚣吵闹之声,齐肃微微一愣,转过目光看着堂下,就见到府卫已经压着长阳候贺南丰,和那位继室侯夫人,进了府衙大门——
外头看热闹的百姓人头攒动,脖子伸的一个比一个长,议论声不绝于耳,可见这夫妻俩被压来衙门的一路,是如何被人当猴儿一般的参观了。
今日这案子公庭开衙审问,不避百姓,如此不怕长阳侯府丢人,这还是驸马爷亲自要求的……
齐肃在心中暗叹了一声,心道弄得这般难堪,驸马爷这得怨老侯爷怨到了什么程度?
毕竟也是亲父子俩啊。
谁知还没等他想完,贺老侯爷已被押着进了衙门,见到堂下的驸马怒目圆瞪,斥道:“你这孽子!便是家中再有什么不对付的,也该我贺家关起门来自己商定,你这般闹到衙门来,难道以为丢的只是为父一个人的脸面,损的只是为父一个人的声誉吗?!”
齐肃心中不免一突,暗道,果然开始了。
他转目打量驸马神色,见贺小侯爷虽然遭了亲爹一顿臭骂,却也没回一句嘴,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未曾言语。
又打量了一下三殿下——
这次三殿下终于睁开了眼,还是一言不发,他仿佛没听见堂下贺老侯爷的喝骂,只是抬起茶盏,微抿了一口。
半晌,见齐肃迟迟没有反应,他才侧目看着他,淡淡道:“齐大人,既然人到了,为何还不开始?”
齐肃干咳一声,这才抬手,思量片刻也没敢下狠手,只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道:“升堂!堂下肃静!”
两侧府衙手执水火棍,闻言立刻极有节奏的同以棍尖敲地,齐齐口称“威武”。
贺南丰是沙场上见过血、打了一辈子仗的,眼下心中又积郁着怒气,这点堂威自然吓不倒他,见状也只是冷哼一声,可万姝儿叫府中婆子关了几个月,心气也磨没了五分,身形更是消瘦,今日好容易被放出来,原以为是侯爷心软了,万没想到转眼就是几个面黑脸青的府卫、丝毫不顾及她侯夫人的体面,押着她就出了侯府。
万姝儿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一路就被人评头论足窃窃私语的指指点点、如同看猴儿一般,毫无尊严可言,再进了衙门,见了这等堂威,她不像贺老侯爷,自恃心中无亏心事,当即便腿软了三分,脑海一片空白,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