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驸马,真皇后(162)
王沐川道:“我道你要问什么,原来是此事,你急什么,陛下心中明镜一样,都一清二楚,只是还未到时候,才不便发落罢了。”
贺顾一怔,道:“二哥是说,陛下都知道?”
王沐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就差把“你在说废话”两个字写在脸上了,顿了顿,才道:“倘若陛下毫无察觉,眼下留京监国的,就不是忠王了。”
贺顾还是有些茫然,摸了摸脑壳,一脸痴呆:“啥意思……”
王沐川:“……”
他深呼吸了几下,心道和脑子不好的人交流是这样的,有点耐心,别和他着急,半晌才匀过了气,压低声音道:“这有什么想不通?陛下就算知道,也不得不如此,且如今陛下所为也是已然生了戒心,监司院要整肃江洛官场,弓马大会陛下又不在京中,届时若留了东宫监国,万一江洛有变,惹急了那位,倒时候陛下、皇后娘娘都在西山,京里留着的人万一出个什么昏招,陛下可要如何放心?”
贺顾呆了一会,半晌才回过神来,又“啊”了一声,想了半天,才长长出了口气,叹道:“……的确是这样,二哥敏慧胜我多矣。”
王沐川:“……”
怎么一到了这人面前,他就控制不住翻白眼的欲望呢?
王沐川沉默了片刻,才道:“此次也可借此机会看看,这风波定然不小,到时候只看着陛下黜落了哪个,便知他属意于谁了。”
贺顾想了想道:“我有点明白,但又不很明白,还是二哥见事通透,总之我自请出京便是了,其他的就不多想了。”
王沐川“嗯”了一声,忽然问道:“你今日晚上上哪去了,小诚说你这几日晚上都不见人。”
贺顾:“……”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顿了顿,才挤出一个有那么点僵硬的笑容来,道:“我……呃……我去看风景了。”
王沐川道:“我明日便回京去了,你若见到恪王殿下,要告诉他今日我与你说的事,毕竟当初是他去了江洛、收尾赈灾、河工一干差事,监司院此行似乎成竹在胸,多半是已有了名册,若这名册和恪王殿下有关……”
他顿了顿,最后只道:“要叫他万事小心。”
贺顾连忙应了是,道:“明天就回去?会不会太赶了,好容易到草原上来一趟,二哥不若也歇息两日,看看热闹,那么着急赶回去做什么?”
王沐川凉飕飕道:“我还要回家备考,可不像你堂堂驸马爷兼长阳侯,身家丰厚,又得了陛下、王爷青眼,以后前途无限,要是日后我落了榜,还不知道上哪里讨饭。”
贺顾被他挤兑的有些尴尬,摸摸鼻子道:“这……这是哪里的话,老师和师娘岂会放你去讨饭,再说二哥如今已有举子功名了,你又如此才学过人,下次春闱定能得中,一举选入翰林院的!”
王沐川闻言,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低叹了口气。
贺顾纳闷道:“二哥这是叹什么气啊?”
王沐川道:“去年我本可得中,只是在卷中抨击了两句陈家,不想后来才知道,有一位同考官竟曾是陈家老太爷的门生。”
贺顾闻言,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回过神,忍不住眉宇间爬上三分怒意,差点没忍住“蹭”的站起身来,当即便微微拔高了音调道:“什么?竟有这等事,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是哪个同考官,他这是携私阅卷!他这是……”
王沐川赶忙道:“你小声些!”
贺顾这才稍微克制了一点,深吸了一口气,道:“他们这也太过……唉,二哥你说你这是何苦,什么时候针砭时弊不成?非得在科考场上笔杆子痒,不是,你好歹也是老师的亲儿子,他们若真的这样,明目张胆因一己之私黜落你的文章,就不怕老师参他们一本吗?”
王沐川道:“他们正是心知肚明,父亲绝不可能为了这种事,和陛下上奏的,你说的不错,也是我自己太过于麻痹大意、恃才傲物,白白耽误了三年前程。”
贺顾沉默了一会,道:“……那我要是选官出京了,届时江庆的事传回京中,可会波及到老师,毕竟他如今也是议政阁大臣,身份与旁人不同,恐怕不好回避吧?”
王沐川道:“你不必担心这个,父亲自有主意。”
贺顾道:“那就好。”
两人默然片刻,王沐川看了看贺顾,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子环如今上了这艘船,和那掌舵的,关系可还好吗?”
贺顾茫然了一会,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过来王二哥这是再问他和恪王殿下关系如何,他挠了挠耳后,道:“尚……尚可吧。”
王沐川沉默了一会,道:“那事……你可想通了。”
这次贺顾明白过来了他说的是什么事了,估摸着是他和“长公主”、三殿下的事。
贺顾便答道:“早想通了,二哥这也太操心了。”
王沐川顿了顿,颔首道:“你能想通就好,毕竟……前路漫漫,如今能得殿下信重、留下几分情谊,别有什么龃龉,对以后也是好事。”
贺顾心道哪有什么龃龉?他都天天和恪王殿下贴贴了,只是这话也只能心里说说,真要让王二哥知道了,八成得吓的大喊败坏伦常、有伤风化。
嘴上便只“嗯”了一声,又和王沐川闲谈了几句,贺诚便回来了,贺顾见他来了,招呼他收拾收拾,给王二哥腾个地方,好叫他今晚也歇在这帐中,贺诚闻言,却道:“三人一帐,也太挤了,正好方才我去定野表哥那,看他那帐子只有他一个人,不若叫王二哥去定野那休息吧?”
王沐川闻言应允,便跟着贺诚去了言定野那边,等贺诚回来,夜已深了,贺家兄弟俩各自歇下,暂且不提。
第二日贺顾睡过了头,他昨日特意把恪王殿下那块玉枕着睡了,然后却是一夜无梦,别说之前那个梦中的三殿下了,贺顾睡得可香了,连个屁都没梦到。
天亮了,还是贺诚担心会耽误他今日比武,才把贺顾给摇醒的。
贺顾醒来第一件事,便是下意识的摸了摸枕下那块玉,脑子茫然了片刻,一时半会还没清醒,贺诚却已经钻出去看了一眼,回来便满脸焦急道:“大哥快些吧,我看许多比武的都已经走了,你这才刚醒,可别耽误了正事。”
贺顾被他催的头更昏了,好容易才强打精神起来收拾洗漱,穿戴更衣,一切妥当才揣上了那块玉,撩了帐子带上贺诚往比武的大校场去了。
草原上的清晨天气甚好,阳光熹微,天际尽头一层浅浅的绯色,用作校场的那片大草原上,已经布置了十几个擂台,第一日并不比弓马,比的是擂台。
弓马大会要拔用武将,擂台也是正儿八经的武斗,各选趁手兵刃,虽说场面话说了点到为止,互不相伤,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刀兵无眼,何况这是三年才有一次,能在天子面前露脸的机会,没人不拼命,是以每次弓马大会,被削掉了半截胳膊腿儿的,虽然少,但也并不是没有。
贺顾一到场上,旁人没注意到他,倒是有个小内官站在入口处,一见了他便眼前一亮,赶忙凑上来,道:“驸马爷,您来了。”
贺顾不太想得起这小内官是谁,茫然道:“这位内官是……”
小内官连连点头,脸上笑得热情洋溢道:“奴婢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名叫斋儿,驸马爷叫我小斋子就成,是陛下叫我来给驸马爷传话的,说东三、南三、北三擂台都是选出京将官的,可能打得狠了点,怕那些不长眼的伤了驸马爷,西三就好些,驸马爷也可自己度量度量。”
贺顾闻言,沉默了一会,心道皇帝给他这后门儿开的,简直有点太离谱了,连擂台都给他安排好了……
他竟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