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驸马,真皇后(296)
他摇了摇头嗤笑一声,道:“……不过都是些无稽之谈罢了。”
裴昭临沉默许久,听了贺顾这句,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表情古怪的看他一眼,道:“你说的这些,早都是老黄历了,如今传的可不是这个。”
贺顾闻言,有些意外,挑眉道:“哦?那如今传的是什么。”
裴昭临:“……”
裴昭临:“……说福承是你和三弟生的。”
贺顾端起杯来正要饮茶,闻言惊得险些没把手里的茶杯给摔了,道:“……什么?”
这事是怎么走漏风声的?!
裴昭临见他竟然真一副乍然惊闻此事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无语凝噎,道:“……你难道真当大伙是傻子不成?皇妹是何时没的?福承又是何时出生的?她既不是皇妹生的,又长得这般像皇妹、像三弟……那还能叫人不想多?”
贺顾:“……”
……这些他当然都早知道,可是为什么这些人就能如此自然的联想到他一个男人会生孩子这种事上?
裴昭临道:“你也别与本王东拉西扯的,你和三……咳,你和陛下……究竟是怎么回事,瞒得过旁人,可瞒不过本王,你若是不信本王,咱们也相交这许久了,应当知晓本王行事磊落坦荡,本王对天发誓,决无丝毫以此事害你之心。”
贺顾揉了揉眉心,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叹了一声,道:“我自然不是不相信忠王殿下,只是……”
……也罢,裴昭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想必多半是已经对他和珩哥搞龙阳这事心知肚明,再掩饰也没什么意义。
顿了顿,看了他夫妻俩一眼,道:“……所以王爷是早知道了?”
裴昭临和忠王妃又对视一眼,瞧着贺顾的眼神,十分默契的都带上了几分怜爱傻子的悲悯,道:“如今,又岂止本王和芳儿知道……自前两个月,不知哪窜出一本叫《朕与将军解战袍》的促狭龙阳话本子,你与陛下有染的传言,便飞便整个汴京城了。”
贺顾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朕与将军解战袍》……?
……那不是颜姑娘的大作吗?
……所以是颜姑娘把他卖了?
不会……颜姑娘的人品贺顾清楚,她是绝做不出这种事的。
贺顾道:“既是个话本子,和我又有什么干系?难不成里头写的人物,与我和皇上同名?”
忠王妃举着手里帕子掩唇轻咳一声,道:“这却不曾……那话本子妾身倒也瞧过,里头写的一君一臣,与陛下、贺统领绝无任何相类之处,只是……”
贺顾道:“只是如何?”
忠王妃道:“只是配着的花笺上的图,却……却实在是画的传神,恰是统领与陛下的模样……”
贺顾:“……”
他闭目吸了口气,心道真是灯下反倒见了黑,多半是自家书坊刊印的话本,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竟叫他今日才从别人嘴里知道,究竟是哪个狗胆包天的,画他也就罢了,皇帝也敢画,活的腻歪了不成?
虽说……虽说珩哥的确生的好看,是绝世无双的美人,想也是那人见过为之心折,倒也的确没人更比珩哥适合入画了。
贺顾忽然走神,那头裴昭临和忠王妃却还浑然不觉,仍道:“只是刊印了配图的话本子,也只得文盛书坊最开始印售的一批,笼共不过百余本,后头书坊管事便说是印错了图,卖的话本子也再没什么画像配图了,哼,本王料他们却也不敢再拿陛下圣颜玩笑,只如今十二卫已不归我管,否则定将这胆大包天的文盛书坊和它的东家拿了,这般大不敬,论罪流三千里亦不为过!”
贺顾:“……”
……还好十二卫统领如今是他。
他隐约感觉这事有些不对头,但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头,看来还是得回去好好问问兰宵,那话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如今他和珩哥的事……竟已这样传的满城风雨,问与不问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了,声誉比什么都难挽回,想来有他拉着皇帝下水搞断袖的传闻在,不但大大损了珩哥的名誉,更叫那些整日没事也要找事的谏臣言官发了疯,恨煞他这媚主的男狐狸精了……
贺统领长叹一声,有些惆怅。
真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贺顾……竟能和狐狸精三个字扯上关系,真是……真是……
大约是捅破了他和裴昭珩搞断袖这一层窗户纸,席间便气氛不再如往日融洽,忠王夫妇二人显然也有些尴尬,一时寂然无声。
好在裴昭临从来不是一个会长久做锯嘴葫芦的人,很快便憋不住控制不了好奇心,瞅了瞅贺顾、又瞅了瞅他怀里的宝音,道:“所以……福承真是你和陛下……”
他话音未落,旁边的忠王妃便忽然干咳一声,又在桌案下踩了自家夫君一脚。
贺顾自然都给瞧进了眼里,挠了挠鼻子,更觉尴尬,也难为王妃生的盈盈弱质、我见犹怜,这一脚竟能踩的如此瓷实,叫和他一样习武长大的忠王都变了颜色——
倒也实在是很为他贺某人的面子着想了。
只是既然他们都猜出来了,贺顾心觉宝音的身世他就是再矢口否认与珩哥无关,想必他们也不会信,正要解释,外头却忽然传来了年轻内官稍稍尖细却并不刺耳的声音:
“陛下驾到——”
贺顾一怔,忠王夫妇二人则不约而同的吓了一跳,立刻站起来望向了膳厅正门。
裴昭珩一身滚银边五爪龙纹玄裳,瞧这身衣裳,想是才从议政阁议事出来,只是不知为何,脸上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眉宇轻蹙,薄唇微抿,显然此刻心情并不太好。
他脚步急促,还没进屋便能听得袍袖衣摆上下翻飞之声。
贺顾把宝音放下,撩开衣摆正要跪下,打算跟着忠王夫妇一道行礼,却还没弯下膝便被裴昭珩两步冲进门来一把拉住了手——
……委实把他吓了一跳。
自裴昭珩登基后,人前他两个多少还是会演一演君圣臣贤的戏码,珩哥也多少还算配合他,今日却是头一次见他这样失态。
一走近,贺顾便听见了他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裴昭珩的目光似乎在搜寻什么,很快便注意到了贺顾笼在衣袖下藏到身后的左手,沉声道:“伸手出来。”
贺顾余光隐约扫到旁边瞧着他俩,愣怔着嘴已张成了个圈的忠王殿下,多少感觉到有些尴尬,低声道:“……我没事,方才忠王殿下已叫府中大夫替我包扎过了。”
裴昭珩却不由分说,只一把拉过他衣袖下藏着的手,这下子贺顾掌心裹着渗透了血迹的纱带便藏也藏不住了。
膳厅里一片静默。
贺顾动了动嘴皮,道:“真没什……”
裴昭珩却恍若未闻,只垂眸看着他受伤的左手,低声道:“……好,赵家。”
旁边的忠王妃福身恭声道:“陛下息怒,五司禁军已把那闹事伤了贺统领的五个贡生捉拿了。”
裴昭珩道:“这些人如今到哪去了?”
这却是在为难忠王妃了,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贺顾连忙替她答道:“都已解决了,这几人当街寻衅闹事,五司禁军想是已经把他们押进衙门了,皇上不必担心,臣的伤势也已无大碍,臣……”
裴昭珩忽然转头道:“来人。”
承微自他身后站出来拱手道:“臣在。”
“你亲自到五司衙门去,告诉他们这几人不许放还回家,即刻押入天牢,谁来了也不许放!”
承微一句也没多问,立刻领了命去了。
贺顾吓了一跳,道:“这……他们只是国子监的贡生,喝醉了酒才一时糊涂闹事,押入天牢是不是有些太过了,这倒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