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驸马,真皇后(247)
贺顾虽然也知道男子有孕匪夷所思,皇帝即便看出来他胖了,但也多半不会往这个方向想,可心中有鬼,当然也免不得暗恨裴二这家伙听风就是雨的拍马屁拱火。
显然忍无可忍的不止贺顾一个,那头三殿下瞥了旁边的没头脑二哥一眼,淡淡道:“若是没记错,去年弓马大会,二哥留京监国,何曾见过姐夫?”
裴昭临一哽,正有些下不来台,外头却传来内官一声通秉:“朵木齐王女、闻小姐求见。”
众人闻言,都是微微一愣。
朵木齐是皇帝内定给贺诚的媳妇,贺顾自然是关心这姑娘在宫中的境况的,是以忽彭汗王一命呜呼后,他虽在北地回不了京,也捎了书信回去叫兰宵他们帮着贺诚准备点吃用的东西,送进宫去给这姑娘,也好安慰安慰她小小年纪便遭了丧父之痛的打击。
朵木齐虽然很是以泪洗面了一阵子,但好在她毕竟是草原儿女,性子豁达开朗,并不是会一味钻牛角尖的人,陈皇后也每天陪着劝慰开导,那边布丹草原上也是连连告捷,他哥哥多格平安无事,朝廷帮着秋戎部不仅打退了另外两部的侵袭,更是一举助多格直接吞并了二部,以后秋戎部再无外忧,杀父之仇也报了,朵木齐这才慢慢好转。
至于闻天柔,她先前便总进宫来见闻贵妃这个亲姑姑,和朵木齐也打了几次照面,两个小姑娘一拍即合,性情也相投,十分合得来。
眼下一起来了,倒也不稀奇。
只是不知道她两个求见皇帝,是来做什么的。
陈皇后笑道:“让她两个进来吧。”
内官出去传讯,果然没多久已然又拔高了一截,眼睛忽闪忽闪的朵木齐,便和一个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目干净飒爽、身着鹅黄衣裙的少女一齐进来了,二人一道跪下给皇帝皇后磕了个头,又一一和闻贵妃、忠王、恪王、还有驸马问了安。
只是问到贺顾时,那位一样救驾有功的闻家小姐闻天柔,那小眼神儿明显不大对劲,她这副模样,亲姑姑闻贵妃岂能不知道这个小妮子心里对驸马的那些个小九九,立时咯噔一声。
皇帝笑道:“闻家姑娘,你姑姑方才还和朕给你邀功,怕朕亏待了你,忘了你这回的功绩,正好你来了,不如和朕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朕无有不应的。”
闻天柔沉默了一会,才道:“陛下,果真无有不应的吗?”
皇帝挑了挑眉,道:“怎么?难不成你是要朕给你摘天上的星星?那倒的确是有些难度,朕可得头疼了。”
皇帝此言一出,自己也觉促狭,摇了摇头有些失笑。
皇帝既然都笑了,那揽政殿里谁人还敢不笑?
宫人们不明就里,都跟着低头轻笑,贺小侯爷不明就里,也觉得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闻家小姐挺有意思,笑得没心没肺,那头裴昭临虽然知道前段日子自家表妹在家里闹着不愿嫁人弄得舅舅伤透了脑筋,此刻却也完全没多想,一样笑得像个傻子。
只有对侄女的心思心知肚明的闻贵妃笑不出来。
噢,还并上一个面沉如霜,嘴角微微下沉的恪王殿下。
闻天柔跪下扣了个头,道:“小女不敢要天上的星星,只想要自己心中的星星,恳请陛下成全!”
皇帝一怔,道:“哦……你心中的星星?朕一向听说,闻卿在家中最疼爱小女儿,甚至更甚长子,今日一见,你倒的确是个有趣的小姑娘,无妨,今日你便大胆的和朕说吧,朕若能应了的,绝不推拒。”
闻天柔吸了吸鼻子,和边上的朵木齐对视一眼,这才忽然抬头看着旁边还一脸傻笑、不明就里的贺顾,一字一句道——
“小女想嫁与驸马为妻,做他的续弦……若是不成……妾……妾也可以!”
闻贵妃心中不祥的预感应验成真,简直悚然变色,尖声道:“天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第112章
闻贵妃这一声真可谓是吼得气吞山河,足见她的确是为闻天柔这个在皇帝面前拎不清、昏了头的小侄女着了急。
贺顾从前虽未与这位贵妃娘娘打过几回照面,但想也知道,这些年来陛下一心只揣着个小陈皇后,芷阳宫独得天子恩宠,与小陈皇后过不去的,即便贵如她嫡姐先皇后大陈氏,都没落着个好下场,而闻贵妃虽有个领兵在外、备受圣眷的将军哥哥,可好筹码一样也是险筹码,这么多年来,她既能抚养着缺心眼的儿子裴二在皇宫中顺顺当当、没吃什么苦头的长大成人,又保得哥哥在外不但不必为她操心,还在宫中多了个后盾。
如此种种,足以见得,即便旁人眼里的闻贵妃不过是个反应慢半拍、风风火火的蠢人,可她内里却绝非是个蠢人。
连她都变了颜色,闻天柔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一求,便用脚想也知道,绝对没和家中长辈只会过只言片语的了。
揽政殿中一片沉默,只不过这次的氛围,显得多少有些尴尬。
闻贵妃训完了闻天柔,又转目看向皇帝,噗通一声跪下去苦着脸道:“天柔这孩子,一贯在家中被哥哥宠的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失了分寸,才会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还望陛下宽仁,不要与她计较。”
又对贺顾道:“都是小姑娘说浑话罢了,驸马也千万莫当真。”
贺顾脸上的表情仍然有些呆滞,看了看闻贵妃,又看了看闻天柔,最后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落到了已然面无表情注视着他的裴昭珩身上,这回后脊梁没来由的一凉,险些没打个哆嗦,赶忙道:“啊……这……我……我自然知道,闻小姐方才,定然只是顽笑罢……”
话没说完,闻天柔却急了,显然她并不承认自己姑姑给她搭的这架下台的梯子,急急道:“我才不是顽笑!姑姑不要替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方才的话,句句皆出自天柔肺腑,这可是在陛下面前,天柔怎敢有半句虚言?”
皇帝沉了面色,道:“既知是在御前,怎么竟还敢提这样胡闹的要求?你要别的,也便罢了,贺顾是朕的女婿,虽然朕的长公主福薄……没有缘分和他相携终老,但当初驸马对瑜儿一往情深,和朕特求此生再不娶妻,朕也许了他了,如今即便你瞧中了他,朕又如何再叫他娶你为妻?”
闻天柔垂首道:“回陛下的话,方才是天柔唐突了,陛下对驸马的允诺,天柔也都知晓,但容天柔说句冒犯的,国朝从无男子为亡妻终生守孝之事,即便是在天家,公主薨逝,也从未听说过要驸马终生再不娶妻的。”
“自然,陛下仁厚,之所以从无这般的旧例,陛下却仍答允驸马所求,盖因陛下是个仁君,体恤臣下的难处,心疼驸马追思怀念公主,才会应下。”
她说到此处,皇帝听了虽然还是没说话,面色却稍稍缓了几分。
“驸马对待长公主的一片心意,坚贞如雁鸟,人所共知,小女自然也知道。”
“只是虽然陛下成全了驸马的心意,可是如今驸马也才十八岁,却要守孝终身……他没有一个半个的妻妾,子嗣更是未得分毫,如此待百年之后,驸马身边该是何等光景?天柔斗胆,曾在禁中花园廊下与长公主殿下打过一次照面,以小女对公主殿下的了解,她九泉之下,若是知晓驸马要为她如此孤独终老,以长公主殿下那般纯善的心性,必然也是会不忍心的啊……”
皇帝沉默了一会,道:“你是官眷,又是闻修明的女儿,即便不如其他大家闺秀那般通诗书、晓文墨,也该是有见识、辨得清事理的。”
“……朕是天子,天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朕当初已经答应过了驸马,今日便再不可能应了你,否则朕的话,以后还有谁信得?”
闻天柔闻言,一下急了,埋着的头也猛地抬了起来,切切道:“可是……可是驸马也只是何陛下请求,此生不再娶妻……既然如此,既然如此……小女做他的妾,也不行吗,做他的妾,这总不算娶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