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驸马,真皇后(83)
这些日子,京中那些说他触怒了长公主,这才气跑了媳妇的传言,贺顾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他不当真,却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不是会当了真。
便从长椅上站起身来,在皇后面前跪下,道:“姐姐忽然离京,的确是我的不是,我……”
皇后被他这突然一跪,给吓了一跳,连忙招呼身旁的青珠过去扶他,道:“你这是做什么,大好的日子,怎么动不动就跪的,你的人品,本宫岂会不知道么?若是不知道,当初也不能选你做瑜儿的夫婿了,快快起来。”
贺顾被青珠扶着坐回去,皇后这才又道:“你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本宫一时半会也摸不清楚,那日她离京去,也只先同他父皇打了招呼,本宫后头才得了她一封书信。”
她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性子别扭,往日里从来不解情爱,一时与你做了夫妻,怕是有些适应不过来,这才跑了,只是她信中还与本宫说,叫本宫别因此怪罪于你,又说她走,不是驸马的错,可见她心中,还是在意你的,或许等她哪日想通了,也便回来了,顾儿倒也不要因此,太过内疚介怀。”
贺顾听了,心中一暖,连忙点头应是。
一番叙话,这才结束,天色渐晚,宫宴也要开始了。
上次七夕宫宴,男席只有贺顾一个,这次倒有了三皇子一起,两人便一同先和皇后请了辞,这才往御苑中,摆设席面的小花园去了。
天色渐渐昏暗,路上虽然每隔几步,便有宫灯照明,光线却还是有些朦胧。裴昭珩与贺顾,都不是喜欢参加这等宴饮场合的人,是以眼下,也不急着立刻到场,二人不约而同的走的慢慢悠悠,倒好似是在花园里散步一样。
贺顾悄悄侧目,瞅了两眼三殿下的侧脸,虽然已经看了一日,却不免还是要在心中感叹——
天老爷,也太像了!
贺顾自问只是悄悄看了一眼,谁想三殿下却仍然无比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转头看了看贺顾,笑道:“怎么,子环总是看我,有什么问题么?”
贺顾咽了口唾沫,心道,没什么问题,就是殿下你长得实在太像我媳妇了……
然而这等孟浪话,他此刻是决计不敢说出口的,便只干笑了两声,道:“呃……殿下风姿出尘,叫人见之忘俗,我这才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裴昭珩顿了顿脚步,叹道:“不错,我一无所长,亦只有容貌,尚算过得去了。”
贺顾愣了愣,心中这才反应过来,简直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是了,哪个男人,会喜欢别人说自己只有长得美,别处平平无奇呢?
他忙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殿下的才学自然……自然也是不俗的,岂能和那些个绣花枕头一包草的花瓶比,殿下与他们,当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我的意思是,殿下才貌俱佳,无论比哪个,殿下都是人中龙凤啊。”
说完却又觉得,好像仍然有点不对头,夸一个男子“才貌俱佳”,总觉得好像有点怪怪的……
可这……又实在是他的真心话啊。
三殿下转过头来,眉眼弯弯的朝他一笑,道:“哦?子环真是这么想的吗?你我今日才相逢,你怎知道我才学不俗呢?”
还好贺顾记性好,这便又把那日,在庆裕宫同长公主,给三皇子吹的彩虹屁,又添油加醋的复述了一遍,且还说的慷慨激昂,十分认真。
贺顾刚开始说着,还是为了应付三殿下,然则他说着说着,却又想起来,如今不正是时机,若能好好夸一夸三殿下,叫他认识到,自己其实不比他那表里不一的大哥、鼻孔朝天的二哥差,那其不正好!
贺顾便吹的,愈加热情、夸张了几分。
他吹的用心,而裴昭珩在边上,听着心上人对自己如此认真的大夸特夸,心中自然也是无比熨贴,只不过听到后来,贺顾提到的某个文章观点,他记得他似乎,并没有在文集里提过,为何子环也能知晓?
难不成……子环只读了他一本时文杂集,便可将他的政见、心思,摸得这般透彻了么?
本来只觉得子环可爱,如今倒是才发现……
他二人,倒也算得上知己了。
贺顾自然知晓了。
这些事,上辈子从京郊返回汴京城,短短两日,他和恪王却几乎已无话不谈,一见如故大概便是如此,尽管时间短,却能猜到对方对每一件事的观点和看法。
只是贺顾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些话,他眼下知道的有些太早了,若是三殿下听了,又是否会多心。
眼下贺小侯爷,已经满脑子只顾着表忠心了。
只是裴昭珩面上,始终未露分毫,只有唇角笑意、和看着贺顾的目光愈发温柔和煦。
二人便这么在宮道上细语交谈,时不时说到兴尽之处,贺小侯爷便免不得要发出一阵爽朗笑声,一时气氛甚好,就连跟在他们背后的宫婢们,看着这二位主子相谈甚欢,也觉得他们简直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中秋之夜,明月皎皎如盘,如此良辰,驸马和三殿下又都是仪容出尘之人,一个英俊爽朗,一个温雅俊美,二人并肩笑谈,实在如画一般,叫人不忍打搅。
等到二人行到宫宴入口,相继落座,才发现他两个竟然是最后到的了。
太子在席上笑道:“三弟久不回京也就罢了,怎么驸马跟着,也这样久才来,难不成是你也不认得路了?”
贺顾听裴昭元发问,吓了一跳,正连忙要站起身来解释,却听裴昭珩道:“臣弟初回汴京,有些水土不服,驸马陪着臣弟前来,这才被我连累了,一时走得慢误了脚程,是臣弟的不是。”
说罢站起身来,朝太子遥遥一揖,算是赔礼了。
皇帝道:“罢了,珩儿体虚,走得慢了些,也是情理之中,坐下吧。”
裴昭珩依言坐下,太子脸上的笑容,却微微僵了僵,不远处的二皇子见此情形,哼笑一声,瞥了太子一眼,这才抬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今日是中秋宫宴,是以不像七夕,能入宫宴饮的大多都是皇亲贵戚,基本没有外姓臣子,席间便也比七夕那日轻松得多。
只是席间,还是免不得都是那种寒暄恭维、推杯换盏,争着给帝王拍马屁的气氛,这种场合,贺顾一向是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只是今日多了一个人陪他——
三殿下的席面,又正好和他相邻,贺顾便忍不住跟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他抬抬下巴,朝远处一个紫衣公子哥儿努了努嘴,道:“看见那个没有?”
裴昭珩低声道:“看见了,此人……既然是男子,为何鬓边带花?”
贺顾低笑了一声,凑过去小声道:“我正要给殿下解释这个呢,殿下久在金陵,不知道京中风气,近年来,京中男子打扮,不知为何流行起涂脂敷粉,夹桃带花来,还以此为美,这位若我没记错,似乎是陈……”
贺顾八卦到这里,却猛地顿住了。
无他,他忽然想起来,这位他正评头论足,要和三殿下挖苦,笑他打扮可乐的——
正是吏部尚书、当朝国舅陈元甫陈大人的幼子,也他身边儿的三殿下的表弟啊……
差点把先皇后和如今的皇后娘娘,是亲姐妹,同为陈家所出这事儿给忘了……
裴昭珩见他忽然不说了,蹙了蹙眉,问道:“子环?”
贺顾干笑一声,连忙改口,道:“呃……这位是殿下的表弟,吏部尚书陈大人的幼子陈泉声陈公子,他戴着这花……呃……风姿出众,甚为俊俏。”
裴昭珩抬目,看了看远处肥头大耳,眼睛小的几乎看不见,还头戴了一朵紫色杜鹃花的陈泉声。
裴昭珩:“……”
原来子环……
竟然喜欢这般打扮的吗?
……也是,毕竟他连那样的话本子都写了,如今京中时兴的这种男子带花涂粉的打扮,子环风流,会喜欢也确实不叫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