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驸马,真皇后(197)
颜之雅所言的确不虚,这些日子只算陈皇后给的赏赐,也够她吃用几辈子了。
颜之雅主意已定,贺顾也没劝她,只是她一听说贺顾和征野明日就要动身前往北地,忽然福至心灵,说想跟着小侯爷一道去北地,也好四处看看风景,慰藉一下她莫名挨打的脆弱心灵。
贺顾倒没想太多,毕竟颜之雅一个大夫,走到哪儿也不怕没营生做,便立刻应了。
等回到公主府时,已然快要月上中天了,小厮跟他说三王爷久等他不到,已然歇下了。
这二位关系好,以前三王爷又在公主府住过一段时日,裴昭珩那个院子,贺顾也一直吩咐下人按时打扫,给他空着,是以闻言,贺顾便立刻去了那个院子。
然而没人。
不仅没看到三殿下,也没看到承微小哥,甚至连守夜的小厮丫鬟都没见到。
贺顾已叫征野去歇了,又不许丫鬟小厮跟着他,所以此刻往三殿下的院子去却扑了个空,剩下的便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对着半轮皎洁明月。
正此刻,贺顾却听见了一声琴弦拨动的轻鸣。
声音很小,贺小侯爷耳朵却尖——
那声音竟然是从主院里传过来的。
“瑜儿姐姐”住的地方。
贺顾当然知道弹琴的是谁,但他心中却忽然想起了去年七夕宫宴前的那个夜晚,“长公主殿下”只着中衣,在月下抚琴的样子。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贺顾心跳就微微快了几分,鬼使神差的就朝正院去了——
进了门,绕过院墙,果然在月下庭前,看到一个端坐着的挺拔背影。
承微不在,也没有侍候的下人在,月光如练,琴声也如流水轻柔婉转,越发衬得三殿下的背影形单影只,显出几分寂寥来。
其实贺顾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此刻他却不舍得打破这样的氛围。
裴昭珩还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
琴声停住了,他转身站了起来。
贺顾看了看那把琴,又看了看裴昭珩,道:“……我一直留着这把琴。”
裴昭珩却没回答他,只两步走到了贺顾近前,抬手碰了碰他鬓边落下的发丝,低声道:“太晚了。”
贺顾道:“今日临时出了点事,我……”
只是话没说完,便被人一把揽进了怀里。
贺顾的头搭在裴昭珩肩窝处,恰好能闻到三殿下身上那种淡淡的檀香味。
三殿下抱的还蛮紧的,勒的贺顾有点难受。
平日里裴昭珩的感情总是内敛的,贺顾从没有从他的拥抱里感觉出这么多复杂的情绪。
今天是第一回 。
裴昭珩在他耳边低声道:“…… 我不想让你去。”
贺顾感觉到裴昭珩温热的呼吸拍打在他耳后。
裴昭珩的声音很低,贺顾的耳垂被锐利工整的齿尖轻轻咬了一下,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子环,你知道为什么吗?”
三殿下的声音已然很低,却很轻柔,听在贺顾耳里和蛊惑无异,贺小侯爷从没见过这样的三殿下,既不是人前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不像先前他们两回云雨时,一言不发只管发狠。
贺顾感觉到三殿下的手在他后背游移,还有点往下的趋势,顿时更加脑袋嗡嗡作响了。
……这谁顶的住?!
尽管他心里还在打怵,却也无法拒绝这样的三殿下啊!
贺顾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道:“咱们先回偏院去……”
“为何要回去?”
“这里是你我成婚的地方,子环与我喝过合卺酒、发过誓……不记得了?”
贺顾闻言一愣,脑海里却飞快的浮现他与“长公主”成婚那日晚上,两人一同喝那杯合卺酒的画面来。
……
“瑜儿姐姐,喝了这杯酒,日后我与你,便是夫妻一体、同甘共苦、患难与共,这辈子,我定然都再不松开你的手,也绝不叫你受一点委屈,让旁人欺负你一分一毫,此心矢志不渝。”
“咱们白头偕老,举案齐眉,好不好?”
……
贺小侯爷都想起来了,脸一下子红成了个猴子屁股,只是他眼下就在三殿下面前,躲也没处躲,便只能侧过目光,不去看他,以此逃避。
“那时候,我又不知道殿下是……是男子。”
贺顾此言一出,便感觉到头顶三殿下呼吸一停,忽然沉默着不说话了。
半晌,他才又开口。
“……所以,子环那时候说的话,如今便不作数了吗?”
贺顾一怔,抬头去看,恰好撞进三殿下一双剪水般潋滟生光的桃花眼里,只是此刻他垂眸望着贺顾,那眼神却有些无言的幽暗。
贺小侯爷顿时心软了。
他狠了狠心,道:“那……那自然不是,我说过了,就还是作数的。”
裴昭珩动作一顿,低声道:“既如此……今日就在这里,好不好?”
贺顾:“……”
他能说不好吗!
……自然是不好也得好了。
然而等第二日要动身启程、要翻身上马时,贺小侯爷才发觉——
……好个屁,他很不好。
第90章
因文书调令来的迟,朝廷对今年西山弓马大会新选的将官到任时间,也不好追的太狠,且各地距离京城距离不一,不能一概而论,因此只粗粗定下要年轻将官们十月初十以前到任,如此即便是往最南边最远的广越去,时间上也绰绰有余了。
其实贺顾倒是可以晚两日再走,毕竟昆穹山离京城近,不像宗山、南境那样的远,但他要和表弟言定野一道走,言定野还得赶去承河大营,仍需早些动身。
贺顾昨晚上折腾的实在累了,他睡着了,又一向是山一样的雷打不动,自然也没察觉到昏睡之际,有人给他擦拭清理了一遍身上的粘腻和汗液。
何况那人的力度还轻之又轻。
但天快明时,贺顾半梦半醒之间,却忽然敏感的察觉到身边一轻,似乎那人要起身离去了,他迷糊之间抬手便一把抓住了对方,继而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不想让他走,或许是习武的人,身边一有点风吹草动,本能就想反手一套擒拿按住对方——
所以贺小侯爷虽然还没完全清醒,却还是按着那人一个翻身,想要拿捏住他。
只是他想的虽好,身上却已然折腾的酸软,力气自然不比平时,且刚刚醒来人还有些晕乎,所以拉着人家的手一个翻身擒拿,其实动作变形,自然效果大打折扣,他没真的把那要走的家伙摁住,倒是拉着人家在主院卧房宽大的床帐里滚了两圈。
这两圈滚的脑壳有点发晕,贺小侯爷终于稍微清醒了一点,然而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正姿势十分嚣张的跨坐在三殿下身上,而往日里一向衣衫周正,发鬓也总一丝不苟的三殿下,此刻一头乌缎般的长发也散落在床帐枕上,凌晨日头还没起来,房中床帐里昏暗,但只需一点微弱光线,贺顾也能看清楚三殿下那双映着潋滟秋光的桃花眼。
他脑袋懵了短暂一瞬,终于有点回过神来了。
裴昭珩道:“醒了?”
贺顾:“……”
他没回答,只是被烫着了一般,迅速滚了开去,但这一下滚得实在有点着急,一时不察,脑袋撞上了床头,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贺顾疼的差点嗷一嗓子叫出来,还好他一向死要面子,这才将将忍住没叫出声。
倒是把裴昭珩吓了一跳,要去看他后脑勺,贺顾却往边上缩了缩躲开了,不让他看,道:“没什么。”
顿了顿,又道:“……你要走了?”
他死活不让看,裴昭珩也只得微微蹙了眉,但还是答道:“……嗯,今日朝会。”
贺顾沉默了一会,道:“……我今天就要走了。”
裴昭珩道:“我叫下人备了马车,若是今日不舒服,不必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