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绿帽[快穿](96)
一些恰好在其中为病人诊治的大夫成功地背出了一些患者, 可自己却来不及离开, 被和其他人一起, 困在了里头。
“放火的人倒是很快就抓到了, ”说到这里,曲长歌扯了下嘴角,也不知是在笑些什么, “就在那边。”
许是由于事情的发展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对方并未逃跑,只是傻愣愣地跌坐在地上,看着由自己一手造成的情景。
“我、我没想过会这样……”那是个和季榆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脸上满是仓皇与无措的表情,颈侧开始溃烂的皮肤在火光下看着格外明显,“他们说、他们说只要我闹出点乱子,他们就会带着我娘一起出去的……”
有被烧毁的重物坍塌了下来,溅起的火星烫到了一旁救火的人,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下子想不出来,自己这种时候,到底应该说些什么。
眼前的火似乎更大了,迎面扑来的热度,让人险些忘了,此时正是数九寒天的冬日。
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些仍旧一桶接一桶地往那丝毫没有减弱的大火当中倒水的人,季榆转过身,快步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他们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即便这次的事情安定了下来,即便引发了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都被关入了牢狱中,即便他们能熬过这一次的爆发——又还会剩下多少人,对那遥遥无期的等待,抱有希望呢?
而没有了药物的支撑,那些未曾患病的人,想来会更加疯狂地想要逃离吧?
季榆不知道,那些为了活下去,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人,下一回又会想出什么样的法子。
“你想去干什么?!”注意到季榆的举动,曲长歌立即跟了上来,一把拉住了对方的胳膊。
脚下的步子一顿,季榆好半晌才转过头来,盯着曲长歌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开城门。”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这样龟缩下去了。
尽管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季榆这样说,曲长歌的双眼依旧控制不住地睁大了少许:“你疯了?!”
“外面只有不到两百人!”季榆闻言,不由地一下子抬高了声调,“这城里有多少人?为什么我们非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阵与先前无异的哨声就打断了他。两人对视了一眼,顾不上争执其他,连忙一起飞快地朝着城门的方向赶去。
然而,等到了城门处的时候,却并未见到想象中的惨烈景象,只见到那些原本该是来此处帮忙的人,正和那些手上沾着血迹的人一起,站在大开的城门前。而今夜值守的五位官兵的尸体则倒在一旁,用以传讯的木哨被踩得粉碎。
将视线从张彦的身上收回来,季榆转过头,看向那个从他这里领了命来这里的人。
领头的那人见到季榆,先是有些慌乱,但他在看了一眼门外骑在马背上的人一眼,脸上的表情就立时安定了下来。
“将军,”他上前了一步,面上的神色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与谦卑,“请原谅前几日我们的无礼……”
看着眼前的场景,季榆的心中抑制不住地生出了一股荒谬的感觉。
他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眼前的这个人,之前为了瘟疫的事情,如何劳心劳力地忙活,甚至连着几日都没合眼的模样,以及对方在说出会带着这个地方的百姓,一同挺过这次的灾难时,那发亮的双眼。
季榆忽然明白,为什么百里承在离开之前,要那般细致地叮嘱,不许打开城门的缘由了。
“……您说过,您不会伤害城中并未染病的人的,对吗?”听到这句话,季榆忍不住有点想笑。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被百里承称赞有加的人,竟会是这样一个天真的人。
马背上的人穿着精铁制成的盔甲,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闻言后似乎略微点了下自己的头:“你做得很好。”
由于有着头盔的阻隔,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与模糊,但他想要传达的意思,却清楚地传递到了。
然而,还不等站在马前的人的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对方就飞快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无比利落地割断了他的喉咙。
血液溅出的声音被惊恐的尖叫与杂乱的脚步声所掩盖,季榆没有任何停顿地,便拉起曲长歌的手,往来时的方向跑去,一直悬于胸前的木哨被叼在口中,发出三生短促的尖啸,在一片嘈杂声中,依旧显得分外清晰。
此时正是深夜,粮仓那儿又起了火,那些只是寻常百姓的人,即便经过了一段时日的操练,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便和正规的军队一样,集结起来和城外的那些人对抗。
想要取走这样一群人的性命,对于那些手上不知了沾了多少人的血液的人来说,着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好在先前城外的人留给他们的时间足够长,长到足以让他们相处应对最糟糕的情况的方法。
“就算真的要死……也得带几个人走不是?”年轻的木匠一边用力地砸下手中的锤子,将制好的陷阱牢牢地固定在门板之后,话语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怎么着也得让他们剥下一层皮来!”
不得不说,人多了,总是会冒出些平日里想不到的念头的。就是季榆,一开始都没有想到这种办法。
只不过,他们显然是没有那个能力与条件,在整个城里头都布置下陷阱的,而这样的行为,也不可能救下所有人的性命。
听到身后逐渐逼近的马蹄声,以及随之响起的惨叫,季榆抓着曲长歌的手不由地收紧了几分,但他脚下的步子,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如果这时候他是只身一人,定然会毫不犹豫地转身救人,可这会儿他的身边不仅有曲长歌在,他的肩上还扛着许多其他的东西。
——他的性命,并不只属于他一个人。
用力地抿紧了双唇,季榆努力不去理会那耳边不停响起的哀鸣,他——
眼角的余光忽地瞄到了什么,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思考什么,季榆就侧过身,挡在了曲长歌的身前。
下一刻,一支利箭没有丝毫停滞地插-入了他的小腹,有些迟钝的疼痛传递到季榆的脑中,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不等自己站稳,他就拽着由于刚才的变故,而停下脚步的曲长歌,继续往前跑去,直到全身的力气用尽,才脚下一软,跌入曲长歌的怀中。
“我这算不算是……”任由曲长歌抱着自己来到一处角落里藏好,季榆咳了两下,突然出声问道,“……救了你一命?”
去唱歌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撕开了对方伤口处的衣衫,垂头检查伤口。
这支箭显然与前几日用以传递布条的箭支不同,箭头上有着明显的血槽。因着季榆先前那剧烈的奔跑,箭支进-入得比原先更深了许多,若是曲长歌就这样将其拔-出,除了让季榆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之外,毫无用处。
抬起手覆上了曲长歌有些颤抖的手,季榆将自己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算不算?”
身子蓦地一阵,曲长歌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一对眼眶有些微的泛红。
“当然算。”他扯了扯嘴角,似是想要露出一个笑容,但这在此时,却实在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
“真的吗?”听到曲长歌的话,季榆顿时弯眸笑了起来,“那……”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道,“这能不能抵了,你之前救百里的那一次?”
许是没有料到季榆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曲长歌愣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这个人的心中所想的,也依然是与那个人有关的事情。
曲长歌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良久之后,才出声回答:“……不行。”
季榆本就是为了百里承与他之间的这段纠葛才接近的他,若是他抹去了这一段关系……这个人,是不是就再也与他无关了?
尽管知道这样的想法着实不合时宜,但曲长歌却仍旧做不到,那样轻易地应下季榆的话。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季榆看起来似乎有些失望,他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半晌,忽然弯起唇角,轻声问道:“那……我们之间,可以算是……扯平了吗?”
——他欺骗了这个人、伤害了这个人的事。
心脏好似被细密的针尖扎了一下一般,有种细微到如同错觉的疼痛。曲长歌的双唇开合了数次,终是没有发出声音。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对方的这个问题。
“对不起……”抓着曲长歌的手略微用力,季榆说话变得费力起来,“……我仔细想过了……”
“我果然……”他弯了弯嘴角,继续说道,“……还是只想喜欢百里一个人……只能,喜欢百里一个人……”
“不要……再喜欢我了……”有落雪飘入了他的眼中,化为晶莹的水珠,从眼眶里溢了出去,风一吹,便带起一阵凉意。
感受到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掌缓缓地失去力道,曲长歌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地应道:“好。”
雪越发大了,如鹅毛一样纷纷扬扬的,悄无声息地将这个天地间的一切都掩盖起来。
第100章 第四穿(番外)
曲长歌番外
曲长歌觉得, 即便到了最后一刻,那个躺在他的怀中的少年眼中所见到的,也依旧是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百里承。那双犹如浩渺星空中, 最为明亮的星辰的双眸中, 没有丝毫他的影子。
在那一瞬间,曲长歌突然觉得, 之前自己以为, 他有可能改变这个人的想法的念头, 有多么的荒谬与可笑。
可若是这个人真的对他没有一丝一毫他所期待的心思, 又为什么……要在那样的时刻, 说出那样的话来?
——就像是用一柄最为锋锐的利刃,将他的感情,那样明明白白地印刻在他的心上。
那种钻心剜骨的疼痛,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都能让曲长歌喘不过气来。
缓缓地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时候雪花飘落在自己面颊上的冰凉触感,曲长歌的唇边浮现出一抹稍显苦涩的笑容。
似乎从相识开始,他就从来没有看懂过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了许多的人, 心里头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在最开始的时候, 那个仅仅为了一些小事, 就对他显露出敌意的少年在他的眼中, 不过是一个对自己亲近的人带有不小的占-有-欲,行为有些乖张任性的不讨人喜欢的孩子罢了,曲长歌从未认为, 自己会和对方有过多的牵扯。
直到某一天,那个少年突然来到了他的医馆,一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诸如“我喜欢你”之类的话,一边死皮赖脸地要留下来给他打下手。
想到那个小家伙两手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写药方的模样,曲长歌就不由地想笑。
大概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点点地被这个做事总不按常理的少年所吸引——一步步地踏入对方所预先布置好的陷阱。
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天晚上,季榆笑着问他,如果喜欢上了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再喜欢百里承的情景,曲长歌缓缓地睁开双眼,望着面前繁花盛放的林间,却完全感受不到春日该有的温暖与和煦。
他不止一次地想过,那天夜里所发生的事情,是否也同样是那个少年一早就计划好的——如若不然,为何又会恰好在同一天,对方与百里承,便互相坦言了心意?
从头到尾,他都只不过是对方用以试探百里承的工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