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绿帽[快穿](94)
转过头盯着边上已然开始低声讨论起接下来该怎样做的人看了一会儿,季榆的手指动了动,忽地笑了出来。
他突然有些明白,百里承为什么总是那么看重这名为“信任”的东西了。
“行了别看了,走吧,”放下了撩起的袖子,张彦走过来,有点好笑地说开,“衙门里应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吧?”
纵使季榆并未明说,他也能猜到百里承这会儿定然为了什么事而暂时离开了,否则对方就不必让他回去了。
季榆闻言略微挑了挑眉梢,收回视线将面前的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一脸万分惊讶的表情。
“想不到几天不见,”直到张彦的面上露出不自在的神色,季榆才停下了带着些许审视意味的举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居然变聪明了?”
要知道,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家伙的时候,对方可是一口一个“书上说”来着。
听到季榆这么说,张彦非但没有气恼,反倒露出了些许得意的神色。这些日子里面,他着实学到了不少东西,也深刻地明白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与行为有多么的刻板迂腐,是以季榆的这话,在他看来,还真不是什么挖苦之言。
“那当然!”一嘚瑟起来,张彦的老毛病顿时又控制不住地犯了,“书上说了,做人要懂得……哎哟!”伸手捂住了挨了一拳的鼻子,张扬的神情不由地有点委屈,“你打我干什么?!”
“……走了!”看了看边上因为这边的动静而看过来的人,季榆压下唇边的笑意,转身往外走去。
看来有些东西,确实没那么容易改变。
莫名其妙地挨了揍的张彦揉了揉有点发疼的鼻子,稍显不满地看着前面没有理会自己,脚步不停地离开的人的背影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敢抱怨什么,乖乖地跟了上去。
惹不起他……好吧也躲不起,他认怂还不行吗?!
没有错过身后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季榆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了几分,又掩饰一般地压了下来。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刚才就跟了上来的曲长歌,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你不用留在这里吗?”
如果说百里承是衙门里的人的主心骨的话,那么曲长歌就可以说是这些大夫的主心骨了,对方竟然会在这时候丢下其他人,不得不说,这着实让季榆感到有些惊讶。
“反正这会儿手上也没有足够多的药材,”曲长歌闻言笑了一下,“我就是想做什么也没办法。”
这会儿能够延缓病情的法子是有了,可要想配制出最为合适的药方,可不是光凭着脑子想想,就能够做到的。
而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便是他不在,其他人也能做得足够好。
“再说了,”说到这里,曲长歌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可是病人。”
从上次染了病开始,他的身子就一直没有好利索,想来在找出能够彻底治愈疫病的药方之前,他都得是这个样子了。
很清楚曲长歌到底是为什么才会染病的季榆听到这话,不由地就有点心虚,但在见到对方那带着些微调侃的神色的双眼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感到有些气恼:“还不是你自己非要趁着我……”
话还没说完,后头的张彦就追了上来,季榆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把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他再怎么厚脸皮,也做不到在旁人的面前,谈论这种事。
事实上,就连季榆自己,都不知道他和曲长歌之间的关系,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可从没说过是你的问题,”将实现从边上有些莫名的张彦身上收回来,曲长歌的眼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我只是在想……”他上前两步,俯身凑近了季榆的耳廓,压低了声音说道,“……要是再亲一次,我是不是就会痊愈了。”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畔,带起少许麻痒,季榆只觉得耳根抑制不住地传来一阵热度。
季榆觉得,他应该是只喜欢百里承一个人的,可每当面对曲长歌那暧昧不明的话语时,他却无法做到将其完全无视……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那繁乱的思绪,季榆加快了脚步来开了和曲长歌之间的距离。
他在担心……到了最后,连他自己都会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见到季榆的反应,曲长歌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至少这个小家伙,对于他的举动,并非毫无反应,不是吗?
只觉得身边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格外古怪,张彦搔了搔头皮,最后还是没有去过问他们的私事,而是快步跟上了前边的人,出声问道:“上次你给我的那枚令牌,”他问,语气中带着一丝希望,“难道不管用吗?”
这个问题,他从刚才就开始考虑了。
那枚刻有皇家之姓的令牌,按理来说应该相当于皇帝亲临才是,面对外头那些显然出身军营的人,这东西又为何会不起作用?
就算不知道外头那些人的目的,但有了季榆刚才的那一番话,他大致也能猜到一些,而若是能够不花费一兵一卒,便能让那些人退去,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要知道,即便这会儿城中没有这么多的病患,所有人都拿上兵器,在一百训练有素的精兵面前,也不过是一盘一触即溃的散沙。
听到张彦的话,季榆脚下的步子一顿,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在碰上这种事的时候,无论是他还是百里承,第一件事自然是将自己手中的筹码都给清算一遍,那枚令牌,自然也不可能落下。
只不过,许多时候,事情并不似许多人所认为的那样简单。
第97章 第四穿(三十)
即便真的是圣上本人亲临军营, 若是手中没有相应的兵符,也休想调动其中的将士,更何况, “将在外, 军令有所不受”这句话,可从来都不是一句毫无凭依的空话。
“那枚令牌, ”好一会儿, 季榆才出声回答张彦的问题, “能保住我和百里两个人。”
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做了, 到了最后, 百里承就会成为那贪生怕死之辈,而这城中疫病蔓延开来——乃至最后城中的百姓都因此而被屠戮殆尽的罪责,也都会一起扣到他的脑袋上去。
那些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能够依靠遮掩一件事,就置百里承于死地。
便是他们想,那坐在龙椅上的天子,也定然不会任由他们这样做, 那时有来犯的边疆, 此时还少不了这位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将领的坐镇。
但若只是挫一挫百里承的锐气, 降低些他在百姓中的名望, 那一位却是不会出手干涉的,说不得还会在暗中腿上一把。
古往今来,死在自己侍奉的君主的手中的将军, 可从来不是少数,纵然眼下这位君王并未对百里承表现出什么不满来,但如若他的声望再继续攀升下去,事情会变成如何,可就说不准了。
功高震主,向来都是令人忌讳的词汇。
当今圣上或许并无为难百里承的意思,可这个人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太过完美,他需要对方的身上有一个洗不去的污点,借此来表现自己的宽容与看重,以及——威胁。
权力倾轧的手段,无非如此,哪怕是从未经历过这些的季榆,都能猜到这些。
抬头看了看天上已经有些偏西的日头,季榆的心情突然无端地烦躁了起来。
他想,当初百里承从军的时候,肯定也没有想过,自己竟有一天会被卷入这些麻烦的事情里来。
这会儿无论百里承接下来怎么做,头上定然都是少不了要被扣上不小的帽子了,如此一来,倒不如直接放弃和外头的那些人交涉,直接借其他法子,来试着解开眼前的困境。
想必比起贪生怕死这种事情来,那一位更想要的,该是私自调动军队这样的罪名吧?
当然,即便没有这些针对他而来的谋算,百里承定然也不会放着这一城的人不管。他的性子,本就如此,不会因任何事情而有所改变。
“事情百里差不多都已经安排好了,”不愿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情,季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张彦,“你只要别让手底下的人闹出乱子来就行。”
“百里他……”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眼中浮现出一丝忧色,“……大概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这还是他预估的最短的时间。
不说军营离这里的距离,就是这城中的那些病马,究竟能跑多远,都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而最让季榆在意的,便是食物与药材的事情了。
眼下城里大半的人都已经病倒了,自然再没有多少人继续生产,便是有余粮存下,这一阵子,也都吃得差不多了。而药材在此时的重要性,更是不必多说。
若是无法及时地从外界得到补给,等不到百里承回来,这里就会成为一座空城。
季榆不知道百里承什么都没有交代就离开了,是因为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还是相信他能解决这个问题,但他现在真的想不出什么出路。
在这个季节,就是想要自己种些粮食,也显然不可能做到。
看出了季榆的忧虑,曲长歌忽地轻笑一声,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他的眉心:“怎么到了这时候,你反而突然犯傻了?”
“这地方虽不是什么繁华之地,”他笑了一下,“但因着田地开阔的缘故,药草商和粮商还是不少的。”
就算碰上这种灾难,这些视财如命的家伙当中,也就只有几个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都给全部拿了出来。他相信,只要去这些人的家里翻上一番,定能找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只不过,这种事情,并不能由官府出面去做。
季榆在略微的愣怔过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对于向来不爱守规矩,拘泥于行事的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这种生死由天的时候,会铤而走险做出一些事情来的人,可是不少呢,”嘴角微微上翘,季榆故意作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转过头对张彦说道,“张县令你回头记得去告诉城里的人,让他们小心盗匪贼寇。”
张彦:……
季榆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听不出其中的意思,面上的神色不由地有些挣扎:“书上说……”
“你闭嘴!”不等张彦把话说完,季榆和曲长歌就异口同声地打断了他,那默契的反应,让两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原先那有些古怪与尴尬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看着面前这两个不知道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的家伙,张彦有些郁闷地摸了摸鼻子,乖乖地闭了嘴。
反正……等这次的事情过去,他肯定要好好地写一本书,将这些人对待他这个县令的恶劣态度,全都给记下来——等今后再见面的时候,好好地数落他们一番。
唇角无意识地弯了弯,张彦看着天边被染上了颜色的云朵,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不知道将来他老了,回忆起这时候的事情来,会不会无比感慨?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城外的那些人,没有做出任何试图进城的事情来,想来也是怕了里头的瘟疫,想要用围城的方式,将里头的人都困死在其中,好在衙门里头的一群“盗匪”在那些商人的家中偷走了许多东西,支撑一个月绰绰有余,就连医治疫疾的药方,都有了不小的进展。
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百里承带着人回来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总是如人所愿。
或许是城里太过平静的表现让那些人起了疑,又或许是什么别的缘故,从前两日起,外头的人就开始喊话,让守城之人打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