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绿帽[快穿](54)
“要是真相赔罪的话,”歪着头想了想,罗蔚衡开口问道,“等来年开春,陪我回乡一趟,去去祭拜父母如何?”
他终于找着了那个能让自己心动的人,总该带回去给二老看一看才是。虽然他现在还没把人给拐到手,可那不是迟早的事情嘛!
对于这一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揽着季榆的肩,与对方一起往院子外头走去,罗蔚衡唇边的笑容更盛。
“到了那时,君昊和苍羽也到了该挑选武器的时候,正好带着他们一起去山下转一圈,”谈起自己的打算,罗蔚衡的语气很是轻快,“有些东西,总得试上一试,才知道是不是趁手。”
“还有……”
带着些微笑意的声音,被经过的微风给吹散了开去。
第59章 第三穿(十一)
季榆最终还是没能和罗蔚衡一起, 去成对方的家乡。
多年以来一直无比安分的魔教突然袭击了许多零散的小村落,将其劫掠屠戮一空。作为正道的十大门派之一,九华山对此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但凡这会儿还在山上的人, 都被派遣了出去,探查各处的情况, 季榆和罗蔚衡自然也不例外。
季榆原先并不想在这种时候, 带着在他眼中, 尚且还是个孩子的尹苍羽去做这种事情, 但这个小家伙却不知为何突然犯了犟, 非要坚持和他一同下山。
拗不过对方,季榆最后只好将人给带上了。他实在不能保证,若是他单独离了山,自己这个任性的小徒弟,会不会在之后自个儿悄悄跟上来。
要真是这样,他倒是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人带在身边更好。
侧头看了一眼第一次以九华山弟子的身份下山,而显得有些许兴奋的尹苍羽, 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 此时或许还不明白, 他们待会儿要面对的, 会是什么样的场面吧?
收回落在尹苍羽身上的视线,季榆脚下的步子略微加快了几分。
由于这一次魔教袭击的地方多且散,他和罗蔚衡并未一起行动, 只是在分开之前,相互约好了回山的时日。而池君昊作为罗蔚衡的弟子,自然与对方一道。
与季榆不希望过早地让尹苍羽接触到这些事情不同,罗蔚衡从一开始就打算将池君昊带上。
“这个家伙的性子,可得好好地磨一磨。”想到罗蔚衡说起这事的时候,那眼含笑意的模样,季榆的双眸不由地微微弯了弯。
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他只是觉得,最近对方与他似乎比之以往,要更……亲近了些。
季榆无法明确地描述这其中的区别,他唯一能够知晓的,便是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在村口的的一棵榕树底下停下了脚步,季榆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眼下已是将近巳时,正该是寻常的村子最热闹的时辰,但眼前的这个地方,却着实太过安静,他甚至没有听到任何一声鸡鸣或者狗叫。
许是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一旁的尹苍羽也没有先前的新奇与兴奋,面上显露出些许紧张与不安来。
“你可以在这里等我回来。”看出了他心中的忐忑,季榆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他无法确定再往前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将会是什么——但无论如何,那都不会是什么适合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孩子观赏的东西。
听到季榆的话,尹苍羽的眼中浮现出少许犹豫的神色来,可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只要他还留在九华山上,今后终有一天会接触这些事情,与其在这种时候退缩,胆怯地将这一切都推给未来的自己,他更愿意在有所准备的时候,亲眼去看一看,那些传闻中无恶不作的魔教之徒,究竟做出了什么事。
至少现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陪着,哪怕他真的承受不住,也能将脑袋埋进对方的怀里,假装眼前的一切都不存在。
这么想着,尹苍羽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胸中那已经消散了许多的不安给压了下去。
“师父,”他走上前,握住了季榆垂在身侧的手,仰起脸看着对方的双眼,唇边带着一抹不大的笑容,“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唯有在这个人的身边,他才能生出这样巨大的勇气。
垂下头和尹苍羽对视了好一阵子,季榆才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对方的发顶:“走吧。”
或许这个人,比他想象当中的,还要坚强许多。
敛下心中的思绪,季榆牵着尹苍羽的手,往村子里走去。
温柔的日光从层叠的云层间倾洒下来,村子边那条缓缓流动的小溪边上,还带着少许尚未融化的薄冰,可那溪水流过之处,却已经现出了点点绿意。可这春意盎然的景象,却更加显露出周围那不同寻常的死寂。
嗅到风中传来的隐约的血腥味,季榆的一只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上,双眼之中带上了些许冰冷与凌厉。
这个村子并不大,满打满算的,也不过只有三十几户人家,两人便是将村子的每个角落都走上一趟,都无需花费一炷香的时间。
将视线从墙角处一具大睁着眼睛的尸体上收回来,季榆牵着尹苍羽的手紧了紧,拉着对方继续往前走去。
他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小村子,到底有什么吸引魔教的地方。
纵然魔教的人确实心狠手辣,时常滥杀无辜,但季榆并不认为,这些人会毫无缘由地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尤其这一次一同受到魔教的人袭击的,远不止这样一个地方。
偏僻,零散,大多数时候不会有太多的外人存在——除了这几点之外,季榆想不出任何这些村子的共同点,可这些东西,看起来却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角落里尚未消融的白雪被染上绯色,面目扭曲的妇人赤-裸着躺在院子的正中,眼中的恐惧与憎恶有如实质。
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微的不忍来,这样的情景,不管他曾经看过多少次,都无法如常以待。
“师父,”身边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直直地看着院子的角落里的草垛,“还有人活着。”
季榆闻言愣了愣,随即扭过头,往尹苍羽望着的方向看过去。在那里,一个捂着小腹的男人推开了压在身上的尸体,艰难地坐了起来。
“我想,”他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们和之前的那些人,应该不是一伙的吧?”
“不过就算是,我也没办法了,”不等季榆回答,对方就自嘲似的笑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我快撑不下去了。”
比起就那样躺在这里,任由自己体内的血液流尽死去,他倒不如试着拼一把,再怎么着,不管怎么说,至少眼前的这两个人,看起来和那些人并不太一样不是?
听到男人的话,季榆的视线扫过对方用手按着的伤口,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么多年,他当然看得出对方此刻的情况。尽管那个伤口看起来不大,但却绝对伤到了内里的脏腑——而对方身上的伤口,远不止这一处。
“别动。”闪身来到男人的身旁,季榆从怀中掏出伤药,打算上前查看对方身上的伤势,然而,他还未动作,就被对方给阻止了。
“不用浪费力气了,”男人摆了摆手,“我撑不过去的,”他朝边上拧着眉的男人看了一眼,扯开嘴角笑了一下,“我可是个郎中。”
自个儿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
可季榆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伸手揭开了对方颈侧被划破的布料,底下的那皮肉外翻的伤口立时就显露了出来。
只需再深半寸,这一刀就能要了眼前这个人的性命。
季榆甚至有些无法想象,对方到底是如何撑到现在的。
“人的意志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不是?”看出了季榆的想法,男人调侃一般地说了一句,偏头避开了季榆的动作,“省点力气,好好听我说。”
见到男人的举动,季榆的眉头不由地皱得更深:“我不能……”
“别浪费我的时间!”不等季榆说完,男人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一直熬到……咳咳……”大概是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他用力地咳嗽了起来,衣服上的血色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得更深。
“那是我的发妻,”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男人指着不远处院子中央的妇人说道,“她在那里被那群禽兽玷污的时候,我都没敢动一下。”他说着,扯了下嘴角,似是想露出一个笑容,但那带着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和男人对视了好半晌,季榆才闭了闭眼,缓缓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男人见状,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开始说起这个地方所发生的事情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跟所有的故事一样,一群不明来路的凶神恶煞的人,在一天晚上突然来到了村子里……”男人仰着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平静些。
一来到这里,那些人就毫不顾忌地开始烧杀抢掠。年纪大些的人直接被当场杀死,而年轻些的,则被当做了泄欲的工具。
那些畜生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撕开那些男女的衣服,像是对待牲口一样,折断他们的手脚,将他们压在身下肆意地欺-侮凌-辱,甚至在他们哭喊挣扎的时候,露出畅快的笑容。
他们甚至连寻死都做不到,只能木然地等到那些人发泄完了兽-欲,再亲手掐断他们的脖子。
而年纪再小一些的孩子——
“……被他们带走了。”说到这里,男人停顿了一下,“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刚学会走路的幼童,还有一些十几岁的孩子……”
连同几个稍有姿色的男女一起,被那群人给带走了。村子里剩下的,只有一群没有了呼吸的尸体,以及他这个藏在死人底下的懦夫。
“我的儿子,左胳膊肘有一颗红痣,”男人狠狠地吸了口气,“要是他敢替那群畜生卖命——”他转过头,看向边上专注地听着自己说话的人,认真而郑重地,像是在托付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事情一样地说道,“——请替我清理门户。”
听到男人的话,季榆沉默了片刻,出声反问道:“如果没有?”
“如果没有……”有些怔怔地重复了一遍季榆的话,男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有些艰难地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香囊,“就把他-娘做的这个香囊……交给他,”他笑了一下,眼中带上了一丝真切的温柔,“这是……他的名字。”
只可惜,他大概没有机会,亲口叫出那三个字了。
“我会的。”伸手接过男人手中的香囊,季榆沉声说道,如同许下一个毕生的承诺。
“多谢。”男人笑了起来,唇边的弧度凝固在了这一瞬间。
“他……”尹苍羽稍显飘忽的声音响起,他看着那个如先前一样,依靠在草垛上的男人,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敢确定,“……死了吗?”
“……是的,”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良久,季榆抬起手,合上了对方的双眼,“他死了。”他站起身来,看向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双眼略微睁大的尹苍羽。
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尹苍羽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但他空白一片的脑子里,却没有任何适合此时的情境的话语。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直白地面对死亡,那种一条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逝的感觉,让他有些无措,以至于就连自己现在应该生出什么样的情绪,都有些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