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绿帽[快穿](217)
明明是个写日记都要和作报告一样检查纠错的人,居然会没有注意到这样明显的错误,还真是——不像是这个人的作风。
“你果然……”捏着笔记本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苏恒帆的嗓音里带上了一丝细微的呜咽,“……很喜欢很喜欢我吧……”
温热的水珠滴落在粗糙的纸张上,只一瞬便晕染了开来,留下不显眼的浅色痕迹。
愣愣地盯着纸张上出现的些许褶皱看了好一会儿,苏恒帆才伸出手,摸了摸还有些湿润的眼角。
他……哭了?
双唇略微张了张,苏恒帆似是想要说点什么,可最后出口的,却是被吞入喉中的破碎呜咽。
“你为什么……要这么喜欢我啊——?”
如果不那么喜欢他,那个人最后是不是——就不会躺在那冰凉的地板上,望着那被他苍白的天花板遮挡的,永远都不可能等到的将来?
双手死死地抓着手中的笔记本,苏恒帆像是在问那个已经不在的人,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转专业,上课,打下手,实习——然后毕业,在做出确切的选择后,这一连串的事情没有产生任何阻滞。
就仿佛是天生吃这一口饭的一样,那些本该晦涩难懂的知识,只需一遍苏恒帆就能轻易地将之记在心里,并切实地运用到实际操作当中。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季榆在一旁的辅助指导,但苏恒帆的进步,就连季榆都不由地感叹他确实选对了专业。
只花了两年的时间就学完了别人四五年才能学完的东西,然后在季榆的手底下混了两年——苏恒帆就正式成为了在警署挂号的正规法医了。
然而,无论如何苏恒帆都没有想到,在他刚上任的第一天,送过来的第一具尸体,竟然会是他最为熟悉的面孔。
——抑郁症,据说和感冒一样普遍,只需积极地治疗,就不会产生太过严重的后果的疾病。
看着那张没有丝毫血色的脸,苏恒帆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曾经那个心理医生所说的,对于抑郁症的介绍。
那些所谓的“据说”……果然都是狗-屁。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苏恒帆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屋子里那熟悉的布置,蓦地嘲讽一般地扯了扯嘴角。
失血过多——哪怕不进行尸检也能够得出自杀的结论,那个人对于下刀的角度,有如每次在解剖室中一样精准而利落。可那个满脸泪痕地说着“我儿子不可能自杀”这种话,要求进行医学解剖的女人,却第一次让他生出反胃的感觉。
仰仗着季榆对自己的一点温情,死死地抓着妄图掌控对方的人生——天底下为什么不存在为人父母需要进行的考试,一直都是无人能够解答的谜题。
【……我也想像电视剧里能够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主角一样,毫无顾忌地抛下其他所有的东西,但不管我在他们面前说得多么坚定,装得多么不在意,他们也依旧是我的父母,是一步一步陪我走到现在的人,我不能将你彻底地摆在他们前面,却也做不到为了他们把你抛开,到最后只能一个人蜷在角落里,祈祷着曾经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的两个人,能够为了我再委曲求全一点,再退让一点——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儿子了吧?】
仿佛喘不过气来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苏恒帆甚至都觉得自己的眼眶已经干涸,流不出任何水滴。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那样口口声声地说着希望一个人幸福的话,却又在同时掐灭对方所有快乐的源泉,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做着许多开明先进的事情的时候,又怀抱着那样陈旧腐朽的思想——人,果真是这个天底下,最为复杂而可怕的生物。
就像他明知道季榆一直都承受着来自父母的压力,明知道这个人需要依靠药物来维持自己的状态,却依旧放心地让对方一个人待在家里一样。
“你明明说过,等我下班回来,要给我办一个‘终于找到工作’的庆功宴吗?”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房间,苏恒帆哑着嗓子开口,“——怎么能用那样的方式来见我?”
“你明明说过……”伸手捂住眼睛,剩下的话,苏恒帆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药,才会让他变成那个样子!?”想到那个女人在和自己见面的时候,那歇斯底里的样子,苏恒帆扯开嘴角,抑制不住地从喉间发出低哑的笑声来。
“是啊……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不管是现在已经成为了能够让患者慕名求医的名医的易秋源,还是如今不知发表了多少论文,在国外任职的李宏,甚至是那个女人找来的,光一个名号就能够压死他的设计师——哪一个不比他好?为什么这个人当初,会选择他呢?
“果然还是因为眼光差吧……”想到两人曾经讨论这个问题时的场景,苏恒帆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这一差……就差了一辈子。”
还真是……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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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怎么样?”看着拧着眉头从地上站起来的人,容漆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不是他说,从季榆被他从自己原来的世界里拉出来开始,这还是这个家伙第一次在和任务无关的情况下,在某个世界当中停留那么长的时间。
那时间久得,他都差点要以为这人真的打算和苏恒帆一起过完一辈子了。
……虽然那抑郁症的设定挺让人无法理解的,但也可以把它当成是用来逼那两个非要季榆喜欢女人的家伙就范的手段不是?
但是显而易见的,容漆还是低估了季榆脑子的病的程度。
……他喵的谁会花那么久的时间,只为了让自己的自杀看起来更自然一点啊?!
要是说他故意想折磨苏恒帆还可以理解,可季榆在苏恒帆面前,可基本上都不会表现出什么负面的情绪来着。
——倒不如说,但凡在别人面前,这个家伙都在努力地表现出和以往没有任何差别的模样来。
哪怕知道这个人的那种“努力”也是对方假装出来的,但在看到对方的样子时,容漆还是忍不住地感到心疼。
这大概就是演技高的好处了吧?
稍显烦躁地啧了下舌,容漆起身倒了杯水给季榆递了过去。
就是他都是这种感觉了,更不用说看到了那本“日记”之后的苏恒帆……还有季榆的父母了。
那两个中年人在看到季榆房间里的抗抑郁药之后的模样在眼前一闪而过,容漆的动作顿了顿,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接过容漆手里的水喝了一口,季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不开心。”
容漆:……啥?
完全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容漆不由地愣了愣,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刚刚没有听错吧,这个人……居然在形容自己的感受时,用上了“开心”这样用来表示情绪的词?
容漆觉得,这大概是他有史以来从季榆这里听到的最具震撼力的一句话。
不过……即使只是扮演,在维持那种抑郁的状态那么长的时间,换了谁都不可能感到舒服的吧?尤其在那样的情况下,最后还要以自杀的方式了结自己的生命——纵然只是想想,容漆都能感受到那种悲观与绝望。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季榆在自己的手腕划下那一刀后,脸上浮现出的那带着些许轻松的表情,容漆顿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连呼吸都仿佛变得不畅了起来。
太过精湛的演技……还真是要人命。
这个家伙真是,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做什么还要那么认真地表演啊?
对于某个人的脑回路完全无法理解,容漆抓了抓头发,正在琢磨该怎样安慰经历了这种事情的季榆呢,就听对方再次出了声:“认真地想了想,死法好像重复了。”
“……啊?”一下子有点没能理解季榆话里的意思,容漆眨了眨眼睛,有点发愣。
“上上个世界虽然是车祸,但我是主动撞过去的,”转过头看着边上的人,季榆拧着眉头,很是认真地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应该算是自杀吧?”
容漆:……
重点是在这里吗!??
被提到了自己完全没有考虑过的部分,容漆抽了抽嘴角,甚至都有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
他觉得,他有必要深刻地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居然又拿正常人的思维去推测季榆的想法——都在这上面栽了几次了,他怎么就还是学不乖呢?!
还有,这种肃着一张脸开玩笑的性格,绝对是上个世界遗留下来的吧?
盯着仰起头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干的人看了好一会儿,容漆最后决定放弃这个话题。
“要休息一阵吗?”伸手拿过季榆手上空了的水杯放到一边,容漆起身去给季榆拿了个一早就备在冰箱里的布丁递了回来。
“不要。”一口就回绝了容漆的提议,季榆舀起一勺布丁送入口中,略显享受地眯起了双眼,“早点干活早点收工。”
听到季榆的话,容漆愣了愣,他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看了季榆一眼,没有出声。
“那么,”动作无比迅速地消灭完一整个布丁之后,季榆将手里可以被称为垃圾的东西放到了茶几上,站起身来朝容漆笑了一下,“回见了。”
第223章 第八穿(一)
8102年, 帝国科技大学的研究室中诞生了第一个具有完整人类情感的人工智能,其出现打破了长久以来机械与程序不可能产生情感的陈旧观点,引发了全球的热议与疯狂研究。
其后十年中, 人工智能的技术得到了飞速发展, 所有需要付出劳动力的工作人员,都逐渐被这种处于人类支配下的“类人”所取代, 人类成为了问之无愧的支配者。
——然后, 战争爆发了。
没有任何拥有智慧的生物, 会愿意进行没日没夜的劳作, 仅为了让与自己无关的上位者的生活, 变得更舒适那么一丝一毫。
一朝被从发号施令的顶端拉入尘土之中的人类,在失去了所有用以生产和生活的设施之后,仅能依靠那最早被植入终端核心的“不得对人类进行非正义的攻击”这一规则,在见不到光明的角落里苟延残喘着。
这个世界的主角韩瑞羽,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生的。
对于从来没有见过生下自己的父母,也从来没有见过那些人口中所描绘的“战争开始之前”的世界的他来说,每天的目标就是找到能够塞进肚子里的食物,并努力地等待着第二天的阳光。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人工智能上, 却有着惊人的天赋。
在意外得到一本记有相关知识的笔记后, 韩瑞羽便不可自拔地陷入了这似乎永远都望不到尽头的海洋之中, 想方设法地搜罗与之有关的书籍,如饥似渴地汲取着所有的一切,之后更是奇迹一般地在这种没有任何人指导的情况下, 达到了寻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而后,在被卷入一系列的麻烦与事件当中之后——自然也在这期间得到了不少帮助,结识了不少人——韩瑞羽成功地写出了能够更改终端核心数据的代码,并成功地以此终结了那长达百年的战争。
——这个世界的剧情,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低下头看着眼前那个个头只到自己腰间的小屁孩,季榆的眼角跳了跳,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