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绿帽[快穿](71)
“要是百里来的时候,没能看到我,肯定会着急的。”那时候面对方丈请他进去休息的举动,季榆是这样回答的。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会让对方生出他为了这件事而感到气恼的想法。
想到那时候的事情,季榆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不管怎么说,他杵在别人家的门口一整天,想必总归是有点碍手碍脚的吧?
“您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要来?”下意识地用上了敬语,季榆还是有些好奇这一点。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对上季榆的双眼,老者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低声说道。
“……你陪着我等了一晚上?”然而,下一刻季榆就猜到了这其中的缘由。
未及弱冠的年纪,在许多人看来,都尚且只是个需要看护的孩童——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年龄不知道是季榆多少倍的老人的眼中,见到这样一个孩子独自守在寺庙之外,他又怎么可能做到坐视不理?
只是,季榆显然并不乐意和一个陌生人,分享自己在那里等候一天的心情,是以他索性坐在寺庙的大门之后,陪着对方一块儿候着另一人的到来。
想明白了这一点,季榆的心里蓦地就有些复杂。
这样一位与他没有任何交集的老人,竟会为了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听先前的话,对方显然今日又为了他们两人,在这里候了一整天。
“你就没有想过,我们有可能不会来吗?”犹豫了一瞬,季榆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你们会来的。”然而,听到季榆的话,方丈却摇了摇头,很是肯定地说道。
一个能够为了不让另一人心焦,而等候在最为显眼的地方的人,与一个为了遵守约定,日夜兼程地赶回来的人,又怎么可能再一次失约?
即便中途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这两个人彼此之间那深刻的羁绊,也定然会将其中的一方,带到这里。
听到老者的话,季榆突然有点想笑。
要知道,在原本的剧情当中,原主在为了曲长歌的事情,和百里承爆发了一次剧烈的争吵之后,直接负气离家出走了,这一趟落云寺之行,自然是没有实现的。
所谓的深厚的感情与羁绊,不过是这样脆弱而易碎的东西。
正因如此,他才敢这般反常地做出忘记这一次的约定这种事情来。
就是不知道在被他搅乱的命运之中,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是否也站在这个地方,等候了整整一天。
嘴唇略微动了动,季榆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他一下子又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语句来,最后还是一边的百里承替他开了口。
“多谢。”很是认真地朝着眼前的老者施了一礼,百里承沉声说道。
除了这两个简单的字眼,他着实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能说的话来了。
方丈闻言,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来,只竖起单掌,朝两人略微躬身:“还请两位随贫僧来。”
说完,也不等两人的回应,就径直转过身,朝寺庙当中走去。
季榆和百里承见状,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一起跟了上去。
被百里承扶着,一瘸一拐地艰难地往里头走着,季榆突然有点后悔,自己非要坚持劳什子的对神明的敬重,一定要用自己的双脚走到里面来的愚蠢举动来了。
直到前边带路的人停下了脚步,他才悄悄地松了口气,略微直起了身子,将自身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了身边扶着自己的人身上。
西边的日头几乎彻底地沉入了地平线之下,只剩下一点余光,远远地铺洒过来,将眼前的这棵不知在这里矗立了几百年的树木,染成金黄的色彩。从枝桠上垂挂而下的丝绦被微风轻轻扬起,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季榆知道这个地方,据传是落云寺最为灵验的许愿树,唯有有缘之人,才能来到此处。
“贫僧已为两位施主备好了笔墨。”见到两人愣怔的神色,方丈轻声笑了一下,侧身让出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书案。
“这……”犹豫了片刻,百里承开口问道,“……合适吗?”
他可是知道,前一阵子,便是慕名而来的镇南王,都没能亲眼见到这传言当中的菩提树。
“上一回见面的时候,”没有直接回答百里承的问题,方丈转向季榆,笑着开口,“我就觉得与这位小施主有缘。”
这本就是有缘之人所来之处,他又有什么理由,将人给拒之门外呢?
然而,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季榆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露出了警惕的表情:“我不会出家的!”
那些话本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嘛,凡是寺庙里的和尚,只要对谁说出了“我们有缘”这种话,下一句肯定是让他拜入佛门,度尽苦海,青灯古佛地过一辈子。
被季榆的反应给逗乐了,方丈的眼中浮现出些微笑意来。
“小施主尘缘未了,这儿并不属于你。”嘴角略微翘了翘,他索性也用话本当中的套话来回应对方。
“……就算我尘缘了了,也不会剃光头的!”季榆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强调似的说道。
方丈闻言,面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到底还要不要许愿了?”
季榆:……
他貌似从这句话里面听出了不耐烦?这人绝对是不耐烦了吧?一个得道高僧,这样没有耐心真的好吗?
和面前的老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季榆才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要”,单脚跳着来到了书案前,提起笔写下了一早就想好的愿望。
——至于百里承?当然得排在他的后头啦!没听方丈刚才说了,他才是那个“有缘人”吗?
待到布条上的墨迹干了之后,季榆在百里承的帮助下,将其挂到了自己所能够到的最高处的枝条上,唇边不由地泛起了一抹浅淡的笑容。
看着那被风高高地扬起的丝带,季榆忽地有些希望,此情此景,能够一直延续到永远。
但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脚踝上传来的疼痛给压下去了。
好不容易才熬到了百里承也系好了布条,季榆蔫巴巴地坐在椅子里,任由面前的两个人,盯着自己肿得跟个萝卜一样的脚踝看个不停。
“我说,”见方丈从一个小沙弥的手里接过了一个装着药膏的木盒,季榆忍不住扁了扁嘴,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抱怨,“在看到我们的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先问一问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要知道,他那会儿可是被百里承给背上来的,正常人都会先在意这个的吧?结果这个家伙倒好,啥都没问,就直接把他们带去菩提树那里了。
“我以为小施主更在意另一件事。”从木盒中挖出一块药膏,方丈蹲下身,像是没有看到某个小家伙皱成一团的脸一般,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脚腕处,用力地按揉了起来。
大概是百里承从来不会在平日的生活里,让季榆受一点委屈的缘故,尽管他在习武的时候,受再重的伤也不会喊一声疼,可其他时候,只要擦破了一点皮,就能可怜兮兮地哀嚎上半天。
“方丈……大师,”看了看季榆因为疼痛而泌出了些许泪珠的眼角,百里承迟疑了一阵,终是没有忍住,出声道,“不如由我……”
“不行!”然而,不等百里承把话给说完,方丈就无比果断地否决了。他抬起头,饱含深意地看了百里承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有的时候,孩子啊……是不能太宠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还不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季榆:……
这个家伙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
看着某个和得道高僧的形象一点儿都不符合的人扬起的嘴角,季榆默默地磨了磨牙。
……他再也不要相信什么见鬼的传闻了!市井流言果然都是骗人的!
感受着脚腕处传来的一阵阵疼痛,季榆眼泪汪汪地把头埋进了百里承的怀里,在心里暗自琢磨着明儿个自己该怎么报复。
不然……偷偷去把对方那长长的眉毛给剪了怎么样?
第74章 第四穿(七)
季榆最后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坏主意付诸实践, 不是他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这样对待老人家整个脑袋上仅有的毛发太不道德,而是他实在没有那个能力去完成这件事。
不知道方丈之前用来给他擦在伤处的药膏里头都加了些什么, 在经受了一番惨无人道的蹂-躏之后, 季榆的脚腕倒是不疼了,但那只脚他愣是一点儿都使不上劲, 连站都没法站稳了。
“那个混蛋肯定是故意的!”伸手戳了戳自己毫无知觉的脚丫子, 季榆顿时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我下不了山, 就只能留在这里当秃驴了!”
听到季榆的话, 百里承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这个孩子,怎么总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他逗乐呢?分明他在军营里的时候,还经常被嫌弃成天绷着张脸的来着。
“别瞎说,”屈指轻轻地弹了弹季榆的额头,百里承的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方丈是好意。”
虽然表现的方式有点……咳,想到方才某个小家伙被欺负的可怜模样, 百里承的唇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
不得不说, 自家的小孩跟个被欺凌的小兔子似的, 缩在自己的怀里寻求安慰的模样, 着实太过有趣,惹得他都忍不住想看着对方被多欺负一会儿了。
当然,这种想法, 他是绝对不会让季榆知道的。
“时候不早了,”弯腰将季榆抱起来放到新铺的床铺上,百里承轻笑着说道,“早点歇息吧。”
他们抵达落云寺的时候,都已经傍晚了,先前又折腾了一番,这会儿外头的天色,早已彻底黑下来了。
好在方丈没有真如季榆所说的,直接把他们赶出去,否则带着这么个小伤号,想要找个能够休息的地方,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后背接触到柔软的床铺,季榆没有松开环着百里承的肩的手,沉默了好一阵子,才低声说道:“对不起。”
分明已经给这个人添了足够多的麻烦,可他却仍然不满足地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更多。
然而,百里承显然没能明白季榆这句话里的意思,愣怔了片刻之后,只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有这一次。”
今后再不许做出这种,将他们之间的约定,抛到脑后的事情来。
季榆闻言,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终于只是弯起眸子,露出了一个笑容:“但是我真的从曲大夫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现在我已经能把医馆里大部分的药材都认出来了,还能开一些医治小毛病的简单药方!”说起这件事,季榆显得很是兴-奋,“曲大夫真的学识真的无比渊博,就是医书上没有的许多药草,他都能清楚地分辨出来,还有一些连夫子都不知道的事情,他……”
“睡觉!”把人用力地按在了床榻上,百里承黑着脸打断了季榆的话。
这个家伙,给点颜色就直接蹬鼻子上脸了这是?知道他不追究,就又开始闹腾了?
“可是……”季榆还想反驳两句,但百里承却压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的意思:“睡、觉!”
一字一顿地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百里承看着季榆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危险。
他敢保证,要是对方再敢多说一句,他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孩子一番。
“哦……”察觉到了百里承视线当中蕴含的意味,季榆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磨磨蹭蹭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摆出一副乖乖听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