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绿帽[快穿](64)
至少,他要趁着对方无法推脱的机会,将曾经被拒绝过的那些次数,都给赚回来……不是吗?
有花瓣落在他的肩上,风一吹,就飘了开去,与那克制不住地从嘴边泄出的呜咽声一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月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当中。
第67章 第三穿(番外二)
池君昊番外
池君昊已经记不清, 自己究竟是第几次站在这个地方,看着罗蔚衡靠坐在那棵桃花树下,一边喝着酒, 一边絮絮叨叨地, 同身边冰凉的墓碑,说着近些日子的境况的情景了。
只要待在山门内, 他的师父总会将大把的时间花在这个地方。
那个人总是会捧着一坛酒, 来到季榆所在之处, 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直到其中的一方, 醉到不省人事——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从来未曾改变过一样。
就连池君昊,有的时候都会忍不住会生出那个人还在世的错觉。可每当他轻轻地一眨眼睛,那个坐在罗蔚衡的身边,略显无奈地看着他的人影,就倏地消散了开去,不留丝毫踪影。
当初总是会率先醉倒的那一个人,如今安静地躺在那湿润的泥土之下, 再也无法给出对面那个人, 一丝一毫他所期待的反应。
清冽的酒液被倾倒在墓碑前的土地上, 醇厚的香气被风带到了池君昊的鼻间。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 望着那个再一次试图用酒水将自己溺毙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离开了这里。
池君昊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资格, 去打搅这份独属于那两个人之间的静谧。
路旁枝桠上的花苞绽开了些许,池君昊盯着它看了许久,才恍然间回过神来,意识到时间又过去了一年。
似乎从那个人离开之后,无论是他,还是罗蔚衡,对于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浅淡了起来。那逐渐被时光冲远的回忆,却似乎从未与自己拉开丁点距离。
即便是现在,池君昊也依旧能够清晰地回忆起那一天,他最后一次见到季榆的时候,对方浮现出些微疲惫的双眼。
心口猛地传来一股窒息般的疼痛,池君昊有些踉跄地扶住一边的树干,有些艰难地喘息着。
他一直在想,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在知晓尹苍羽的所作所为之后,一时冲动,便孤身进入那宅院中探查;如果他没有在尚未摸清情况的时候,就擅自带季榆离开;如果他没有顾虑季榆的心情,而未曾在第一时间,就带着季榆回到九华山;如果他能够更早地察觉到季榆内力恢复的事实,而不是为了自己那一点不该有的心思,将对方独自留在房中……池君昊的一只手用力地按在了胸口上,就仿佛这么做了,就能减轻那个地方的疼痛一般。
然而,那宛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的悲伤与悔恨,让他的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幼兽受伤般的呜咽。喉间好似被放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池君昊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带起灼烧般的疼痛。
那突如其来、寻不到根源的窒息与疼痛让池君昊忍不住弯下了腰,如同感到寒冷一般,将自己紧紧地蜷了起来。
他想起了那天自己趴在行走于雪地上的季榆时,视野中那一片迷蒙的白色,他的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树上的积雪掉落的声音,他甚至还能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可幻觉终归只是幻觉,他只需要睁开双眼,就会再次落入冰冷的现实之中。
那从周遭包裹而来的湿润的空气,比冬日中的积雪,还要冷上千百倍。
池君昊甚至无法清楚地回忆起那天被季榆背着上山的时候,自己都说了什么,但对方那一句“我没有讨厌你”,却仿若烙印一样,被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底,没有丝毫的模糊。
如同失去了起身的力气一样,池君昊就那样靠在路边的树下,抬起头望着头顶仿若世间最美好的蓝宝石的天空,神色间有些微的愣怔。
这个世上分明少了一个人,可却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太阳依旧照常东升西落,四季仍然按时轮转,就连江湖上,都没有因此而掀起任何波澜,就好像那个人的存在,根本无足轻重一样。
可心口所缺的那一块,却明明白白地告诉池君昊,那个人对于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重要到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那个曾经给了他改变的机会的人,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不停地回想着自己与那个人之间,贫瘠得可怜的记忆,试只为了那个人在自己的心上印得再深一点——再深一点。
哪怕他明白,他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
对于季榆而言,池君昊不过是他收徒时的附赠品,是他关系亲密的师叔的弟子,是他的同门师弟,是……一个他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看穿了内在的懦弱之辈。
尹苍羽说得没错,他直到最后,都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他不敢对季榆说出自己心中抱有的情感,不敢试图去做任何争取的行为,为自己找了一个替对方着想的完美借口,来逃避自己的心思——纵然在季榆离去之后,他都没有那个勇气,在对方的墓碑前,说出那句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话语。
他甚至曾经羡慕过尹苍羽,即便是那样肮-脏过分的手段,却也到底是将自己那份炽烈的心情给传达到了。而非像他那样,明明察觉到了不对之处,却只因心中那些微的不安与胆怯,任由那个人独自离开。
以至于现在,他只能待在这个地方,抱着那空有遗憾与懊悔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地沉溺。
不知名的飞虫自他的眼前飞过,摇摇晃晃地加入了不远处的群体,只一会儿就无法分辨。
池君昊忽然就想起了那天,自己和其他许多差不多年纪的人挤在一块儿,心情忐忑地等着那传闻中遥不可及的九华山的人,来挑选弟子的情形。
那个人一袭白衣,在雪地间缓缓地走近,有如九天之上下凡的仙人,只一瞬间,就夺走了所有人的心神,让他们再也看不到其他。
或许那个时候,他会那样紧紧地抓住任何一丝能够跟着尹苍羽一起离开的机会,为的,不仅仅是那能够改变自己的机会吧?
池君昊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那一天,季榆没有带着他——没有带着他和尹苍羽一起回山的话,那之后的一切,又会变成何种模样。
魔教依旧会来,他和尹苍羽或许会因为反抗而边长那众多尸体当中的一具,又或者成为那些被带走的孩童中的一员,从此陷入暗无天日的深渊之中。没有了尹苍羽的潜入,这场由魔教引发的风波,也不会这般轻而易举地平息下去,会有更多的人死去,更多的悲剧发生。
但是那个人会活着。
季榆会好端端地活着。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池君昊就忍不住期盼起另一种发展来,纵使他明白,若是让季榆来选,对方肯定会给出相反的答案。
他本就不是那种心怀天下,处处为别人着想的人,不是吗?
想到那个即使是在最后一刻,也从未想过要为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而怪罪于尹苍羽的人,池君昊的手不由地一点点地攥了起来,指甲随着他的动作深深地嵌入了掌心,那鲜明的疼痛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些许。
“我一定……”一字一顿地,将那天自己曾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池君昊努力抑制着自己声音中的颤抖,“……会将苍羽拉回来的。”
这是他和那个人之间,最后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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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苍羽番外
勾结魔教,被反噬们,欺师灭祖——做出了这些事情,尹苍羽对于自己被从九华山的弟子当中除名这件事,并未感到有丝毫的惊讶。
他只是……有那么些微的迷茫。他不知道,被逐出了九华山之后,自己是否还有有那个资格,再去用“师父”称呼那个人。
除此之外,在这个世上,似乎已经再没有其他,任何值得他在意的东西了。
压抑着痛苦的呻-吟从脚下传来,尹苍羽低下头去,看着张口想要说什么的男人,略微歪了歪脑袋,像是不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一样。忽地,他露出了恍然的表情,伸出手,将插在对方身上的长-剑给利落地拔了出来。
从伤口处涌出的血迹很快就将男人的衣服给浸透了,从口中溢出的鲜血让他本就艰难的发声变得更加含糊,让人无从分辨。
当然,尹苍羽本来也就没有去听一个将死之人的遗言的兴趣。
“记着,下一次——”随意地甩了甩剑身上沾染的血迹,尹苍羽的唇边带着一抹不大的笑意,话语中带着十足诚恳的忠告,“——可别再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了。”
只不过,对方能不能将他的话记到下意识,就不是他所能保证的事情了。
没有再去理会那个眼中满是愤恨与不甘的人,尹苍羽随手将手里这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兵器给扔到了一边,转身朝山下走去。
和这个人差不多的人,他已经杀得足够多了,连第一次动手的时候,都没有任何的犹豫,他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突然生出什么同情与愧疚的心情来。
“收手吧。”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尹苍羽停下了脚步,他回过身,盯着那个许久未曾见面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移到了一旁早已失去了声息的人身上。
“他死了,”尹苍羽说道,他侧过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唇角略微往上扬了几分,“为什么不在他死之前出来?”
“你看,”不等对方回答,尹苍羽就笑了起来,“你对于我所做的事情,也是认同的。”
再怎么说,他都是在“惩恶扬善”,不是吗?
这些人光鲜的外表下,藏着的那股腐臭味,便是连他都感到作呕。
池君昊没有说话,并非他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只是他明白,无论自己说什么,对于眼前的这个人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
尹苍羽根本就不在乎的他的看法。
“你杀不了我。”见池君昊好半晌都没有接话,尹苍羽略感无趣地撇了撇嘴,开口说道。
若是只拼武艺,他自然是胜不了得到了罗蔚衡真传的池君昊的,但他所擅长的,从来就不是这个,要不然也就不会有那样多的人,死在他的手下了。
“我不是来杀你的,”然而,听到尹苍羽的话,池君昊却微微摇了摇头,“师兄……”他停顿了一下,“你师父不会让我这么做。”
唇边的笑容倏地消失了,尹苍羽看着池君昊的眼神,逐渐带上了几分阴郁。
纵然到了最后一刻,那个人心中所想的,也依旧不是自己。
这一点,尹苍羽再清楚不过,不需要无关的人来提醒他。
和面前的人对视了好一阵子,尹苍羽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眼中那森冷的神色也淡了下去。
“你知道吗?”他的嘴角略微扬起,露出的笑容带着几分嘲讽,“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他说,“我是为了让别人不必再经历我所经历过的事情。”
那个人说过,不能将复仇当做唯一的目的,所以他告诉自己,他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了复仇,可到头来,他却从来没有弄错过自己的目的。
自私,贪婪,偏激,疯狂——就连尹苍羽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模样。
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改变。
只是他掩饰得太好,乃至他自己都未能发现这一点。
他也曾有过犹豫,但当他听到季榆的名字从那个疯子的口中吐出来的时候,心中那尚且还有些动摇的决定,就瞬间变得坚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