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缰(37)
可千万不要是祁镇的对头!不要发现坐在这里的人是他!
不要!不要!不要!
视线里出现一双红色的鞋子。
能在今天穿大红色的喜鞋,除了祁镇不会有旁人。
林闫松了口气。
幸好。
刺啦。
大脑闪过一道微弱的电流声。
系统突然窜出大叫。
【林闫!快跑!宋铭是被祁镇藏起来的!】
林闫愕然抬头。
眼前蒙着的喜帕恰好在此时被祁镇掀开。
祁镇一身红衣,站在他的面前,眸如点星,居高临下。
“明幼,说要为我找的生|子|丸,可找到了?”
第039章对不起,别喜欢我了
“明幼”两个字威力堪比原子弹。
林闫心脏骤停。
系统当场宕机。
林闫声音发颤,“你是怎么知道的?”
祁镇将一样东西抛给他。
林闫下意识地接住,发现是一块木牌,他翻过来,看清楚上面的字以后,面上血色尽失。
这是他挂在潜山寺的那一块。
第一次用了他自己的笔迹写得那一块。
祁镇给翻出来了?
那棵树上那么多木牌子,他居然给翻出来了?!
上面的墨有些掉了,木牌的边缘棱角也没有那么清晰,想来是被人时时把玩的缘故。
林闫闭了闭眼,感觉自己一脚踏空,跌进深不见底的深渊。
【跑啊!】
系统大叫。
【你他妈是以前被祁镇干傻了吗?他都认出你了,不跑等死吗?!】
林闫立马反应过来,迈开腿就要跑。却被洞察先机的祁镇,一把攥住了胳膊,将他往回一拽,摔进了红色的大床,摔得他眼冒金星。
“装傻的时候,想过会有这一天吗?”
没有。
当然没有。
不然也不会那么为所欲为,把平常不敢浪的全都给浪出去了!
林闫对上祁镇的视线。
一边想,完了,完了,完了,
一边往后退。
那双深邃的眼睛,曾经有掩饰不住的锋芒和漠然的冷意,如今都收敛了许多,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剑,收入了刀鞘,只泻出一分,让人窥见,却又窥不透,更觉危险。
祁镇望着他。
林闫施了粉黛,一双眼睛惊惧是惊惧的,但眼波流转,我见犹怜。他身侧是朦胧的烛光,身后是红得似火的红帐。
祁镇解开腰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闫寒毛直竖,本能地求饶,道歉,“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的有太多。
从林闫意识到自己玩脱的那一刻开始,心肝折磨。
为了能快点回家,他快刀斩乱麻得完成任务,怎么猛,怎么能踩到祁镇的底线,就怎么来。
林闫将祁镇当成了求生的浮木,回家的踏板,可祁镇竟然喜欢上了他。
又无辜,又傻乎乎。
祁镇面无表情,他生来就是天皇贵胄,贵气逼人,深邃的眉眼透出一股疏傲,冷淡,让人胆寒。
恐惧驱使着林闫说话跟倒豆子一样。
“对不起我欺骗了你,我其实不是个傻子,我从前那些都是调戏你的,逗你玩的。我让你和宋铭成亲,其实也是为了你好…你看宋铭长得也不差,脾气也还行。你大人有大量,长得这么帅,心眼又那么好,请您原谅我,别往心里去,我真的知道错了,绝对没有以后了!”
祁镇轻笑一声,深深地,破碎地看着他。
“调戏,逗我玩……玩弄真心到了你嘴里,就成了这么轻飘飘的几个字。”
“我给你磕头认错。”
林闫满脑子都是祁镇那天在大牢里,审问犯人的场景。他清楚这个男人,一朝翻脸无情,会有多狠辣。
他害怕,怕得微微发抖。
他后悔,后悔地要命。
怎么办呢?
祁镇曾是一个那么好的人,被他招惹了,从天上生拽了下来,
祁镇多可怜,
他从头到尾都无辜。
祁镇握住他的肩膀,“你可知我有多喜欢你?想方设法保全你!可那时候你在做什么?”
他自答,“冷眼旁观,看我为你放弃大好前景,你是不是心里很得意?”
“我没有。”
祁镇不信。
他现在说的每一个字,祁镇都不信!
“你可知,我知晓你回来心里有多欢喜?旁人都道我是疯子。可我知道自己不是,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唯有三次!一次是你中毒的时候,一次是知道你回来的时候,一次是知道你对我全是谎言与欺瞒的时候!”
“我当真觉得我要疯了。”
林闫张了张嘴,任何的辩驳在此刻都苍白无力。他没有办法给自己找到辩解之词。
错了,就是错了。
祁镇的手直接掐住了林闫的脸。
“你说让我和宋铭成亲是为我好?”
祁镇觉得好笑,眼梢洇红,声音发颤,“那你可问过,这好,我想要吗?!”
“祁镇,对不起……”
他太自私了,自私地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
既想要回家,又想要和这个大帅哥露水情缘一场。
所以到头来,什么都搞砸了。
林闫自以为的弥补,实际上,又做错了。
他能感觉到祁镇身上的悲伤和绝望,仿佛具象了,如海浪般地将人拍进了深不见底的大海,越想挣扎,沉得越快,沉得越快,就越是冰冷刺骨。
“对不起,你别喜欢我了。”
这句话比他所有的,千万句,加起来,都更伤祁镇的心。
祁镇望着林闫眼里流露出的恐惧,望着他被吓红的眼睛。
眼神淡漠。
别喜欢,
说得多么轻巧。
祁镇记得,以前,哪怕只是从窗前走过,明幼都会定定得看着他,目光追随着他,眼睛里流露出奇异的温柔和溺爱。祁镇本没有多想,可他听到了,听到嬷嬷问明幼,问他在看什么。
明幼说:“看哥哥,哥哥走过去了。”
祁镇心口直跳,只因他一句普通的话,不受控地嘴角扬起,心脏举了白旗对他投降。祁镇让徐福全拿了纸笔给明幼,由着他去拟年宴的菜,想吃什么拟什么,想拟多少拟多少。
明幼字丑,不会写,字就写得大,故而拟的单子,没多少菜,但还是长长一张,从桌子滚到门口,还有不少错字。
祁镇啼笑皆非。
明幼就蹲在地上,指着,说这个是他爱吃的,这个是哥哥爱吃的,这个是哥哥的阿娘爱吃的。
祁镇当场愣住。
周围的人如临大敌,一声都不敢吭。
明幼还是蹲在地上,丝毫不觉自己说错了什么。
“这个好好吃的,能喜欢吃这个的人一定很有品位。阿娘又漂亮,又厉害。还能把哥哥生得这么好看,我们就挑一个给阿娘嘛。谢谢她,谢谢她把这么好,这么讨人喜欢的哥哥生出来。好不好?”
他回头,眼神干净温柔的快要融进月色里。
祁镇心防失守,柔软地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就寝的时候,还觉得心脏撞击着胸膛,不正常的热烧得他自制力全无,一声招呼都不打地将人压了,越弄越觉得不够,越觉得难以自控。弄得过了头,明幼软在床铺里可怜兮兮得哭。
祁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同他道歉。明幼似是没有听见,搂着他的脖子,含含糊糊地说喜欢。
祁镇心脏跳得快得要命,“把你弄成这样,也喜欢?”
“哥哥这么好,怎么会不喜欢呢?”
当时,祁镇此生见过的最盛大的烟花全都炸在了他的胸腔里,炸得他整个人都麻酥酥的。
可惜,太子殿下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尚在蹒跚学步的阶段,就遇上了一个演技纯良的老骗子,捏着他的七寸,掐着他的命门。
那些话,都是谎言,只有他一个人当真。
多会花言巧语,多会对症下药,多会惺惺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