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缰(30)
这样他躲不了。
祁镇学着当初的样子,双手在他的腰上不着痕迹得掐了一下。系好腰带以后,才收回手。留恋得捻着指尖,回味着方才的触感。
声音却很冷,朝他们递去一眼,嫌他们碍事。
“陛下并不愿意。”
几位大人见小皇帝乖乖站着不动,祁镇叫抬手就抬手,叫转身就转身的模样。直觉祁镇给小皇帝下了迷魂汤。
一个傻子,太好骗了!
王大人阴阳怪气道:“摄政王自己有府邸,怎么宿在皇宫里?”
“陛下昨夜喝了点酒。”
江大人立马叫道:“你怎么能给陛下喝酒呢!”
祁镇看了林闫一眼,“下次不会了。”
温驯异常。
???
瞬间,几位大臣脸上都是问号。
若是换作以前,祁镇只怕是要冷冷一笑,反问,“喝了,你又能把本王怎么样?”或者,直接一脚踹翻江大人,居高临下,“你也配过问本王的事?”
几位大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时间摸不清祁镇出的是什么牌。
王大人道:“陛下既然饮了酒,想必身体会有些不适,请太医过来把把脉吧。”
这句话一出,其他大人立马点头同意。
祁镇没有拒绝。
太医来了一趟,把了脉,说陛下一切安好后便要离开。
江大人忽然道:“等等!你一个人说了不算!烦请人去我府上那个将我府上的大夫一并叫来!”
这句话一出,其余大人醍醐灌顶!
对啊!
祁镇把持朝政,太医院上下恐怕都长着一条舌头,一条属于祁镇的舌头。
如果只是让太医院来把脉,只怕是看不出来小皇帝有没有事。
林闫想说哪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有没有事,他还能不清楚?但一想到,他现在在别人眼中就是傻子,就识相得把话咽了回去。
他看了一眼边上的祁镇。
他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面对这样的挑衅竟也无动于衷。和那一日在朝堂上见面时完全不同。
此刻的祁镇,连面部的轮廓都好似是温和的,身影带着几分落寞,带着一点儿让人心疼的脆弱。
好像……
他也没有他们的说的那么可怕。
林闫靠近了些,小声,“你……”
祁镇抬眸。
几位大人的目光瞬间警惕起来。
祁镇声音温和,“陛下饿了吧,膳房已经备好了早饭。臣传他们进来?”
惊!
臣?
祁镇不论对谁,都自称本王!
今天称臣,果然很不对劲!
直肠子江大人,“祁镇!你到底想做什么!陛下!不能用!今日陛下随臣出宫去散心,尝尝外面的早点如何?”
祁镇不咸不淡得看了江大人一眼,看得江大人心里打鼓。但很快,祁镇就把视线收回去了,竟没有反驳。
只问:“陛下想出去吃吗?”
说话轻声细语,似乎是不愿和他们起纷争。
林闫暗中观察祁镇。
他换了一件浅色的衣衫,不似深色的颜色那样让人感觉凌厉,浅色让人看着就很舒服。面色轮廓也柔和。
“你去吗?”
祁镇反问,“陛下想臣去吗?”
“我还是不去了吧。”
出宫一趟还挺麻烦的。
祁镇点头,唤了内侍传膳。
几位大人死死瞪着祁镇,生怕他对小皇帝不利。一副祁镇不走,他们也不走的架势。
祁镇给上菜的内侍递了一个眼神,内侍退下了。
不出半个时辰,就有人匆匆来禀,江大人的儿子狎妓,被抓了。
江大人面色几变,老脸挂不住,告辞了。
又过了一会儿,秦大人家里也有人来禀,王大人家也有人来禀……几位大人三三两两得走了。
殿里空空荡荡,只剩祁镇和小皇帝。
“……你不忙吗?”还不走吗?
宋铭不是在你府上吗?
我都给你俩制造出机会了,接下来不正该是你自己上的时候了吗?
快上!
别在我眼前晃了,我看到你就心烦!
“陛下,臣昨日思及发妻,至今感伤。不想回府。”
那怎么行!
你官配在家呢!
“可是你妻子他死了呀。”
祁镇直视着林守宴的眼睛,满含爱意,摄人心魄。给林守宴一种,他的话,是在和他说的错觉。
“可臣忘不了,放不下。臣想和他再续前缘。”
林守宴张了张嘴,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第032章祁镇就是喜欢他本人!
“陛下,臣登上这个位置实属不易,也在很多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杀过人。可比起杀过的人,臣失去的更多。”
“朝中有很多人对臣有杀心,故而诋毁臣,辱骂臣。他们觉得臣是个疯子,不过是因为臣比他们势强。其实他们与臣并无不同,朝局纷争,你杀我,我杀你。臣若不机警些,强势些,只怕走在街上都会被乱箭穿心。”
“上次的大牢里的事情,臣真的很对不住陛下。臣很后悔,臣不该将你卷进来,吓着你了。”
祁镇声音又轻又落寞。
林闫不知道说什么。
他知道祁镇不得已,知道祁镇的“疯魔”,多半是外部环境导致的。甚至他的“疯魔”,有他林闫推波助澜的一部分。
最主要的是,祁镇说爱他。
林闫不知道怎么办。
“我没生气。”
得了这句话,祁镇才露出一个安心的笑。
“臣多谢陛下。”
祁镇陪林闫在御花园散步。不经意间看到了御花园开放的花。他问:“陛下,今日会给臣送花吗?”
林闫头都大了。
那是为了让宋铭刷存在感才送的!
“你不是不喜欢吗?”
“喜欢。陛下会再送吗?”
林闫静了两秒,道:“你喜欢我送给你的花?要是被你的发妻知道了,他肯定是要生气的。你怎么能喜欢我给你送的花呢?!”
祁镇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他总在眼前晃的耳垂,白玉一般的好看。
“陛下说的是,臣知错了。”
林闫捂住耳朵,“你干嘛?”
祁镇神情自然,解释道:“陛下这里沾上了东西。”
林闫没再追究,走了两步,想起来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你妻子的啊?”
要是回答,一见钟情。
那就没他什么事了!
他瞎操心个屁!
祁镇似乎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蹙眉思索了一番才道:“不瞒陛下,臣对发妻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的。”
林闫的心往下一沉。
“约莫……是从他趴在我的门框上说,要给臣生孩子的时候开始的。那个时候,臣才算是真正的注意到了他。”
祁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趣事,笑了起来,“他很可爱,总是闹着要给臣生孩子。臣还没有遇过这样的人,看到他要来了,就赶紧吩咐人关门。”
林闫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蛋。
那就是他本人!
祁镇似乎彻底沉浸在回忆里。
“后来,他为臣夺玉佩,挂愿牌,为臣留面。夜里睡得迷迷糊糊了,臣上床以后,还是会靠过来,握着臣的手,嘀咕一句‘怎么这么冷’。被冰得一个哆嗦也不放手,还贴了过来,抱着臣给臣取暖。”
祁镇:“他率真又可爱。要学写字的时候,非要学些不正经的。臣有的时候都会怀疑,他是故意的,故意调皮,逗弄臣。”
林闫宕机……
“只可惜,臣未来得及和他说喜欢。”
祁镇站在水边,目光投向远处,眼中流露出懊恼。
“他为臣而死,到死都没有得到一句喜欢。我若是他,一定生气。”许是注意到了林闫的视线,祁镇转头,目光落在林闫的脸上,“陛下,你说,若他能听到这些,能明白臣的心意。会原谅臣,会回到臣的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