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攻,绝不爱慕师尊(202)
青年叹了口气,抬起掌心,一种似不存在于人间的力量吸住缠缚在腓腓脚踝上的锁链,只听「咔嚓」一声,堪称神器的锁链便彻底断裂。
腓腓震惊不已,似乎完全相信了眼前这个青年。
青年说:“你快些离开吧,找一处深山躲起来,好好修炼,他现在没时间找你,你不用怕被你身上的主奴契牵制,只要他死了,契约自然能解除。”
眼前一身是病,孱弱不堪地掩唇咳嗽的青年似乎非常笃定钟离泽会死。
腓腓不晓得他到底是什么人,但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让腓腓渐渐放下警惕心。
不肯走,腓腓执着地小声问道:“藤藤呢?我要带他一起走。”
“彤岫神脉吗?”青年笑了笑:“他和你不一样,他化出灵智纯属意外,并不符合天道规律,最终结局应当是重归彤岫,化作山川才是。”
腓腓通红着眼,猛摇头。
觉得他说的话不对!
知道自己劝服不了对方,他压下矛盾的内心,感激地看着青年:“谢谢你帮我,可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儿?我……我可以自己去救他的!”
“哦?你要如何救?”
眼前的青年唇未开启,阴鸷的声音自殿门传来,从微开的门缝间漏入的光被遮蔽一半,半片阴影落在腓腓脸上。
他越过青年的肩,朝门口看去,本能的恐惧让他瞳孔骤缩。
来人一袭白衣,容姿天下无两。
钟离泽刚见过那些仙门矜贵,顶着云谏的脸,浑身伪装出的清冷绝尘尚未完全散去,又因盯着腓腓的那双眼极狰狞,因而看起来整个人很怪异,很矛盾。
目光扫过被拧断的银锁链,又踅摸到腓腓空荡荡的脚踝上。
钟离泽倏然勾唇轻笑,疾步上前,展臂搂住腓腓,沉冷着嗓音狎昵道:“宝贝,你想去哪儿啊?”
小猫儿浑身颤抖,本能的恐惧让他说不出半句话。
一双被吓到溢出湿润的眼,可怜至极地望着轮椅上的青年。
钟离泽双眸微眯:“大师兄可是遇着了什么神医?根骨碎了都不影响您拧断神器,能摸到这儿来,您这神识破裂的脑子也治好了?”
威压释放,钟离泽的修为竟在渡劫与大乘期之间徘徊!
钟离泽被风无幽改造过,不止是这具身躯越来越像神隐峰仙尊,就连修为都如此贴近,让人看不出端倪。
强者威压一旦铺陈开,连身为上古神兽后裔的腓腓都禁不住浑身难受地皱眉,又被钟离泽轻拍后背,降下对腓腓的压制,他才好受些。
但眼前端坐在轮椅上的大师兄君衡不一样。
他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钟离泽,这种不在意的眼光令钟离泽怒烧心底。
他对这种眼神太熟悉了!
他那个早年病逝的母亲,就是这样看着他。
告诉他:“孩子,认命吧,你没那个成为傲然于世之人的福气,你父亲虽是仙君,可你母亲只是个会生老病死的凡人,血脉不可逆,你注定没那个机会,认命吧……”
他那个从来也看不起他的爹,也是这样的态度对他。
告诉他:“不要说你是我的儿子,看在你母亲病逝,你孤苦无依的份上,我会留你在云缈,你以后就帮鸢儿一起打理天机阁吧,不要越界,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你和衡儿不一样……”
无穷的怒焰从心底燃起。
他曾经仰望着父亲眼底最优秀的大师兄,从艳羡憧憬到后来的愤怒不甘。
再后来,他再也不用仰视他,甚至看着对方再也站不起来的双腿,掩藏在悲悯目光下的得意终于绽成一朵罪恶的花。
明明已经取代他,成为首席。
可还有那么多人在说:“啊,当年的大师兄啊,他惊艳绝尘,是当世无愧的天之骄子,如今这个……首席?啧啧,比不上啊,终究差了点。”
明明已经站在父亲身边,成为他唯一的得意弟子。
可父亲却还是长吁短叹:“要是你大师兄如今好好的,这件事他根本不会做错……”
尽管钟离泽学着大师兄的模样,谦逊待人,温文有礼。
尽管他修为不如他,可他那么努力,甚至不惜剑走偏锋。
可是……
所有人都还拿他同大师兄比较,包括师姐她……她也是更偏心大师兄的。
“君衡,你都跌进泥里了,你都这样了,你何必还要同我争抢什么?”钟离泽咬牙切齿看着巍然不动的大师兄,紧了紧揽抱腓腓的细腰:“你又要同我抢吗?你要抢走他?”
君衡看着眼前半疯的人,轻舒了口气:“你想的太多了,你所求的,怕别人抢夺的那些东西,从不是我要的。”
“你说什么你?!”
钟离泽要被逼疯了。
他汲汲营营谋求多年的东西,在对方眼中竟从不在意,他的努力在别人看来像个笑话。
他不能忍受!
君衡斜乜他:“你如今什么都有了,将自己亲生父亲囚禁折磨,又得到了整个云缈,但你扪心自问,得到这一切的是你吗?你顶着这张脸,用别人的身份换来尊敬,又出卖自己的魂灵换来无上修为,你觉得有意思吗?”
“怎么会没意思?”
钟离泽不甘地用那双红地滴血的眼狠狠瞪他:“握在我手里的,那就是我的!”
“可你偷了神隐峰仙尊的身份。”
“只是暂用而已!等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会做回我自己!”
“做回你自己?”君衡嗤笑一声,这笑声不大,却充斥着无尽嘲讽:“哦?你要如何做回你自己?告诉天下人,你并非神隐峰仙尊,只是曾经那个替补上来的首席弟子?”
“你——”
他是真的激怒钟离泽了,充满殿内的杀意和戾气,让腓腓极度不安。
腓腓惶恐地对着君衡道:“你别说了,你走!你快走!”又转头对钟离泽说:“我没有离开,我不走了,你放过他,你让他离开。”
“你认识他?你同他熟吗?”
“为什么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要护着别人?”
妒火与怒焰纠缠攀爬,直戮心窝,钟离泽双目红透,狠狠掐了一把腓腓的腰,狰狞的嗓音如凶兽般挣扎出喉咙:“连一个不认识的人,你都要护着,唯独就是不肯顺了我,你到底是——”
“啊……”
小猫儿被掐疼了,一双湿漉漉的破碎眼眸撞进钟离泽眼底,再多的怒气,他也不舍得对他发泄。
可别人就不一样了!
掌心被伪造成涅槃火的灵焰倏然腾烧,化作一柄气凝的长剑。
带着恨,带着怒,要扎入君衡的胸腔,直捣心脏,要让这个见证自己耻辱,嘲讽自己的人彻底灰飞烟灭,这一击不留任何余力,誓要了结对方性命,彻底击溃对方魂灵,不给他转世机会的!
「噗嗤——」一声!
凶悍的灵流凝聚成的长剑,带着灼烧的白色焰火,穿透血肉之躯。
可那燃烧着烈焰的长剑并没有穿透君衡的身躯,而是……
“师姐!!”
烈焰在后背烧开焦黑的窟窿,汩汩淌出的血都被熏成深色。
纪鸢不知在殿中听了多久他们的对话,又不知忽然从哪里跑了出来,她匍匐在轮椅前,趴伏在君衡膝上,鲜血顺着唇角点点坠落,滴在君衡掌心。
她脸色苍白,却笑着对君衡说:“我都不知道,你……一直瞒着我啊。”
“呃……”君衡说不出话,他的眼眸从不会为谁波动,但身体却本能地作出反应,温热的掌心轻抚过女子侧脸,双唇颤着开合几次,却道不出半个字。
要怎么说?
说并非有意瞒你?
不,他就是有意瞒着她,他瞒住了所有人。
“师姐……师姐!你……你为什么……”
钟离泽冲过来,一把掀开君衡的手。
这一击不留余力,是必杀一招,毫无转圜余地,他拥着纪鸢跌坐在地,明知没有用却还源源不断往纪鸢伤口灌输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