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攻,绝不爱慕师尊(143)
将夜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他师尊好像有意拉长这段行程似的,一路不紧不慢,颇有一副带着他游山玩水的架势。
将夜盯着那弦月看了会儿,皱起眉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他师尊。
鲛珠柔和的光铺陈在他师尊那张昳丽的面容上,长睫微垂,双目轻阖,从容恬淡,将夜望着望着就真的快要将那梦中狰狞的记忆忘却了。
他眉头一拧,还是有些担忧。
梦中那绞缠在师尊双臂上的锁链,让他回想起弱水潭边,白梅树上,锁链绞缚,困雀凄鸣……
他知他师尊非人,是那只翎羽华美的白鸟。
他不畏他,也不觉奇怪,甚至很是喜爱。
只是深深担忧,忧虑到眉心挤出沟壑,目光悲切又悯情。
云谏似有所感,掀睫半睁着眼看他:“怎么了?”
“师尊……”将夜犹豫了会儿,还是道出他的担忧:“白梅树的那个……那个锁链,真的已经解除了吗?”
云谏怔了会儿,笑着搂过他徒弟的肩,曲指刮了刮将夜的鼻梁:“胡乱担心什么?不都说了吗?你剖神魂给我填补裂缝后,我就都好了,那东西困不住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是吗……”
可将夜总觉得心底烦躁不安,莫名的忧虑萦绕胸臆间,散不去。
他的忧心和深蹙的眉川被师尊贴过来的唇一点点抚平,湿润的吻落在他眉头,眼睫,鼻梁,又辗转到他唇角,温柔地浅啄。
将夜有些的赧然,红着脸低头推拒:“师尊,别……神烟还在外面。”
“管别人做什么?”
说着,云谏双臂锁着他,将人抱到膝上,拥吻热烈,呼吸渐渐浓重。
……
马车驶出云缈地界,又沿着极东的方向,就快要出大泽。
而在云缈山下,翠微苑的楼船中。
柔芷瘫软在地,失去生命体征,但身躯依旧柔软,仿佛还活着一般,一双手捧着他半腐的面容,叹息着沾了点香膏往那腐烂的血肉上涂抹。
“养了这么久的皮囊,要是毁了就太可惜了。”
纤细的手温柔地轻抚柔芷的面颊,似捧着什么珍贵易碎的玉器,小心翼翼地把玩,那手苍白得像是终年不见日光,虎口上还有一道时隔经年却不曾痊愈的刀疤。
“用这个身子也就算了,可这幅皮囊……怕是泽儿不会开心。”
柔芷尸身边又走来一人。
竟是云缈掌门——简十初!
黑袍人的手在柔芷的前襟蹭了几下,揩去指尖的粘腻香膏。
“那简掌门也可以选择不用这具身体,让他的魂魄继续回到那摊烂肉里吧,我没什么意见,毕竟……把他做成傀儡总比一个变成心高气傲不受控制的活人要好管很多,也让人更放心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了。”
黑袍人轻笑一声,兜帽下的半截苍白面容上,唇角微挑:“能活着就不错了,你瞧瞧这整个修仙界有谁能得此殊荣?”
简十初恭敬地点头称是。
将夜离开云缈前就写了一封信,聘了个跑腿的修士送去苍梧城,递到君桐手中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日了。
君桐日日听着奉衣禀报城内大小事务,他又不感兴趣,就显得很不耐烦,今日收到将夜离开云缈山去潆洄岛的消息就更不耐烦了。
他恹恹地打断奉衣机械的禀报声:“先生都有决策了,何必还要再同我说这些?”
奉衣愣了一下,举止优雅地撩起朴素灰袍,从跪坐的软垫上起身,不无恭敬地弯腰俯身,温和笑道:“少主年少,奉衣才从旁辅助,但这苍梧城迟早要交到少主手中,少主还是早些多明白城内事务比较好。”
“奉衣先生。”君桐忽然正色道:“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今天又没有旁人在此,先生何必还玩这一套?”
若是旁人见了这柔弱可欺,单纯到有些傻气的少主此刻是这等模样,怕是再也不敢敷衍他,不得不正视他。
少年圆润似小鹿般的眸里还带着单纯,但这份单纯并不妨碍他戮出病态的凶光,挂着奶膘的双颊兼容了一种天真与狠戾交织的奇怪模样,这要比那种脸上布满刀疤,凶狠瞪人的亡命之徒还要瘆人。
奉衣似乎并不觉得少年的变脸有多奇怪,他依旧恭恭敬敬俯身点头。
“少主说的是。”他顿了顿,又言:“少主想去哪儿都是少主的自由,但少主还是应该先做完自己的分内之事。”
君桐眉头一皱,顶着那张尚且稚嫩的脸开口道:“那就这两天把事情解决了吧,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而后,说出一串毛骨悚然的话。
“造谣仙尊是妖邪,说我表哥是帮凶的人我已经杀干净了,为防止被人问灵,魂魄我都给彻底绞碎了,我不能让他们污蔑我表哥的名声,仙尊那边我不管,既然必须要出现这帮唇舌,我倒是有个想法……”
他单纯的如林间小鹿般澄亮的眸子转向奉衣:“先生放心,我自己是个什么角色我早就想通了,该怎么走,我心底很清楚,还要劳烦先生帮我去做一件事……”
奉衣走后,君桐走到廊庑边,撑着栏杆,双手托腮俯瞰整个苍梧城。
这里是城主府中视野最好的一座高塔,他近来很喜欢在这里欣赏风景。
苍梧城不像以前那么吵闹了,安安静静的,偶尔地面被泼红弄脏,很快就会有侍卫上前打扫干净,空气中的腥味像是能安抚他心绪的药香,眯眼瞧着满空飘飞的纸鸢,他朝塔下喊了一声:“怎么这两天的纸鸢这么小啊?写在上面的字也太小了,而且皮太厚了,这样放不高,我母亲看不到的,别找那些壮汉,要找细皮嫩肉的才对呀!”
底下的守卫点头称是,立马去办。
君桐心情本不太好,但他眯了眯眼嗅着飘来的叆叇烟云中浓郁的香气,展颜笑了,回头望着一个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也奇怪,明明还年轻力壮,偏偏佝偻着身子,眼珠透不出光,都是浑浊的。
君桐:“今天的云吞能煮出以前的味道吗?你要是煮出来了,我就让你儿子回来。”
“可这……明明一样的法子,和以前并无区别啊!”
“不一样,味道不对。”君桐浅尝了一口,皱眉说。
“我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这门手艺早就记不清了……”
中年男人……或者应该说是老人无奈叹息,无力抵抗,只能闷头用他儿子的那双手,一锅又一锅地煮着云吞。
苍梧城的消息封锁的很好,又处于下界,那些在上界的仙门只知易主,却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怎样一场变故,又或者有些人是知道的,却装聋作哑佯装无知。
云缈山内,雾敛峰中。
步凌尘掐指一算,云谏和将夜应当快出大泽了,再往东边就是人迹罕至的极东地界,潆洄岛就在那片汪洋深海之中矗立。
他架起的锅炉里烹着给腓腓煮的猫饭,这是将夜在下山前特意调配的,说是猫都喜欢吃,又营养,能让腓腓再胖十斤。
但实际上腓腓很嫌弃这些拌了大麦草的肉食,腓腓喜欢吃鱼,最好是新鲜的活鱼,但一听说这是将夜给他准备的,他就捏着鼻子吃下去了。
步凌尘端着准备好的猫饭,往彤岫神脉疗养的岩壁走去。
日光照耀下,他以为自己花了眼,竟看见一身白衣的云谏抱着沉睡的腓腓要下山。
不……
那个人似乎并不是云谏,他拥有和云谏别无二致的容貌身型,但那头漆黑如墨的发让步凌尘一阵恍惚,这是不会出现在云谏身上的,更何况,云谏早就带着将夜离开很远了,不会突然回来。
“你什么人?”
那同云谏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扭头看着他,露出洁白的齿,却森然地笑了笑。
步凌尘刚要上前阻拦,面前一晃,出现一个黑袍人拦住了他,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假云谏已经抱着昏睡不醒的腓腓离开了雾敛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