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攻,绝不爱慕师尊(140)
他只想弄明白师尊,弄明白他自己怎么想的。
将夜在结界处呆坐了很久,他望着自己手腕上的勒痕,几乎是平静地回忆起自己是如何将柔芷用那红绳捆绑在椅子上的。
对,是平静。
难以置信的事,只要来一点,都足以让他讶然,就像是被重物砸伤,会觉得疼,会嚎叫,会呼痛,但若是天塌了呢,劈头盖脸不留一丝罅隙地重重碾压之下,他只会平静,没有了生命体征还如何嚎叫痛呼?
因此,他安安静静坐在烈日下,被晒得头晕目眩,回想着那些总在逃避他追寻的记忆。
深夜的湖中淹,灯光旖旎的画舫上,飘飏摇曳的纱幔,阵阵作响的镂花船窗,还有纤细绵长的红绳,令人心惊肉跳的玉石……
将夜觉得自己快昏头了。
闻人玥走了好一会儿了,他站起来往水榭相背的方向走去,神隐峰西侧有山涧泠泉,他走过去掀开自己的衣服,不再逃避地对着水面瞧着自己浑身的伤痕。
之前看到却找借口去逃避的,以及自己不愿意去留意的,都在这一刻赤裸裸展现于他面前,再也逃脱不得。
将夜闭着眼,躺在水边,不想动弹。
车祸现场一般的警笛声不断在脑海中嗡鸣,提示着他的自欺欺人,他的自一为是,他的故作聪明,他的可笑可怜……
完全脱离原文的剧情使他又哭又笑。
该开心啊!
因为完全与原文不同了,师尊再也不可能被他欺负到黑化,哪怕有一天原主回归,他又要消失不见,也不必担心了,因为被欺负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是师尊了。
该开心吗?
可是……他怎会如此失落呢?怎么如此尴尬,如此不愿再见到师尊。
阳光很烈,他闭着眼,仍能隔着眼皮感受到那种炽热,要将他烤化了似的,但忽然一片阴影投射到他面前。
将夜缓缓睁开眼,望着那张熟悉的俊美无俦的面容,其实棱角很凌厉,并不是雌伏承欢的人能拥有的那种劲俊,望着那双冰封寒潭的桃花眸,将夜想自己怎么就会将这样一双其实有些冷冽的眼看成了温柔缱绻呢?
以前所有的滤镜,在这一刻“哗——”地一声崩塌。
他掀睫望着垂首看他的师尊,他的师尊亦是垂眸望着他。
桃花眸对着杏眼。
云谏没等到小徒弟热烈的唤他「师尊」。
作者有话说:
大冤种闻人玥:??我为什么要给情敌助攻?
某禾笑笑:为什么不觉得这是送命呢?
第76章 为爱做零
师尊竟要为爱做零吗?!
师尊看着他, 依旧是温和的,眼神是柔软的。
可将夜望着,破碎的记忆中竟乍然浮现这双桃眸最凶悍时候的模样, 充斥热欲,盈满血红, 近乎是狰狞。
在摇晃不息的画舫上,在灯火幽微的湖中央。
他记不清具体的细节, 却唯独记得这双眼在极致之时露出的凶光。
那种来自于本能的畏惧常让他有些惶恐, 想要逃避, 将夜蓦然从躺着的岩石上坐起,侧过身拉拢自己刚刚敞开检查痕迹的衣裳。
他有些僵硬地笑笑道:“师尊忙完了吗?”
这句话尊敬,客气,甚至有些说不上来的距离感,让云谏很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但他到底烦心事有些多, 并未多想,只道:“嗯, 同我回去吧。”
云谏如往常一般, 伸手等着他小徒弟握过来,牵他回水榭。
其实不知从什么时候就有的这个习惯。
或许是从秘境开始,小徒弟被吓得同他寸步不离,主动抱着他胳膊不敢撒手, 又或许离开主峰简十初的那个密道开始,他用受伤的借口,牵着将夜的手把人拐回神隐峰水榭。
总之,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 一旦认定了, 即便不去深思缘由, 也会习以为常。
这样亲昵的小动作不去细细琢磨也没什么,但若是一朝打破,却难免令人不愉。
就比如此刻。
将夜将刚刚解开的松垮衣襟又严严实实地包裹好,明明天还热着,领口却捂得不留一点皮肤在外,唯独耳根下依旧鲜明未曾消弭的红痕还提醒着两人前几日发生过的事情。
小徒弟扯起唇角,眼底并无笑意地笑笑道:“师尊,走吧,回去啦。”
他没有像以前一样本能地去牵那只递过来的手,只是扫了一眼,佯作不经意,就自以为很自然地拉开距离,往回走。
那只伸出的,想要去握住他小徒弟的手尴尬地悬在面前,云谏面容僵硬地收了回来,牢牢攥成拳。
将夜走了几步发现他师尊没跟上,就回头呆呆看着师尊,语气平和地说:“师尊要是忙就去忙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想了想又补了句:“师尊能不能百忙之中抽个空解开神隐峰结界?”
他师尊觉得自己已经有点收敛不住莫名的愠怒了,沉冷着嗓音道:“你在这里住腻了吗?”
将夜愣了一下。
他本能上是怕他师尊生气的,可刚认清真相,又被他师尊这样瞒着,说不生气那是假的,他也是个有情绪的人,之前一直想着迁就师尊,也是以为自己做了对不起师尊的事,他对自己有个绝不始乱终弃的道德要求,便将师尊的感受和情绪都放在首位去思考。
可现在……
他刚刚看得很清楚,平静无波的水潭倒映下,自己身上那些痕迹堪称狰狞可怖,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受过来的,当时该有多绝望。
没有人怜悯他,他便像一只受了欺负的幼犬一般顾影自怜,自我消化。
对啊,他肯定不是那种发现了真相,就像个拿着孕检单哭唧唧冲到渣男面前要对方负责的弱势一方。
他要脸,也想要自尊。
少年沉默着垂首,盯着自己脚尖看了半天,额前碎发还沾了些许水珠,一滴滴沿着脸侧皮肤蜿蜒流淌。
云谏觉得他小徒弟有些奇怪,但他说不上哪里奇怪,他皱着眉望着他,等他反应,尽管内心有些火烧火燎的焦急,面容上依旧平静无波。
谁也不愿意将全部的情绪流露进对方眼中。
一个是因对方隐瞒和无意识的诓骗而伤心,另一个是怕不小心暴露病态本性而吓跑对方,只能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
将夜抬眸又笑了笑:“也不是啦,我只是……”
算了,他只是不出来,便放弃了,只道:“我没事,先回去啦,师尊你忙吧。”
他师尊确实还有事要忙。
神烟就住在这附近的竹楼中,有些事情商量到一半,他感觉到缠绕在手腕上的生死契隐约跳动,阵阵撩动脉搏,若不是契方心绪波动太大,不至于反应如此激烈。
将夜怎么了?
因此,他放下谈了一半的事,顺着生死契的指引赶来这山涧边,果然看到他的小徒弟。
他不知将夜为何心绪波动那么大,紊乱程度,近乎能赶上将夜在苍梧神脉中杀死钟离泽那次。
但看到将夜情绪挺平静的,他又将想不明白的事往后放了放,点头道:“嗯,那你先回去等我。”
……
将夜讷讷着回到水榭,他心底有情绪,又烦躁,不断想否认闻人玥所说的话,可身上那些痕迹就是最明显的证据。
若说他以前弄不太懂,但自从那一夜系统地跟着柔芷学了很多之后,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双腕上的线绳勒痕是被捆绑造成的,足踝小腿上也有,更别提身上某些被他忽略的地方还隐隐作痛,绯红的印记弥久不散,甚至能根据这些作案痕迹还原当时惨烈的状况。
羞耻至极!
将夜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发泄似的掀翻矮桌上烹着的不知春。
就是那一杯加料的茶,让他稀里糊涂成了这样。
茶壶撞翻衣篓,云谏和他昨日换下的衣裳流淌一地,甚至听见一声清脆,在那堆黑白交织的衣裳中露出一截玉石。
看着那东西,将夜眼眶都红了,或许是恼怒,或许是羞愧,又或者是尴尬,总之他看着那东西,整个人都不舒服。
师尊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