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攻,绝不爱慕师尊(106)
黑袍人什么都知道,却并不想解释将夜进岩洞是钟离泽动的手脚。
只笑笑道:“给君东临带句话, 这个孩子不用关起来, 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
“您的意思是?”
对方并未向简十初解释什么, 只道:“养在你云缈山的这步棋算是废了,新的棋子也当吹拂蒙尘,重新开启才是。”
黑袍人的想法不是简十初能完全弄明白的,但他也知,对上面来说, 云缈这次确实办事不力,因此也只敢讷讷点头, 遵命行事。
黑袍人又道:“你去通知容仙客, 让她回一趟潆洄岛,她知道该怎么做,至于将夜……”他皱眉沉思了会儿,苍白的指尖不断摩挲着掌心的陨玉罗盘,“你要在所有人面前笃定钟离泽是被将夜所杀,让云谏交出将夜。”
“真是他?!”简十初眉目一凛:“可……可明明仙尊他承认……”
“对啊,他承认是他做的。”
漆黑的兜帽中露出苍白病态的半张脸,幽暗的天光穿破黑石罅隙, 投在那双讥诮薄唇上。
“到底是什么让他这般维护一个人呢?”
那斑驳碎裂地不成样子的尸块, 一看就知道动手的时候毫无章法, 那绝不会是云谏的风格,倒像是个从未杀过人的新手在极度恐惧下干出来的事。
曾经那个白袍猎猎,挥袖成刃,绾风成刀的人,杀人从不见血,做什么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优雅矜贵的模样,如今虽成了这般可笑的样子,骨子里的东西还是不会变的。
黑袍人看着裹席在布包中的碎尸,以及躺在一边沾满血污的剑,蓦地森然笑起。
准备了这么久,终于要开始了吗?
……
云谏抱着昏迷的将夜从坍塌的神脉岩洞中走出来后,那些提前逃出的弟子早就将妖邪乖乖听他话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了。
神脉岩洞只有这一个出口,那么多人都堵在这里,没有一个人看到云谏进去,只见他出来,他们不知将夜将云谏的翎羽化身带了进去,只知道一个可能,云谏在他们赶来神脉前就已经在里面了。
而最早进入神脉中的只有那群从苍梧城地牢逃出的妖邪。
他们又亲眼见到那妖邪在云谏面前乖巧顺服的模样,这种猜测让所有人警铃大作,算计着是否能仗着人多势众,将云谏拿下,仿佛证据确凿一般。
可偏偏就在这时,步凌尘赶来。
若是之前还有微弱的胜算,那么两个大乘期修士站在面前,他们不能说是机会渺茫,只能说毫无胜算。
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又见到坍塌的岩洞中那具惨不忍睹的碎尸,众人骇然,追上了云缈山,要个交代。
云缈并没有阻止他们问罪神隐峰,毕竟死的那个人是简掌门的首席弟子。
神隐峰被强悍的结界笼罩着,众人进不去,也不敢贸然擅闯,只能在峰下纷纷议论。
等到简十初收敛了自己徒儿的尸身,才顶着一双通红的,疲惫至极的双目赶来。
他显得像是老了许多。
上一个得意弟子不知怎的就身染重疾,再也不能修行,而如今这个得意弟子又……
“唉,简掌门节哀。”
云缈山怕是再难出一个天赋绝佳的新秀了,第一仙门后继无人,可悲可叹。
简十初沉默着摆摆手,询问了几遍峰下的小童,得知已向峰上传过信,仙尊说会下来,他便同众人一样站在峰下,沉默等待。
一派掌门竟落得丧了弟子,还卑躬屈膝地站在峰下等嫌疑人的地步。
可叹啊。
过了不多时,神隐峰的结界被掀开,一袭白衣淡然走来,身边还跟着步凌尘。
“呦,来了这么多人啊?还真是给你面子,你神隐峰常年冷清,这一下子可挺热闹的哈。”步凌尘哗啦一下展开折扇,漫不经心道。
简十初愣了一下:“步仙君还是回避的好,此事同仙君并无关系。”
步凌尘摇着折扇轻笑道:“你们聊你们的,多我一个旁听的不多,我不打扰你们就是。”
说着就找了块石墩,悠哉悠哉地往上一坐。
步凌尘也是个大乘期修士,自云缈创建以来,他就在这儿了,算起来也是简十初的师祖辈,不得不供着的那种。
好在这人从不给云缈找麻烦,却与神隐峰相交甚笃,确实驱赶不得。
简十初想想还是算了,他转眸看着云谏,维系表面礼节,拱手作揖道:“吾等此番并非有意打搅仙尊清净,只是苍梧城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先有妖邪作祟,后有神脉岩洞坍塌,苍梧城损失惨重,君家主料理完后事也会来此求教仙尊。”
他话说的算是客气,最起码比那些身后几乎剑拔弩张又碍于云谏修为不敢动手的,只能横眉怒对的人好得多。
原以为云谏要辩解一番,岂料他不过是淡淡扫了一眼众人。
开口道:“妖邪已被本尊当场斩杀,在场之人应该都看见了,本尊带徒儿出来的时候,并未带什么多余的人。”
他这般说,他们可不会就这么信了。
正因为妖邪消失了,众人才更怀疑云谏是见到事情败露,才杀人灭口,就像在苍梧城酒楼的那次一样。
怀疑的目光纷纷落在云谏身上,他却半分不在意:“至于神脉坍塌,那你们就要问苍梧君家做了什么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坍塌一事有蹊跷。
但是,就算君家主有嫌疑,却也没动机啊,神脉这种天赐神物,各个仙门趋之若鹜,求都求不来,怎会设计使其坍塌?
人群中果然开始嘀咕议论起来。
云谏斜乜一眼众人,道:“能好好用着的神脉自然不希望它坍塌,但若是不好使了呢?又或者……各种手段都已经撑不住它的命寿了,坍塌也非所愿呢?”
他并不打算解释更多,超出常人想象范围的真相说出来只会让所有人觉得是疯话,是为了逃避自己的责任而转移矛盾。
果然,他这一句话就能引起众人的揣测。
有人说:“仙尊何必混淆视听?神脉坍塌不早不晚,偏偏在仙尊和那妖邪出现之时,仙尊千年来几乎未曾下过云缈山,这一次莫名出现在苍梧,便带来了这样一场变故,仙尊作何解释?”
“呃……”云谏倒确实没什么好解释的。
比翼鸟撑着残躯,只为等他到来,将千年前的真相告知于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他的到来造就了神脉坍塌。
比翼鸟的精魂血肉早就融合在神脉之中,它一死,神脉自然失去天外灵力的供给,顷刻崩塌。
云谏从不是一个愿意过多解释的人,并非他愚笨不懂开口,而是源自内心深处对人类的失望与厌恶。
更遥远的记忆,他不清楚。
可千年前,他心心念念的人在被批判成妖邪的时候,怎么可能没解释过?他那么怕疼,一定是拼命解释,拼命求饶过,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诉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一下。
记忆冲涌进脑海中,云谏听着那些七嘴八舌的诘问,竟一时分不清是千年前的彤岫村还是如今的云缈山。
他浑身游弋着冷冽到难以自控的气息。
直到步凌尘快步走过来,扼住他的手腕,俯他耳边低声说:“冷静,屏气敛神,控制住自己。”
云谏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将那股险些揉乱成一团的狰狞心绪强压下去。
步凌尘替他对简十初道:“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赶紧带人走吧,待客看茶的事云缈主峰就可以做,神隐峰还是清净点好。”
“呃……”简十初是带着任务来的,不可能离开,尽管他也察觉到了云谏身上莫名涌动的凶悍。
还是轻咳一声,眼眶倏红道:“自然,仙尊既然说妖邪已被您斩杀,但一面之词不可信,我等自然要继续调查,至于神脉坍塌一事,还要等君家主那边的调查结果。”
“这最后一件事,那就是……关于我那惨死的徒儿!他本是领命去往苍梧城镇邪,却不想殒命于神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