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攻,绝不爱慕师尊(107)
立马有一个仙门弟子凑上来,急道:“对啊!钟离师兄是带着我们一起进去的,我们已经是最后撤出来的那批人了,出来后才发现师兄不见了,再之后神脉就坍塌了,我们等了会儿确定没有余震后便一起去找钟离师兄,可却看见……”
那弟子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泣不成声。
其实在很多人眼中,钟离泽是个极好的师兄,他常常指导师弟们练剑,有什么机缘巧遇都不会忘记大家,那番谦谦君子的模样深入人心。
直到他身死的消息传遍云缈,不知多少人为其落泪。
简十初长叹一声,仰头止泪道:“那孩子被埋在碎石中,浑身都被砸烂了,成了肉屑烂泥,一块完整的尸骨都找不到。”
他当时看到那团布包的时候,整个人近乎昏厥过去。
旁人只道他师徒情深,难以接受这件事,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钟离泽和任何弟子都是不一样的,这世上只有一个钟离泽。
简十初抬起手背摸了把脸上的泪痕,转眸看着云谏。
声虽恭谦,却眸如刀刃:“我费了很大劲,才勘查出问题所在,他不是被落石击中而亡,而是……被人以剑一寸寸刺破脏腑后,又一剑扎穿心脏才死的!他死在了自己的本命剑下!”
简十初颤着手,从怀中摸出一角碎布,碎布鲜红又泛着暗污。
“这块衣角至死都被那孩子紧紧攥在手中,这就是杀害他的人留下的证据!”
鲜红的碎布被他狠狠抛扬在空中,血污被灵力洗干净,化作了原本该有的颜色,那是一截粉红的布料。
立马有弟子认出,惊恐道:“整个云缈山只有闻人玥才穿这个颜色的衣服!”
“不!不是的,闻人玥没离开过云缈,镇邪队伍出发的第二天,就有人发现他被顶替了,此后,他被他师尊关在思过崖面壁,直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知此消息的人很多,跟着钟离泽一同去苍梧城的人都知道,都见过,那个顶替了闻人玥,穿着一身藕粉衣着的弟子其实是——
“将夜!”
“是将夜!是将夜杀了他,是将夜杀了钟离师兄!”
只要有一个人带头,所有人都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所有矛头都对准了将夜。
云谏的面色难看的要命,他面上虽未显露怒意,可步凌尘握着他的手腕能感觉到颤地厉害。
他不晓得云谏为何要这般维护的一个小弟子,就算是徒弟又怎么样?一年前,云谏甚至动过要杀了将夜的心思,为何现在要因为将夜而产生这样的反应,又为他做了那么多事。
吵嚷声愈来愈激烈,步凌尘握着他的脉搏,能感觉到他体内的灵流乱的要命。
“你冷静点!”他在他耳边提醒道。
云谏看起来并非不冷静,他抹开步凌尘的手,双手背后,压在云袖下紧紧交扣着,喑哑的嗓道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冷冽话语:“人是我杀的。”
“什么?!”
除了简十初之外,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云谏在坍塌的神脉前说过的话。
他又说了一遍:“这话我不想再说第三次,我说了,人是我杀的,他当时要杀将夜,我作为师尊护着自己徒弟,一时心急下手重了些,你们当时也看到了,我徒儿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况且,他一个刚突破筑基期的弟子,如何敌得过元婴期的首席?”
说完这话,他沉默了一晌,众人也跟着在这场混乱反转中思考良久。
这么说也说得过去,将夜和钟离泽的修为放在一块儿比较,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论动机如何,都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所以,真是仙尊杀的?
这……
钟离师兄那样一个美好的人,怎么可能对一个小弟子下手?
但是,如果这个人是云谏的徒弟,一心维护云谏,那似乎就说得过去了。
说不定是钟离师兄发现了异端,找到了云谏操控妖邪伤人,导致神脉坍塌的罪证,为了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将夜反应过来就要对钟离师兄下手,而将夜修为尚浅,因此受伤,云谏发现后出面杀了钟离师兄……
这么一想,似乎就能解释得通了。
那些纷纷议论的七嘴八舌,似乎已经全然不顾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大乘期的仙尊,他们似乎笃定真理在自己这边,又觉得快意恩仇的事做起来很显正派,因此毫不避讳。
步凌尘听得眉头直皱,但没有别的办法,云谏这个人真的是……
他从来都不顾及后果,这是充斥在本性里的。
若是出身矜贵,是那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人人恭维,家族守护,他再怎么任性也不会捅出大篓子。
但现在不一样啊,他独身一人,来时空空,去也渺渺,这些人表面尊他为仙尊,实际连简十初都知道,仙尊不过是被关押在神隐峰的囚徒。
半分狂傲的资本都没有,这人却……
步凌尘走过去想劝他两句,却被云谏借着身体遮掩住蓦地苍白失血的脸色。
云谏小声问:“是否是我记错了?离月盈之夜还有多久?”
“还有两日。”步凌尘一愣,“你该不会是提前……”
云谏咬唇抑制住浑身的战栗,轻轻点了点头,他身体抖地那么厉害,步凌尘怎会看不出严重性?
“你赶快回去,这里交给我。”步凌尘沉声说。
“撑不住了……”
这次的禁锢感来势汹汹,比任何一次都激烈,他还未化作原形,就已经能感受到锁链绞入双臂的剧烈痛感,锁骨处的镇神钉也隐隐耀光,只是被银白长发遮挡,不那么明显。
他腿一软,像是锁链绞入膝盖骨骼,迫着他无法站立,蓦地跌在地上。
这一下,他从离开坍塌的岩洞开始,强撑的倔强顷刻崩裂。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露出脆弱的一面。
就像是漂浮在森然黑海上的巨型鲲鹏,源源不断地给众人带来阴森肃杀的气氛,使人惧怕恐慌,不敢靠近。
可若是当迷雾散去,众人发现那不过是一尾濒死的庞然大物,他们会怎么做?
“师尊!”
熟悉的少年声音忽然传来,云谏强撑着,眯起眼,用模糊的视线朝远处望去。
少年手持一截竹杆,匆忙奔来。
云谏双目蓦红,自知无法阻拦少年,他眸光一转,近乎凶狠地看着步凌尘,从颤抖不休的唇中狠戮字词:“你的药……真没用!”
“呃……”步凌尘愣了一下,看着少年越靠越近,他问云谏:“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今日的意外,你想过吗?若是我不站在你这边,你又要如何?”
云谏沉默了会儿,长睫微垂,忽然笑了。
“若是以前,死了便死了吧。”
“现在呢?你要以这个状态,对付这些人恐怕没有胜算,你要如何继续护着他?”
云谏看着神色慌忙的少年,一声又一声喊着他「师尊」,朝他不顾一切地奔来。
眼眸中迸出一团柔意,那渐渐深没骨骼的钉子似乎也不那么疼了,双臂双腿绞缠的锁链也失了力道般。
他舒了口气,随意道:“现在啊……其实也不是毫无准备,镇神钉并非挣脱不得……”
“别说了!”
步凌尘蓦然打断他,像看一个疯子般,咬牙切齿道:“你真是疯了!就为了他?”
“嗯。”
“呃……”步凌尘气得直吹额发,“妈的!做你朋友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但是这一次,我来帮你试试,你为他做到这个程度,到底值不值得。”
不止是顶罪,不止是维护,不止是将他从坍塌的神脉岩洞中带出来,也不止是悉心为他疗伤,还有……
明明身体里的灵力都快维系不住人形,护不了自己安危了,还毫无保留的全部渡给那个便宜徒弟。
就因为担心他身体内那团莫名多出的灵力控制不住,烧坏了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