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的千层套路(74)
几人灰头土脸地站在荒漠之中,抬头一看,天边居然隐约有一线泛白。
这十分不妙。
太阳一旦升起,会掩盖住星光。白日难以辨别方向,她们能找路的时间不多了。
*
太初境,主峰掌门殿内。
一方透明的水镜悬于殿中,倒映着一片洁白的荒原,几个姑娘兜着满是沙尘的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沿着沙脊低头赶路,一轮圆月在她们身后缓缓沉下,月光孤冷,竟有些蛮荒的美感。
虽然瞧不清脸,身量又相仿,云舒尘却仍凭着一种莫名的准头,头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徒儿。
她倒是鲜少见卿舟雪狼狈成这样,遂在一旁支着下巴,看得十分得趣。
掌门瞥她一眼,不明白这个场面到底有甚好笑的。那女人眉眼含笑,虽不明显,端然凝视不动时显得尤为深情。
掌门收回目光,暗暗心惊,她莫非是看中了这一方映天水镜?此物造价不菲,模样又雕得精秀文雅,看起来倒是云舒尘一惯喜爱的风格。
改日搬走罢,免得她惦记。
自从私库亏空以后,他便対这个宗门的人性毫无指望。
看了半晌,云舒尘的指腹轻敲桌面,似乎有点不满,“不让剑修带剑这事儿是谁想出来的?”
“又不是你自个儿在里头。”越长歌翻了个白眼,“也无需这般紧张你那小徒儿罢。”
“是你想的?”云舒尘并未忽略越长歌一瞬的僵硬,她一眼看过去,目光不动,直盯到那女人笑得愈发心虚。
她也朝越长歌温温柔柔地笑了笑,而后下一瞬,变脸一般淡去神色,收回目光,讽道:“无聊。”
“……”
云舒尘不再看她,又将目光投向映天水镜中的那几个人影。
此刻天幕呈淡青色,已经完全天亮。
日光照个几刻,卿舟雪便觉得脚下的沙砾摸来滚烫,隔着层鞋也能感觉到灼热的温度。
周遭的灵气稀薄,本就让生在太初境灵脉之处的修道人不适。再加上避无可避的烈火烹油的热意,捂出来的汗珠挂满了额头。
“这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阮明珠把林寻真手中的地图拿过来,眯着眼睛,以手指为尺寸,丈量了一下,绝望道,“怎么还有一半!”
“昨日被狼群困了一夜。”林寻真叹口气,“能走到这个地方不错了。也不知别人如何,我们走这一路,竟没遇到一个生人。”
卿舟雪说,“尽可能走快一些便好。”
她尽力在身旁形成一片凉意笼罩之域,只可惜这里条件恶劣,效果不算太好,不过聊胜于无。她的几个同门恨不得贴着她走路。
白日她们走不了太远,免得错了方向。不过今日运道较好,竟寻到了一片绿洲。当白苏的手搭上一株半死不活的枯树时,它低垂的叶片逐渐昂扬,抽枝发芽,以缓慢生长之势,于身下投下大片的浓荫。
她们决定先歇息于此处,避开日头最烈的时刻,到了傍晚再出发。
绿洲的一汪水尤为清澈,光是坐在旁边就能感觉到凉风习习。卿舟雪靠在树干上,安静地望向远方滚烫的太阳。
不得不说,此处虽然荒凉。但书中读到的长河落日,大漠茫茫,竟一下子来到了跟前。
不同于鹤衣峰上景色秀丽,此处别有一番壮阔悲凉的美。天地之间,人躯渺茫,只剩这一片银白的荒漠,盘亘于被遗忘的岁月。
要是能与师尊一起看就好了。
她人生所见之美景,江河湖海,奇峰幽谷,似乎总与云舒尘一起领略过。
卿舟雪并不知晓她的师尊此刻也确实在秘境之外,透过一方映天水镜,与她一同赏景。直到掌门清咳一声,“别总是盯着她们瞧了。我们看看别的孩子。”
“我看有人不怎么乐意……唔!”越长歌还未说完,便忽然坐直了身子,动作之大,险些打翻柳寻芹的茶盏。
柳寻芹蹙着眉,不动声色地离她坐远了一些,和茶杯一起。
其余几位长老也莫名道,“你怎么了?”
越长歌捂着嘴,双眸含泪,她瞪圆了一双凤眼,盯着坐在身旁的云舒尘——只见那女人手把着茶,低垂眼帘,放到唇边虚虚地吹了一口,举手投足说不出的优雅。收到眼神,甚至询问关切地看向越长歌。
但无人知道,长桌之下,裙摆遮掩,她正用鞋底狠狠碾着越长歌的鞋面,毫不留情。
第61章
当落日的最后一圈儿红边也缓缓挪下远方的沙山时,又到了启程之时。
她们休息了整个中午与下午,此刻养精蓄锐,脚步总算带上了一丝轻快。
走过沙地,又淌过一条细流,小片草地,大片的密林映入眼帘。
正是此处。
灵气一下子浓郁起来,几人仿佛横在沙滩上渴水的鱼,终于被一个浪花卷入水中。支撑了这几日,丹田之中快要枯竭的灵力终于得以滋润,通体倍感舒畅,周身都轻盈得似要随风而去。
“到了此处,便要小心。”林寻真的声音很轻,“估计别人也是到了此处,若比我们早,就有可能设伏。”
倘若如此,那这方密林就成了危机四伏的牢笼。
此处林下空气湿润,可以凝冰。卿舟雪自地上捡起一块形状较好的石块,以此为核,冰霜逐渐覆盖其上,再向前后延展,凝成一把朴素的冰剑。
虽然不知耐不耐用,不过这手中终于是多了把物什,她握在手中仔细修了半天,很是满意。
望那边一看,阮明珠摧残了一株笔直而均匀的新木,拿在手中倒是趁手的木棍。
“你还会棍法?”卿舟雪讶然。
“其实诸多兵器,精不精通不好说,倒是没有我不会的。”阮明珠笑一声,“小时候打架哪儿管得那么多,手里拿块板砖也得往上拍不是?”
白苏闭上眼睛,静静待了半晌,忽然说,“这密林中应是有人的。”
她身为医修,对于活人的气息较为敏感。林寻真点点头,这确实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想,有人比她们先一步了。
凡是在秘境之中,宝物一般有妖物镇守。先去夺宝的人斗得筋疲力尽,很难守得住手中之物。因此第一个开羹,也并非上选。
最好还是做那只捕螳螂的黄雀。
卿舟雪仗着身法好,几步踏上树梢,隐秘于重重树影之间。她在上边儿视野较好,可以探路。剩下几人将脚步放得很轻,循着地图,一点一点向深处摸去。
这一路上,唯有鸟雀啁啾,水声潺潺,祥和寂静。
像是一场寻常的踏青。
不过几人不敢放松,警惕着四周一切响动。忽然听得远方一片打斗声,叫喊声,卿舟雪踩在树梢上,立稳了身影,而后扶着树干落下来,“似有一行人在与妖兽打斗。”
“是朝这边来。”
她们收敛气息,借着一块山石掩映,听着那些声音近了,又更近了些。然后像是水沸起来一样,吵闹得紧。
天空中忽然飞出一缕银丝,悠悠荡荡地飘在地上,阮明珠用木棍戳了戳那一线白色凝物,发现很是粘腻,在微凉的风中很快变得冷硬。
“这什么?”
白苏仔细瞧了瞧,骤然变色,“别碰……织梦蛛的丝线,可药用。它能知晓人的意念,若是碰上了,得需破一幻阵,方可出去。否则便会横死于蜘蛛网之上。”
又一根蛛丝自天上飘下来。
她们的呼吸骤然轻缓起来。草丛中在攒动,那些叫喊的人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去,只剩下沙沙摩挲地面的声响。
“……近了。”阮明珠压低嗓门,捏紧了手中的棍。卿舟雪也紧绷起来,将剑攥在腰边最适合发力的一个位置。
草丛被压开。
众人睁大眼睛,一团白色的丝线骨碌碌地滚出来,尚在挣扎扭曲着,看起来像包在茧中的猎物。
“救命!”
那团丝线还在嗷嗷叫着,含糊不清,像是她们的某一位同门。阮明珠认出了他的声音,似乎是峰上的某位师兄,她一愣,连忙将那团东西用木棍抵过来,脚踩着一层层裹紧的丝线,试图将其分离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