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的千层套路(234)
“师尊?”
她神色凛然起来,似乎又想让她快些离开,想说什么,又立马住了嘴。
云舒尘却佯装寻常,揉了揉她的盘顺的头发,“……嗯?这些是什么人?”
卿舟雪的呼吸微微一顿,她垂眸答道:“师尊,方才有只狐妖作乱,兴许是那道友的灵宠。可他们并不道歉,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瞧,甚是奇怪。”
云舒尘抬头瞥了他们一眼,“是么?何必计较这些。”
她懒散地收回了目光,放在卿舟雪身上,又重新柔和起来:“卿儿,这儿冻天冻地的,无需这般勤勉修行,随为师回去。”
卿舟雪侧头对上云舒尘眼中的深意,她心领神会,轻声答道:“弟子天资驽钝,早落在师姐后头,再不勤快一些,恐会给师尊丢人。”
云舒尘和卿舟雪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不打算让人知晓,但是那群仙君灵识通天,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玄狐元君的神色愈发怪异,她仔细一听这话,更为吃惊。
没想到这位极其厉害的女子,竟还属于“天资粗劣,修为平平”一类,落在师姐后头,上头还有个师尊。看起来在宗门里并不算什么大人物。
她再一看云舒尘,却感受不出她的修为如何,莫非真是深不可测?
壶天星君手中的玉如意转了多圈,他一拂袖,谨慎道:“不对,不对,下界情况生变,与我们先前设想大不一样,小心为好。还是先回去与其他人谈谈看罢。本君先走一步了。”
一道金光闪过,壶天星君缩回葫芦中,朝那道缝隙之中穿过,消失不见。
其余仙君也觉奇怪,一个个面面相觑,见他走了,在原地商量了几句,也化作几道流光,紧随而上。
裂开的混沌口子波动了几下,重新陷入平静。
卿舟雪一直盯着那处。
直到一切都化为寻常。
她终于按捺不住,喉头一腥,将那股血俯身吐了出来。
清霜剑剑身上,地上皑皑的雪,都飞溅起了夺目的红。
云舒尘尚还与她气着,但是瞧见她又咳又吐,到底心有不忍。伸手将卿儿搂过来,放在怀中顺着拍背。
这个姿势太过熟悉。
卿舟雪下意识便回拥住她,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个习惯。
“如何?你现在有几成胜算?”
卿舟雪受伤之处已经愈合,方才只是吐出一口废血,她抿净了嘴唇,低声道:“方才那只狐仙,我若是一对一打上,兴许能勉强胜过。但显然她的修为并不算最高,其余的怕是难了。”
云舒尘没有说话,她道:“修了无情道,果真不一样了。要是有一日,卿舟雪……倘若有一日,你要为此牺牲呢?”
“……嗯?”
卿舟雪诧异道,“我是为了护着——”
当她的心口一片沉寂时,卿舟雪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有什么话哽在喉头,没办法说出来。
她麻木道:“不对……我是为了……是为了……”
是为了什么呢。
耳畔传来一声轻叹。
云舒尘兴许是不忍见她如此模样,兴许也是不愿再提及,她又顺手拍了拍她。而后便站起了身,手往上刮过她的颈脖。
“你是太初境的掌门。身为掌门,有义务保护宗门同道,兴许也囊括我。”
她良久才道。
卿舟雪陷入沉默。
“这漏口不能留着,他们只是暂时退上去,你有法子补好么?”
“暂时无能为力。”
卿舟雪很快回过神来,她伸出手,“但是我可以……”
她仿照太上忘情,自那道破口之处,开始隔着一层壁垒,抽取上界的灵力。
云舒尘看不见它们流淌的形迹,但是能感觉一股温流自那处汩汩涌出,滋润了干涸了许久的世界。
就像是一直扼在颈上的双手慢慢松开,云舒尘身心通畅,酥酥麻麻,又相当放松的感觉顿时填满了她。
她在调用如此磅礴的灵力时,眼眸微微发亮,长发悬浮起来,浑身上下也荡着一层柔光,被苍山白雪折射得更为耀眼。
整个人披了满身月光。
像是神明落世。
云舒尘屏住呼吸,她骤然念起自己很小很小时候的一件事情。
那日修炼毫无进益,惹了唐迦叶不悦,她被丢在外面罚跪。
天是墨色的,一阵雷鸣,瓢泼大雨,淋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年幼的她在大雨里跪到发颤,跪到麻木,晕晕乎乎发了烧,最后在痛苦中绝望,她在心底疯狂祈求着举头三尺有神仙,神爱众生,或能护她脱离无边苦海。
那时虽没有发生。
但幸运的是,她后来的确遇到了奇迹。
可惜她的小神仙,空记得守护二字。
蓦然回首,却再也记不起云舒尘的名字。
第189章
卿舟雪以一己之力,将下界的灵力复苏至平衡,整个世界焕然一新。
为了不将上面逼到被迫下凡,她甚是谨慎地将下界灵力维持在先前的水平,既不多拿,也不少拿。
但是天道死去露出的那一角,是时时悬在世人头颅上的一把大刀。
只要人心的贪欲与傲慢永无止境,哪怕披上一层仙蜕,亦改变不了什么。
“掠夺”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她与云舒尘一同回了太初境。
年轻的掌门尚刚踏进自己的宝殿,便被眼前的景象撼住——一阵阵魔女留存过的气息直冲云霄,整个春秋殿上都盘桓着一股子黑气。
当然,别人看不见。
只有卿舟雪这种极为敏锐的,才能看出这种“痕迹”。
卿大掌门一路走进去,几次三番想要捂鼻子。当然这种举动有失体统,她只能默默抬手,在这四面八方都布下清洁咒一类的术法,似乎坚决不让半点魔气近周遭三尺。
但是她正施着法,不知为何,却停了下来,手也慢慢松下。
卿舟雪忍受着自己的本能,极力包容着这个魔气环绕的世界,包容着这群魔女的呼吸——她知道,大难临头时,仙魔本没有太多分别。
她缓步向梵音走去,礼貌道:“是小殿下来了。”
“掌门阁下。”梵音等她多时,她拢了拢华美的黑袍,嫣然一笑:“小西北幽天离北源山过近,我们打算将族群迁移到太初境东北面,放心,一定和你们那胆小如鼠的外门弟子井水不犯河水。”
“嗯。”
卿舟雪并不在意这些动向,若是生乱,也是动动手指头就能压下的事情。
当实力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时,诸多纷争,就像是瞧着群蚁在地上互咬。
小打小闹。
卿舟雪忽然理解了当年的太上忘情。
她淡漠如斯,并不在意流云仙宗和太初境之间的斗争,也不在意争夺权力。门下弟子死了千千万个,与她而言也只是新陈代谢。流云仙宗的覆灭和新型大宗的崛起,亦只是寻常的轮回而已。
是啊,就像春去秋来一般,本是没有什么好介怀的。
卿舟雪也许应该感到悲凉,自己分明应该恨极了她。
但是她却正在一步步成为她。
……不可以。
卿舟雪无意中攥紧了拿剑的手,但她属实忘了手里此刻并没有佩剑——没觉得疼,丝丝缕缕的殷红从素白的手侧流下。
颇有些触目惊心。
梵音讽道:“卿掌门,怎么说话时都能走神?”
卿舟雪略一回神,先看的并不是梵音,而是下意识对上云舒尘的双眼。
云舒尘将她的手腕捉住,然后“啪”地一声打松了握拳的手。
指甲掐出的地方已经平平整整,只是血迹仍在。
“松开。”
她蹙眉,“什么毛病。”
“没事。”卿舟雪平摊掌心,示意她无需挂怀,“这样连小伤都算不上。
云舒尘转过眼眸,再不理会她。
这一日,掌门再次下令,与当年所做之事无异——将太初境的灵矿开采一半,悉数炼为丹药,由宗门统一保存。分发于较为靠谱的内门弟子手中,让他们随同其余弟子一同进入地下避难,维持秩序,尤其是维持剩余的灵脉不被私吞,违者依旧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