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的千层套路(22)
他弯腰,从身后堆着的一堆杂货里翻翻找找,最终拿出一个锦盒,单手递给她。
云舒尘先一步接过来,打开一看,剑身流光溢彩。
她却说,“配不上。”
将锦盒往回一递,她坦然道,“人非凡人,剑却是一把凡剑。还有别的么?”
“更好的也没有了。”老板没什么表情,“真正的剑修无所谓用什么,一草一木,飞花摘叶,皆可为剑。倘若不能悟到这一点,恐怕也配不上什么好剑。”
“阁下心中看似早有目标,直说便好。”
云舒尘笑了笑,“名剑清霜。”
老板沉默片刻,微微一叹,“清霜剑,冰灵根,天生相配。不过实在可惜,此剑在一周前,已经许给了流云仙宗首席大弟子。”
“你且让她看一看。”云舒尘笑道,“名剑可不会轻易认主,看一看又何妨?”
老板并未发言,可是云舒尘话语一落,那高高低低的锦盒之中,有一处颤动得十分剧烈,似乎随时想要冲破牢笼。
这一看,恐怕就是给了人了。最终他呢喃道,“既然是命,你自己想跟着谁,就跟着谁吧。”
那锦盒被利刃破开,一把通体雪亮的细剑赫然飞了起来。它似乎很通灵性,拿剑柄拍了一下卿舟雪的手,迫使她张开手掌,这才倨傲地钻了进去。
很凉,像浸没在冷水中的玉。
卿舟雪握上剑柄时,这是第一感受。
老板看在眼里,既然是剑的选择,他并不再说多话,只是再回绝流云仙宗那边,又是一件麻烦事。
云舒尘与卿舟雪出来,这男人只是意思意思地收了几个钱。他多看了卿舟雪一眼,目光是她读不懂的感慨。
“师尊,你是怎么找到此处的?”
卿舟雪将手中的长剑收回去,回望着那家灰蒙蒙的毫不起眼的店铺。
“早年祖师爷带着我师兄也来取过剑,故而认识他。这店主是个老前辈,当年九州赫然有名的第一剑仙,只不过渡劫失败修为散尽……现如今,只不过隐居于此。”
“第一?”
“公认的第一。”
“那定然是个厉害的人。他为什么渡劫失败?”
“他走了一条难走的路,无情道。修行速度极快,可是……”
云舒尘似乎不甚赞同,“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又有哪个人能做到对天下众生,一视同仁。”
“无情道……”卿舟雪蹙眉,“从未听说过,也未见书中记载。”
“太初境里自是没有。”云舒尘勾唇,“我们祖师爷是个不羁的人,他觉得此法灭绝人性,便一把火全烧了。”
“这样么?”卿舟雪点点头,“师尊,这位剑仙天赋异禀,纵然修为散尽,为何不再重新修行?”
云舒尘这次沉思了片刻,而后才缓缓答道,“也许这世上最难的,并非是举步维艰。”
“而是从头再来。”
她们回到鹤衣峰时,已经接近晚秋。远山的枫树这里一簇,哪里一簇,零零落落的红。
卿舟雪微微讶然,鹤衣峰塌掉的半边峰居然被扶了起来。那几乎已经被夷为平地的院子,如今已经是规规整整,除却其中陈设摆件少了很多以外,几乎看不出来这里曾经遭过雷劫。
“等你到了金丹后期,你就自己选个僻静地方待着,千万莫要再回峰了。”
云舒尘瞥她一眼,又笑道,“可以把你送去掌门殿,让那老家伙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雷劫。”
“……师尊,我们不是都快吃不起饭了么,哪儿来的钱修它。”
“这么多年,自然也有些盈利生财的路子。你该不会真以为各位长老,就指望着掌门每个月扣扣搜搜发出来的那点儿俸禄?”
说来惭愧,涉世未深的徒弟是当真如此以为的。
她很快反应过来,“那家青楼,也是师尊的?”
“……这事别让掌门知道。”
…
远方有两只金雕在盘旋,卿舟雪抬头一看,不禁心中微松,那是阮明珠的雕——看来起死回生之效,并非是诓人。
只是那两只鸟已经不敢和卿舟雪接近,它们绕在她头顶飞了几圈,鸟爪一松,悠悠荡荡飘下来一片布料。
卿舟雪捡起那块破布,上面写了几个字——人在禁闭室,师姐救命,有事商量。
赫然是阮明珠的字迹。
卿舟雪嘴角一抽,短短几月不见,不知她又犯了什么案子。
云舒尘看那两只雕振翼飞走,轻抬了眉梢,“这两只,不是早死了么。”
“是……”卿舟雪话头一顿,差点咬到舌头,对上云舒尘的眼神,她正色道,“没什么。”
云舒尘勾唇,似乎有点无奈,“你去找柳寻芹要了灵草,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这么紧张作甚。”
“不过,她提条件了?不算过分罢?”那双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
“不算的。”
“那好吧。”
一只手抚上她头顶,揉了揉,然后轻轻就她的脸一拍。
“去吧,找你师妹玩去。”
禁闭室在主峰后山,其实也就是一处与世隔绝的阁楼,四周设有结界,有人把守,里面受罚抄书的弟子不能自由出入。
“卿师姐。”
亲传弟子身份尊贵,这儿普通的守门弟子都对她毕恭毕敬。
“劳烦问一句,阮明珠在何处?”卿舟雪寻了一人来问。那人便向她指了去路,然后说,“卿师姐,此处是思过之处,不能久待,不可大声喧哗。”
卿舟雪点点头,走到他指的那间门前,稍微叩了叩,便听到里面一道女声惊喜道,“天啊,终于有个活人来看我了。”
门被快速拉开,阮明珠一把将她扯进去,“快坐快坐。”
卿舟雪坐在另一把椅子上,阮明珠也兀自坐下,她翘着二郎腿,桌上抄了很多遍的经书散得到处都是。
阮明珠深吸一口气,“话说这里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伙食,嘴巴里能淡出个鸟来;杵在外头的那几位,一个个不是木头就是哑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总结起来,她娇斥一声,“去他妈的!”
卿舟雪静静听她情绪激愤,口出不雅之语良久,然后无奈道,“你为何入门半年,就会被罚到这儿思过?”
谈到此处,阮明珠睁着眼睛看了半晌,然后气焰一下子恹恹,嘀咕道,“我看柳长老那人,小气得很。”
几个月前。
阮明珠自从知道大名鼎鼎的医仙柳寻芹,外表上瞧来只是个二八少女的模样,不禁十分好奇——原来学医的都如此驻颜有术。
借着一点点尴尬劲儿,阮明珠安安分分在峰上修了几天道,缓过以后,她压不住心中的好奇,又偷偷地窜进了灵素峰——仍喊她师姐逗她玩。
柳长老还是一副冷淡又不羁的模样,衣袍随意一披,长发披了满身,赤足往返于几个药炉间。
她正嗅着手上的药粉,面无表情地把一群奇奇怪怪的东西搅在一起。
“师姐你好呀。”
窗边忽然探出一个脑袋,阮明珠朝她挤出一个明艳的笑容。然后她灵敏地一翻,已经站在了药庐之中。
“师姐在忙?”
阮明珠支着下巴,“师姐的医术好不好?能教我调药吗。”
柳寻芹被她左一声师姐,右一声师姐喊得头疼,脸色黑下来,“我不是你师姐,是——”
阮明珠笑吟吟地打断她,“对不住啦,师妹。原来你比我年纪小。”
“啪”地一声。
白苏刚采完药,正巧回来,却瞧见师尊的药庐中飞出一道火红的身影,狠狠地砸在树上。
尘灰四起,阮明珠又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平沙落雁。
“呜……”她啐了一口灰,骂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