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的千层套路(49)
卿舟雪将自己卷进那一团绵软之中,对着灯火,阅读着余下的话本,这样的紧密依偎,仿佛云舒尘也靠在她身旁一样。
那些滚烫的情愫似乎与她相去甚远。
也许正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的特殊之处,她才会慢慢渴望体悟这种自己难以理解的东西,宛如孩童对大人言行的拙劣模仿。
卿舟雪发觉自己只有在靠近云舒尘时,才能得书中触动一二分。
虽仍似水洗了一遍似的,不够明朗,没有书中那般热烈,但她已然心满意足。
云舒尘归家是在一个深夜,她解下身上披风拿在手中,远远朝徒弟那边看了一眼,却发现小窗灯还在亮着。
她不禁走过去,轻叩了一下门,“早点睡。”
寂静得毫无反应。
这是怎的了?
云舒尘的手摁在门上,犹豫片刻,还是慢慢往里头推了一下。
室内一片明亮。
卿舟雪侧躺在床上,一只手伸出床边,挂着一本书,摇摇欲坠,而头枕靠在自己另一只手臂上,睡容沉静。
她把自己裹成一团,睡姿还挺可爱。
云舒尘看在眼底,嘴角微弯,泛起了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温柔。
居然这般刻苦,看书看睡着了也未曾发觉。
她的目光扫过那被色花纹,却总觉有些熟悉——那不是她的么?
云舒尘走过去,卿舟雪手中的书终于掉了下来,书面拍在地上发出“啪”地一声响。
卿舟雪骤然睁开眼睛,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弯腰,捡起了她的书。
“师尊。”她茫然道,“你何时回来的?”
云舒尘无意瞥到书上的几个字,却堪堪愣在原地。
《师姐在上》?
卿舟雪初醒时倦意过浓,还未反应过来,直到她的目光落到云舒尘手里的话本时,却如被泼了一场冷雨,忽然清醒过来。
空气变得沉默。
师尊当着她的面随手翻了翻,若无其事地放回了她的床头,“好看么?”
把自己裹成粽子的姑娘抿着下唇,悄然抬起眼睛看向她,“还好。”
“师姐妹情深?”
卿舟雪略微尴尬,“确是取材于此。”
啪地一声,书被扔回书桌。云舒尘神色仍柔和,像是随手一扔,不过这动静有些大,卿舟雪一时难以辨别她的情绪。
她的手落在卿舟雪的肩膀上,拨了拨那裹紧的被褥,“你裹着我的被褥作甚?”
“睡不着。”她很坦然。
“这样便能睡着了吗。”云舒尘无奈道,“也不嫌热。”
“这样,像是你陪着我。”
卿舟雪摇了摇头,话本无意。但云舒尘的手却微微一僵,而后她抬袖拂灭了灯火。
灯火熄灭以后,空余一室月光,晦暗不明,再也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黑暗的掩饰之中,云舒尘的目光不复往日的温和。
她稍微俯着身子,手用了三分力摁在卿舟雪身上。
云舒尘背后是窗外微茫的月光,坐在床上的卿舟雪完全笼罩于她的阴影之下。
那姑娘却对这种具有压迫感的姿势毫无察觉,甚至对空气中流淌的一丝晦涩毫无察觉。
她仰着头,安然地看着云舒尘,全然不觉她的师尊的目光是如何,如何一寸一寸地丈量着黑暗中的她,她双肩的弧度,她清艳秀美的轮廓,还有露出阴影之外的,一只白皙的脚踝。
一道依旧温柔的嗓音,响在她耳旁。
“卿儿竟也喜欢看这些话本,可是有心仪的人?”
“许是没有。”
“那便少看一些。”云舒尘的语气很平常,“话本子里写的东西,虽不能说假,却也不能说真。”
“我晓得的,师尊。”
被捉住看话本的小小尴尬已经散去很多,卿舟雪将那被褥慢慢松开,向前一靠,轻声说,“这次真的……再不会看了。”
云舒尘的腰又被她抱住,那没大没小,且毫无界限感的人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徒儿闷在她腰前,深吸了一口气,再贴着她的衣服吐露出来时,甚至能感受到湿热鼻息。
太近了。
云舒尘的神思恍惚一瞬,一点一点垂下眼睫,盯着蹭在她腰间的人。她没有抱得太紧,但却贴得十分满当,曲起的手臂上,每一寸肌肤都要夹着腰线。
卿舟雪就这样亲昵而安静地靠着她,过了一会儿,“师尊,你这些天去往何处?身体没有不适么?”
“去见几个故人,并无大碍。”云舒尘似乎没有多提的想法,她的手抚上卿舟雪的发顶,摩挲了一下。
嘴唇动了动,终于说出口。
“放开。”
第40章
放开。
无人知道,那一夜云舒尘在说出这两个字时,在心底究竟来回拉扯了多少回。
许是沙熙花的毒性,已然浸透了骨髓。
她自觉压抑得太久了,连被一年轻姑娘随随便便抱一下,都能在躯体上激起千波万层的浪。而那丫头也不知什么习惯,却总是会在某时突兀地贴上来。
偶一个荒谬的瞬间,云舒尘甚至想软下身子,贪恋这样的怀抱。
徒儿一向是懂事的,从不赖在她身上。云舒尘知道她说“放开”,卿舟雪便会放开她。
而当她真的放手时,云舒尘的腰间一凉,禁锢感骤然失去,她居然在心中生发了一种难言的渴盼——
能不能。
不要事事都这么听话。
这种渴盼过后,每当再对上卿舟雪纯粹得不着一物的黑色眼瞳时,为人师者的心情便十分微妙。
不能再这样了。
今日早晨,掌门与众位长老,活像见了鬼似的,齐齐注目于多出来的一个人影。
云舒尘迎上众人目光,左右一瞥,“现在这晨会终于无话可说,光顾着大眼瞪小眼了吗。”
掌门仔仔细细瞅她几眼,“你峰上有什么变故?”
“能有什么变故。”
“是要飞升了?”
“不至于。”
“身子还好么?”
云舒尘揉揉眉心,“你们莫非是觉着我要死了还是怎的。临终之前来参加个晨会见你们最后一面?”
众位长老默默无言,心道,不然还有什么理由,能让该多病之身,在这个时辰从床上顺利起来。
在很久以前,云舒尘这个位置是空着的,后来终于被她的多功用徒弟勉强堵上。只不过那位小师侄坐在此处,神色肃穆,端得比掌门还掌门,倒是让众位师叔们顾忌些在晚辈心中的形象,从而也端起架子,大殿上除却论道以外鸦雀无声。
而今日卿师侄终于没来视察。
他们聊的话题便一下子广如草原,任马飞奔,态度随意了些。
掌门却恰恰在今日说了一件大事,他把手中的养生菊花枸杞茶放下,清咳一声,“北源凌虚门有意与太初境交好,近年也算派了好些弟子来太初境学习。凌虚子邀各宗掌门共叙宗门生计,去凌虚门小住论道一段时日,这一去恐怕不能推脱。”
云舒尘随手拿起一旁的葡萄,剥了起来,“小去一段时日,是多久?”
“往返兴许月余。”掌门说,“太初境不可一日无主——”
周长老在一旁点点头,“你要退位?”
“让贤。”云舒尘深以为然。
“我很闲的。”一旁半露着香肩的某个女人忽然精神十足,一双凤眼朝着掌门眨了眨,“老头,考虑考虑我?”
“你就算了。”柳寻芹冷漠地抽了口烟,发表了在场唯一一次意见,针对于师妹越长歌。
“我?我怎么了。”她斜眼飞过柳寻芹,眉毛一挑,“我这厢在黄钟峰上穷得连贴身衣物都给当了,连布都扯不起一匹——身为堂堂长老沦落至此,这不是宗门出了大问题么?我若是掌门,肯定不至于让长老混成这个地步。”
“许是大问题罢。”
掌门面无表情地想象了一下全宗都穷得扯不起布的场面。然后果断略过了越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