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的千层套路(62)
正是这一愣神间,胸口一痛,玄黑的长剑自她肩膀穿过,一道力度直接将她震飞,摔入地面,又吐了一口血。
“师妹!”忽而听得几声嘈杂,好像是白苏和林寻真扶起了她,大声叫着她的名字。
卿舟雪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
她醒来时,耳根子倒是清净,鼻尖又嗅得几缕袅袅药香。
本以为是在灵素峰,不过她闻到药香之中又掺杂了一丝九和香。卿舟雪全身放松下来,睁开眼,发现云舒尘正坐在不远处,以汤匙调着一碗药。
“伤口还疼吗?”
云舒尘把药碗搁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又用手挑开她肩膀的衣物,那一处皮肉焦黑,隐约有愈合之迹,现在已经不再渗血。
“我不……”她试图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一时疼得没有吭声。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她的肩膀被慢慢推起来。
床边微陷。
云舒尘单手搂着她,让她枕靠在自己的半边肩膀上,另一只手拿着装满药粉的小瓶,抖下药粉,又用柔软的指腹一点点给她沾匀。
卿舟雪靠在她身上,嗅着她颈间一段香,忽而觉得这般伤着,被她抱着,分外安然,这样也很好。
倦意隐约袭来,又听得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打着青灰的屋檐。
卿舟雪正放松时,一道惊雷骤起,她猛然一蹬腿,险些没把自己从床上摔下去。好在云舒尘及时揽住她,蹙眉道,“怎么了?”
卿舟雪有点无措地攥紧了她的衣袖,抿着下唇,一言不发。
她极少露出如此脆弱的神色。
云舒尘素来心细,她将今日她的异常瞧在眼中,听着这阵阵雷鸣,又将那雷灵根的姑娘联系起来,一桩一件,于心中理顺,很快明悟过来。
“是怕打雷么?”
云舒尘将药粉敷完时,伤口竟已愈合了大半。她将她那块衣料合拢,却未曾离开,好让她有个依靠。
卿舟雪正全身紧绷着,忽而人被翻了个身,而后下巴就搁在了云舒尘的肩膀上。
后背上抚着只手,拍了拍,女人柔声道,“现下已经有了红绳,什么雷也劈不着的。卿儿莫要害怕了。”
卿舟雪趴在她身上愣了一会。既然是师尊主动抱住她的,那是不是可以少一些避讳?
她下意识如此认为,在下一道雷电闪过时,忍不住伸手拥住了云舒尘的腰身,闭上眼睛,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贴得严丝合缝。
她浅浅地呼了口气,想起今日,一时心中茫然,又不知说什么好。攥着师尊的衣料紧了又松,最终只说出来三字,“……对不住。”
好像还是给她丢脸了。
“有所忧怖是常事。”云舒尘却无责怪她的意思,以哄人的语气讲着正经话,“无需挂怀。”
“常事?”卿舟雪却觉得,自己平日里不会有太多这样的感受。
“自然是常事。人当年生于草木丛林之间,东奔西走,风餐露宿,不如野兽钢牙利爪,尚弱小无助时,你以为是靠什么活着?”
“人,灵智之长也。许是靠天生的聪慧。”卿舟雪想了想。
“聪明才智并非人人皆会用,也并非时时都能使得出来。”云舒尘却道,“但对死的恐惧刻入骨髓,却可以让人终日乾乾,让人聚薪抱团,让人不择手段地挣扎,于天地之间求得一线生机。”
“而天下生灵大多如此。”云舒尘的手仍然抚在她后背上,“不会害怕的物什,早就没了。所以很是正常,你不必因此愧疚。”
虽然师尊给她绕了个弯子,卿舟雪事后想想,怎么看与当下情形也无甚干系。不过她这么一说,卿舟雪的心中那点灰尘被不知不觉地擦干净,耳畔响彻的暴雨雷鸣,仿佛也因此没有那般可怖。
兴许最主要的,还是她现下抱着她,如同孤舟有岸可靠,不畏风高浪急。
她慢慢把心事卸下,一身疲惫袭来,又闻着熟悉的气息,很快便去与周公话梦。
云舒尘察觉到肩膀上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人的手也一点一点放松落下来。
其实她本可以让雨停,雷鸣止息。指尖的法诀都已经掐好,不知为何,被卿舟雪主动回拥以后,她逐渐淡了这心思。
因着她的徒儿长大了,不再主动凑过来,师徒之间的距离愈发疏离。云舒尘心道大概是因着自己那一段时日拒绝她过多所致,徒儿并无什么挣扎,就那么自然地接受了。
可是她当真接受了,云舒尘却逐渐后悔起来。况且想通以后,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落空,她心中不算厚重的悔意叠了又叠,现下已经是——三分惆怅七分难捱,十分后悔。
难能可贵,简直是抱一次少一次。
云舒尘垂眸,亦阖上眼睛,任她靠了会儿。她克制着自己不要过度沉溺,片刻后,将那人的身躯轻轻推下,半揽着让她滑到床上。
她起身推开门,两只幽绿的猫眼盯上了她,正攀在树梢上勾尾巴。
云舒尘抬眼,“你去寻一趟妙瞬,流云仙宗那边的动向,自此后起,事无巨细皆要记下。之前送到我手头来的东西还是粗略了些,让她不必筛选了。”
“去吧。”
树影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猫影很快消失。
第51章
卿舟雪已然是太初境同辈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她的落败无异于给其他同门的心中也蒙上一层阴影。
顾若水的一剑极为漂亮潇洒,当日许多人只瞧见了剑影,如亮白色的雷电一样迅捷而强大。
不过流云仙宗那边随从的弟子并不意外,于他们而言,首席大师姐乃剑魂转世,自小天资卓绝,于剑道一事上,同境修为中从无败绩,也不应该有败绩。
这是他们心中一座难以逾越,只能瞻仰的高峰。
萧大师兄那一日并未参赛,缘由是醉得像个死狗,无人能拉得动他。这一错过,又被掌门提着耳朵狠狠训斥一通,而后在禁闭室不知悔改了几月,他刚一踏出禁闭室的门,便被一道目光盯上。
“师兄留步。”
萧鸿看着那散发着幽幽冷气的卿师妹,正诧异她从哪里冒出来,“干啥?”
“有空比剑么?”
他下意识往腰边摸了摸,该挂着宝贝酒壶的地方空空如也,早已被掌门没收。这一摸便有些不爽,他亦有点不爽地盯着她,摆摆手:“改天,我现下要去喝酒。”
卿舟雪却说:“且慢。”
她自纳戒中找了找,那日与阮明珠她们去山下吃酒时,给她与白苏多要了几壶,自然没有喝。
一精致的酒壶凭空出现在她手上,隔空一扔,萧鸿一下子接住,揭开盖儿来一闻,喷香的好酒。
卿舟雪负剑而立,不依不饶,“有酒了,可否比剑?”
萧鸿一愣,倒不客气,仰头灌了一口,咕咚咕咚吞下肚去,而后喟然长叹,“真够意思的。成,比莲青那混小子强。”
空了的酒壶与他腰间的长剑一齐飞起,剑花一挽,便四分五裂碎得整整齐齐。
清霜剑亦然应召,发出嗡然一声剑鸣。
卿舟雪脚步轻挪,现如今接下他的每一剑都十分轻松,甚至已然有进攻的余地。
她并不能满足于此,而是紧盯着对方招式之间的剑意,萧鸿在快速出剑时,身后亦如多了几把剑一般,削金如泥,刚强迅捷。
这是剑修要悟出来的道。自身的灵根与佩剑相结合,从而人剑合一,可以随意变幻。
她的清霜剑现下凝霜自如,只是不知道为何,这等残影却从未出现过。先前打斗之时,她观顾若水手持玄黑长剑上缠有重重剑灵,与此不同,但是亦有共通之处。
长剑一送,绕过重重剑影,与萧鸿的剑铿锵相撞,不分上下。
这一局,是平手。
当卿舟雪再度问起他如何修炼出剑意时,萧鸿睁着眼想了老半天,而后慢吞吞说,“醉了,发了场酒疯。然后醒来以后,掌门老头子的紫竹林被我劈成了竹签儿山。此后一舞剑,就瞅见有三四个影子……哈哈,我头一次还以为我是喝高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