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的千层套路(199)
手上攥起的力道也退潮般散去,卿舟雪恹恹地躺在床上。
柳寻芹目光微凝,她站起身来,来来回回地缓步走着,似乎是在考量。
她沉吟了一阵,“你现如今心中有何抒不平之郁。”
卿舟雪刚欲开口,柳寻芹忽然靠近了些许,“在修仙界过得不如意,这缘由究其根本,也只有一个。你可知是什么?”
卿舟雪安静地看着她。
“是不够强。”
柳寻芹道:“你的确是个天才,可惜太年轻了。那些老一辈修行者并不会比你好上多少,但只要和你相差无几,这横亘着几百年的光阴,便是鸿沟。”
“不止你不够强。”
柳寻芹长篇大论时习惯点燃烟斗,她抚着上头金色的花纹,淡淡道:
“他们也不够,我们亦不够。所以这世上有了抱团的人,也有了宗门,自此也分了仙魔各道。常年如狼犬一般相互撕咬,只为了几块肉骨头。”
“倘若你有足够的实力,卓然于众人,此一切……”
柳寻芹思索片刻,“至少现如今,一切都迎刃而解。”
卿舟雪的手不自觉蜷起来。
以往云舒尘总是这么强调,说怀璧其罪,嘱咐她好好修行。卿舟雪虽然没有忤逆过她的意思,但是……但是从未发自内心地觉得严峻过。
她从前被宗门护得太好,直至出门,才知武陵没有下一个桃花源,世间亦不会有第二个太初境。
卿舟雪缓缓吐出一口气,她重新闭上眼,人一时睡不着。
但是思绪却于混沌之中,拨开了明晰的一道天光。
*
柳寻芹再度走出房门,留下一片寂静。她才走几步,迎面便碰上了越长歌。
越长歌站在树下的阴翳处,闻声回眸,她的目光先是瞥了一眼屋里头,又跳回柳寻芹身上。
“卿舟雪现如今的状态,你还要诱导她继续修行?”
“总比无事可做来得强。”
越长歌叹了口气:“不愧是你。”
柳寻芹蹙眉道:“依眼下这般,她唯有一直向上走,直至九州之巅,才能保全自己。”
主峰的钟声响了一下,在云层风声之中空灵地荡开。牵引得近处的树叶也开始随风颤动。
柳寻芹和越长歌相视一眼,一齐飞起。此钟一鸣,一般是掌门有要事与诸位长老商议。
她们二人走入春秋殿时,来得尚迟一些,掌门和余下几位同僚,已经正襟危坐。
“这几日,太初境收到的来信很多,堪称堆积如山。”掌门顿了顿:“多是亲附友好之意。”
“不出意外,很明显是为了卿师侄。”
现如今真正的剑魂落在太初境,致使这一大片仙宗的心都有些动摇。曾经他们依附于流云仙宗,现如今这一看,太初境更加未来可期。
“关于关维清上次囚禁卿舟雪一事,”掌门叹了口气,“他这一举足以引发公愤,此事不能轻易放过。虽然证人已经死绝,但是这些时日,好在有蓬莱阁相帮……”
他抬了手,“请小阁主进来。”
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女走了进来,她袖上漾着层层鳞纹,以金线织造,项上戴着珊瑚宝石,流光溢彩,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蓬莱阁的小阁主——李观沧,当年与卿舟雪有过几面之缘,亦在鹤衣峰小住过一段时日。
她当年随着李潮音打道回府以后,没过多久,又去了流云仙宗游学,做了个挂名弟子,修习道法。
那日也是相当巧合,她正在宗内闲逛,钻进了一条小道,不慎瞧见一队鬼祟人马——捆着个昏迷的白衣女子,正匆匆忙忙地走过。
李观沧总觉得那女子有些眼熟,长得太像卿舟雪,但她离得太远,一时也看不分明。
她便顺手用留影的法宝记了下来,悄悄藏在了身上,谁知这误打误撞,竟真的发挥了妙用。
李观沧将那留影的珠子取出,催动术法,让诸位长老看得分明。
他们皆是看着卿舟雪长大,打跟前从一个小团子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年轻姑娘,哪怕一片模糊的剪影,也能立马认出无虞。
越长歌笑了笑:“小阁主真是机灵,有此证在手,这下可算是天时地利人和,帮了大忙。”
李观沧勉力装出一副稳重的样子,压着声音道:“和太初境的生意也做了这么多年,举手之劳。”
她丢下这一句,放下珠子,有些匆忙地走了。
“的确帮了大忙。多了个讨伐的由头。”柳寻芹面无表情地戳破了大家心中所想。
一时这大殿上百般寂静。
“现如今流云仙宗在与魔域打斗,焦头烂额,我们再去掺一脚,这立场……”周长老轻咳一声:“似乎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也不知仙道同盟会如何作想?”
“话是如此说,但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长老们的目光齐刷刷看向掌门。
沉默片刻,掌门颔首道:“太初境和魔域并无干系,也无勾结。”
“只不过时候恰好撞在了一起。她们打她们的,我们自去讨伐我们的。”
“这不能说是一回事。”
他肃然道。
第160章
伽罗殿内。
云舒尘倚在一方贵妃榻上,面前摆着一盘葡萄,她缓缓地剥着,指尖上沾着些淡紫的痕迹,像是伸在晚霞中蘸了一下。
梵音正坐于殿中,详议此次战局。她每说一句,便顿一阵子,见云舒尘没什么异议,才继续往下讲。
云舒尘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
梵音掩住眸中的讶然,她悄悄朝她那姨母脸上瞧了一眼。
云舒尘半阖着眼,一派娴静,面上既没有什么不耐,也没有什么不满。梵音甚至感觉她就是在走神,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她只是剥着她的葡萄,剥完了又不吃,丢在另一小碟里头。
姨母意志消沉已有几日,诸事不问,也不知何时能够好转。梵音苦笑一声,她却还在这儿收拾局面,面临着最为势大的第一宗门。
皇帝不急太监急。
她虽贵为君王,现如今就是那个火上冒油的小太监。
待到众人皆散去,梵音坐到她身旁,试探地问道:“姨母,你此番回来……那位呢?”
云舒尘眸光不动,“哪位?”
“太初境的小仙子。你的徒弟。”梵音在心里头补充道,和你形影不离的那个。
云舒尘将葡萄放下,欲言又止,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她懒洋洋地阖上眼睛,却眉梢微蹙,“太初境的小仙子,自然待在太初境。”
她面上一派淡定,实则这几日一直处于反反复复的煎熬中。
她疑心自己打她那一下,似乎打得重了,又像是打得偏了,不知有没有伤到根基。
她忧虑她一个人过得好不好,毕竟她那一堆师叔们就没一个温柔体贴会照顾人的。
除却这些,兜兜转转,云舒尘更怕她怨自己。毕竟那傻姑娘满心欢喜地拿着星燧冲她来,却被一掌打飞,卿舟雪错愕而茫然的神色,同样如一根利刺一般,扎进了云舒尘的心里。
可是她没有其他法子,她不能带着卿舟雪回魔域生活。
卿儿是天生修仙的命,魔域不会真正接纳她。顶多是瞧在自己的面子上,对她勉强保持礼遇。
可倘若自己一朝渡劫不过,就此陨命……卿舟雪既回不了仙家,也融入不了魔域,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
到时候,谁来护她?
云舒尘想到太初境,到底还是放心许多。
梵音见她面色不好,便轻巧地转了个话头,“姨母,你让我们去寻的大乘期妖兽的内丹,这……我们只寻到了修道人的内丹,可否能替代一二?”
修道人的内丹?
业孽又添一重。
这倒霉外甥女怕不是想让雷劫将她劈得更死一些。
云舒尘摇了摇头,面色愈冷。
梵音咽了声,她不知云舒尘为何要这内丹,又不知自己讲错了什么话。总之姨母的心情阴晴不定,大概不是因为打仗,而是那小仙子没有在她身侧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