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的千层套路(169)
卿舟雪还未做声,便见季临江粲然一笑:“我不保贪生怕死之辈。怕了?那便走,我当你们未曾来过。”
云舒尘的目光下挪,她看见卿舟雪的神色微妙一动,眼神挪向了季临江的那把宝剑,又很快转向她。
只这一眼,云舒尘便猜出了她心中所想,握着卿舟雪的手紧了紧,但却并未松开。
卿儿怕是想接剑的。兴许不全为了参加问仙大会。
卿舟雪真正能模仿的剑修长辈并不是很多,碰上的多是水平相近的同辈,此次机会千载难逢。她从小遇上什么破烂剑谱都要翻一翻,与其说勤勉,不若说是兴趣于此。
如果是李阁主这样戏言,云舒尘不会担心,因为她与她相识甚久,关系也不错,甚至在些许利益上有往来,不可能会把她的徒儿怎么样。
但是云舒尘并不算特别熟悉季临江,两人年轻时只见过一面,还发生了些小过节。
无法估量。
三剑足够要她的命了。
卿舟雪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忽然轻轻一笑,但话却不放在眼前:“师尊,我当年也是抱着必死的心,从一梦崖上跳下去的。”
可她那天已布好阵法,不可能会让人出事,这怎能一样。云舒尘刚欲反驳,却发现——阵法的事情,卿舟雪并不知道。
对于卿舟雪来说,这两次都是死生抉择,没有任何区别。
她这些年牵挂的事情多了,情感也多了,但还是有些地方没有变。譬如在这种关头,总如手中冷硬之物一样,剑锋永远对前。
云舒尘从前欣赏这一点——小姑娘虽然安静乖顺,但好在不算怯懦。但那时卿舟雪不过是她捡回来几年的一个陌生小孩,摔着伤着吓着,凉薄地说,不算太心疼。
现在情形已经大不一样。
卿舟雪的手腕有些冰凉,云舒尘攥得很紧,忽然感觉手背上被另一只手,柔和地摩挲了一下。
“师尊信我。”
下一瞬,卿舟雪松开了她,转身面对季临江。云舒尘知道她心意已决,顿时也不再相劝,只是眸光幽深地看了季临江一眼。
只在这一眼中,季临江算是明白了。
若是面前这冷冰冰的年轻姑娘出了点事,她后面那个看似温柔实则很有戾气的老女人,绝对会把自己千刀万剐。
季临江这辈子从没怕过事。她也不以为惧,反而无所谓地笑了笑,对着卿舟雪道:“你师尊不能留在此地。万一关键时刻,她给你挡招呢?”
云舒尘的神色愈冷,她站在原地驻足,沉默片刻,便忽然拂袖离去。
卿舟雪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她捏紧了手中之剑。
也正当此时,她将手中寒气缭绕的清霜宝剑抽了出来,出鞘之时,剑锋寒光一闪,有如万年坚冰的折射。
季临江面露一丝惊叹,转瞬即逝,很快湮灭于眸中。而她自己手中的剑似乎只是寻常铁剑,瞧不出什么特别来。
季临江似乎不甚满意,连那把剑也弃了。她的目光逡巡一周,相中了一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空手一招。
一根上头青翠如竹,下头白皙丰腴的大葱不知从哪个角落飞来,被她牢牢握在手中,顺手便是一个漂亮的剑花。
第137章
卿舟雪第一反应不是觉得好笑,而是心中肃然。
只有修行到一定境界以后,飞花摘叶皆可为剑。
她自己对此尚不能及。
况且季前辈乃火灵根,此物一烧便容易燎黑烤软,她敢以此为剑,说明对于控火之术也心有成竹。
那一柄长葱在她手中缓缓转了个圈,而后定下来,直指卿舟雪的面门。
霎那间,大风一起。
她身上静垂不动的白衣,自后招展开来。
卿舟雪漆黑的瞳仁之中,极快地闪过一道红焰。
常年的习武让她下意识摆出格挡的架势,清霜剑率先凝成一片薄冰,逐渐加厚,挡在她面前。
结果那道炙热的剑意划过来时,冰层在一瞬消融至尽。若不是地上留了一滩水,几乎感觉不到它存在过。
她身子及时侧了过去,那道剑伤只贯穿了肩膀。
卿舟雪闷哼一声,她的手在发颤,在一瞬失去了知觉。
一股灼烧的味道在鼻尖聚起。
季临江将大葱放下,瞥了一眼上方愈发阴沉的天空。乌云聚拢,似乎随时都要下暴雨淹了她这三分地。
哦,小剑修的师尊在警告她。
她仍不以为意,毕竟敢接这三剑——可是她徒弟自己应下的。
手中那青白相接之物再次握紧,季临江下一剑刺出时,没有对准人,反而剑指向她脚下的土地。一道焦黑的线如蛇一般猛然窜来,卿舟雪避之不及,清霜剑一下指地,她整个人皆半悬在空中,晃了一下,便极快地稳住。
只会躲么。
季临江正不屑时,意外却发生。
待她面前的黑线火星骤燃时,一直半身浮空的卿舟雪忽然对空一斩,大片的冰霜附着于地面,当然瞬时便被融化至尽。就在这瞬息之间,她手中的剑亦然现出残影,像是有许许多多的剑在替她挥舞一般,一层又一层的冰霜不断再次覆上。
这是她闭关四年的奇思妙想之一。
流云浮雪与千山万径的结合。前者是为起手,后者是极为凌厉的多道剑意,一个是她自己瞎琢磨的,另一个来自于前辈留下的剑谱残篇——可在瞬息之间,将地面铺上一层厚冰,弥补了之前耗时良久的弊端。
一层冰化不了火,但密密麻麻无数层,前仆后继地盖上去,那点儿火星还未彻底燃起,便被扑灭。
季临江微微一愣,她面前忽然现过一道白影,寒光紧随其后。
万千雪花纷纷涌起,晃得人眼前一片白色。
卿舟雪当年创下的第二道剑招不仅具有防守之效,也可干扰对方视线。
季临江手中之葱盈满灵力,向上一架,刚好抵住了清霜剑。
这一反弹,终究将卿舟雪震飞,她浮在半空,而后轻巧落地。
“不错。”
季临江冲她一扬眉。
“你的架势里竟然有神山庶的影子,手里拿的也是他用过的清霜剑。你和剑仙——有何渊源不成?”
卿舟雪莫名了一瞬,“我不认识什么剑仙。除却太初境教授的归一剑法,再就是学了一本残篇,现下还未看完,光是第一招便足够我悟许久。”
“当年剑仙未曾收过弟子,我还可惜他那一身绝学皆已失传,未曾想过在你身上活了过来。”
季临江的目光忽然柔和下来,她手一挥,那把葱被焚烧至尽。
为表尊重,她终于正色以待,抽出了本命佩剑。那把长剑通体漆黑,似有火星环绕。
“这是最后一剑。”
*
云舒尘站在外头,负手而立,面色愈发不悦。
不知过了多久,里头火光爆燃,像是一朵盛大的烟花炸开。
她心中一紧,瞬挪至其中,紧紧地盯着火焰最明亮之处。
一片尘灰散尽之后。
里头终于现出两个身影来,云舒尘的心跳怦然,直到看见那风采如昔的白衣姑娘,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卿舟雪身处下风,猛咳出一口鲜血。她的身子晃了晃,但是没有倒下,置身于一片烈焰之中,但所有火焰都未沾染分毫。
三剑已过。
季临江已经起了惜才之心,觉得光靠修为压制取胜,到底索然无趣,只恨这丫头剑法精湛,却年轻得很,不能与她痛快打一场。
她索性压低了三个境界,手上不停,继续向卿舟雪刺去。
黑剑与银剑相碰,火星与碎雪互衬。
一人攻势凌厉自如,另一人的剑意平和中正。
打到后来,竟不像是在比试,默契得更似共舞。
铿锵一声,季临江长剑入鞘,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卿舟雪,蹙眉问道:“方才最后一剑,你是如何接下的?”
卿舟雪思索良久,一时无声。
当微风再次吹起她的发梢时,她没有谈技巧,也没有再言修为。
“我问心无愧。”
刺徐家后人那一剑,她从未后悔,也从未后悔相信云舒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