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的千层套路(254)
人群来来往往,有人朝那边看了一眼,嘟囔出似是而非的话。
卿舟雪心中却骤然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自噪杂之中,又有几句议论飘了出来。
而此时,阮明珠并未察觉到不对劲,她拈着串糖葫芦,已经拉着卿舟雪往回走了。那些话语顺着一阵凉薄的风,还是落到了卿舟雪的耳朵里。
“好像是外乡的书生。前不久来了此处,我卖了他几套衣裳的,瞧着他还带着一个闺女。”
“唉?是不是刚才走的那个……瞧着好像。”
“不是吧。那服饰,分明是修道人家的小孩哦。”
“总之,真可怜啊。”
当日夜中,卿舟雪趁着年幼的孩子睡梦真酣,她连忙控制了身躯,往门外走去。
此时云舒尘还没出关,算算时辰,她还得等待六年。她坐在自己的屋檐下,抬起眼睫,静静地看着云舒尘的那间屋子,一时发怔。
今日的那些话,她越想越瘆得慌。
她以为这样便能更改父亲的命运……可是,为什么?分明已经避开了风险,却出了这样的纰漏。
毕竟在那方世界,碧波桥一直好好的,从未坍塌过。
为此,卿舟雪彻夜未眠。
直到霜气染上了自己的脸颊,冻得僵冷,她才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卿舟雪从此开始不断尝试,改变世界的任何可能。
十四岁那年,云舒尘如期出关。她依旧花了许久的时辰掇拾自己,不紧不慢地带着她去掌门殿测量灵根。
卿舟雪早已知晓自己是冰灵根。对于测不出“灵根”这种消息,她本应没什么波动。
但是由于同居一体,她居然感觉到了另一个灵魂的落寞。
在云舒尘半夜来寻她,让她明日来一梦崖之顶时,她直觉这是一个较为关键的节点,于是抢占了身躯,忽然站了起来。
那碗茶水险些被卿舟雪打翻。云舒尘直起身子,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怎么了?”
卿舟雪摇摇头,义正辞严地拒绝她:“云长老,我既无灵根,便不强求修道。也不想平白无故损了自己性命。”
“就这样放弃么。”云舒尘挑眉。
卿舟雪点点头,“我明日便下山。这几年多谢您照顾。”
云舒尘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诧异,她一时没说话,蹙眉看了她半晌,颔首道:“嗯。”
次日起,卿舟雪相当麻利地收拾好了包裹,迅速地下了山。仿佛那鹤衣峰上有什么吃人的妖怪。
她一路走出太初境好几里远,直到回头再也看不见那道仙山。
越走远,越是心安。
正当她心情轻松起来时,此刻心中有一个声音在抗议:“为何不去?你到底是何人?我要回去。”
卿舟雪微微一愣,那道剑魂和自己倔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饱经风霜的卿舟雪和她争斗一番,没扭过她,被这倔强的家伙抢了身躯。
然而她站在原地,环顾四野,茫然了一瞬,“……这是何处?”
卿舟雪在心底淡淡一笑,小孩子不认得路么。
那正好,如今想回也再回不去了。
然而,风声呜咽,草丛翕动。
似乎有什么斑斓在其中闪过了一瞬。
她转过身来,眉梢微蹙,缓缓蹲下来,手里抽出了一把木剑。
这一瞬风声止息。
少女瞪大眼睛,一只吊睛白额大虫从人高的草丛中飞出,正往她这边扑来。不过瞬息,血盆大口已经快要抵压到她的咽喉。
她自知这把剑不对付,将包裹丢掉,顾不得捡起,扭身就跑。
那只虎兄一路撵着她,像是猫撵老鼠一般,逼得人只敢向前不好回头。
她无暇思考,跑过原野。虎兄撵着她,毫不放松。
她一路跑到小镇,虎兄穷追不舍,让一旁买菜的大娘大爷尖叫着挥舞着白菜四处奔逃。
她累得气喘吁吁,不知不觉间,周遭的景色熟悉起来。一时也没注意,瞧见一座山便上了山。
年纪轻轻的小少女,险些要累死在半山腰上,可是那只老虎非她不可,一旦停脚就要立马扑上来,她不得已一路奔忙,直至于最后撞进了鹤衣峰的院门。
被迫蛰伏在心底的卿舟雪暗道不妙,这怕是……又中了计了。
果不其然,她累得一下子栽倒在地上,险些虚脱,气息奄奄。
而自腹部起,一层葳蕤的冰霜顿时绽放,朝着鹤衣峰的整个庭院蔓延。
云舒尘如有所感,欣然起身。
她轻轻敲了个响指,那只蹲在她后面的大虎噗地一下变成了三花小猫,窜上了枝丫。
卿舟雪自朦胧的视线之中,瞥见了一只素净的手向她伸出。
那手的主人隐约含笑:
“正巧。本座想收个冰灵根的徒儿。”
第201章
兜兜转转。
她终于还是成为了她的徒弟,回到了既定的命运轨线上,此前的多般挣扎,如云烟一般徒劳消散。
第一世的穿越。
卿舟雪挣扎了许久,她就像在岸上搁浅的鱼,鱼尾在不断地扑腾着,欲要掀起一点点浪花,结果却全部浇到了自己的头上。
无论卿舟雪怎样选择,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看不清的手,一直推着大江浪潮前行。
不为人移。
她用尽了浑身解数,没能挽回任何事情。
卿舟雪再次醒来时,手中还握着星燧。
她躺在一梦崖底的花海之中,那漫长岁月的凌迟,却在她的骨血中刻下沧桑的痕迹。
现在……
是何年月了?
她抽空回了一趟鹤衣峰,发觉自己临走前燃下的一缕九和香,竟还未熄灭。
一切的一切,恍若一场黄粱未熟的幻梦。
卿舟雪愣了半晌,她坐在鹤衣峰之前的铜镜前。
星燧的灯火照耀着她的侧脸,将另一半尽数浸没于阴影之中。
她一寸寸垂下眼睫毛,盯着那道光。
不愿放弃。
女子的手指摩挲一二,翻掌拢上那撮灯火,室内陷入一片死寂的昏暗。
当她再次松开时。
原处已经不见人影,像是风吹拂了一缕尘埃。
星燧降落的时间点并不一致。
这次她的运气不怎么好,刚一睁开眼,满地皆是冰屑血迹,残破的莲花。
她瞧着另一个“自己”将剑捅穿了云舒尘的腹部,为时已晚。
卿舟雪迫不得已,碰上这种情况,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来。
第三次她终于清醒过来,选择如太上忘情一般,直奔剑冢,掐灭原先自己的灵魂。
这样,便不会有人再干扰她了罢。卿舟雪松了一口气,她望着在手中散乱得不成型的剑魂,却微微笑了起来。
可是这一次,年幼的云舒尘却冻死在了流云仙宗门口的雨夜里。
她没有等到师尊和师娘。
卿舟雪看见这一幕时,她抿着嘴唇,站在那场瓢泼的大雨里,她的手指倏地攥紧,捏得骨节发白,浑身发寒。
心中才扑腾一点的火星尽数熄灭在凄风冷雨之中。
为什么?
是因果?
还是命轨?
她再次握紧了星燧,一次次地燃烧着自己的寿命。
不知悔改,不知悔改。
她要将这南墙撞透。
她绝望而又渴盼地祈求着,天道有情,能在万千因缘纠缠里给云舒尘留一道生机。
在多次尝试以后,卿舟雪醒悟过来,她不能草率地杀死“自己”。
因为她在冥冥之中感觉到了自己和云舒尘纠缠的天命。
正如当年师尊所算之卦象那般——每当“卿舟雪”死去时,年幼的尘儿总是会意外丧生。
可矛盾的是,只要她留着此世的剑魂,就仍不能自由地控制这副身子的主导权。每到关键时刻,此世的剑魂总是会坏了她的事。
不知轮转了多少次,卿舟雪尝试过去往流云仙宗,完全避开云舒尘,只当做从来没有她这个人——但是却一一失败。
卿舟雪想要逃避与师尊的相见,而年幼的剑魂却总是能阴差阳错地碰上她,而后爱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