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的千层套路(237)
“没什么不好做的。”
卿舟雪叹道:“师尊,我现在的确可称独步九州,算得上半个天道。众人或说我残暴不堪,也只能口头上说说罢了。”
她挡开她的手,将那份名册接过来。
云舒尘微微一愣,长袖随着手落下。
她明知以卿舟雪现在的状态……大概只是觉得不必多此一举而已。却还是会因为她这样的“回护”而暗暗感到一点点开心。
卿舟雪看着她唇角平整的弧度,但是眼睛却极微地弯了一点。
这是高兴。
卿舟雪正反思着方才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话。云舒尘又回到了方才平静的神色。
当夜,春秋殿前的古钟再次敲响。
长老们汇聚一堂,共听掌门商议此事。除此之外,他们身后还站着几位较为亲厚的内门弟子。自然,梵音小殿下作为特殊来宾……她还是在其中置了一席。
待听到卿舟雪欲拿前来投靠太初境的那批新弟子的灵根炼石补天时,长老们一时神色凝重,连呼吸都变得轻起来。
“人虽有亲疏之分,但他们的命……”不知是谁家的徒弟,在人堆里低声喃了一句。
梵音坐在对面,往那边瞥了一眼,扬起下巴微笑道:“若不是我姨母手下留情,那群小虾米早就灰飞烟灭了。就这样连自家宗门都看不住的资质,还不如早早补天呢——”
“梵音。”
云舒尘瞪她一眼。
她乖乖地闭上嘴,靠了回去。纵是如此,对一帮修仙的仍然没什么好脸色。
明明外甥女在魔族还算乖巧,一碰到修道人就张牙舞爪,毫无魔君的体面可言。
云舒尘收回目光,心底里止不住埋汰。
“人的灵根是很重要的东西,若是废了,虽不至于丧命,但是从此以后就要像普通人一样过一生了。”
钟长老叹道:“修道者多半不能接受这个结局,与剥夺生命无异。掌门,此事于公道上的确难做。”
“除本座以外,”卿舟雪道:“各位都没有一战之力,事实如此。”
“而本座于他们而言,也只是相当一般的水准。挡住的可能微乎其微。换而言之,倘若不能把天补上,此处恐怕无人能生还。”
长老们还算镇定,但是内门弟子一个个却甚是震惊。
随着卿舟雪冰凉透骨的声音,如玉珠一般落在地面,他们面面相觑,陷入死寂,大殿内一根针掉了都能听得清。
“如此来看,的确是损失最小的法子,可行。”
最先赞成的果然是柳长老,卿舟雪并不意外——某种意义上,她和柳师叔交谈起来也是最为投缘的。
柳长老对于这种选择并无异议,但她本着严谨的探究精神,给卿舟雪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譬如——“炼石有成功的先例么?有没有可行的配方?火候或者时长如何?会不会存在损耗的情况?”
她考虑得很细致,连灵根挖下来如何储存一段时日不失活都考虑到了。
“倘若不能确定可行。”她面无表情道:“这样的牺牲,太过浪费。”
卿舟雪眉梢微蹙,在她同意之后,云舒尘便将梵音她们从古籍拼出来的几张残页交给了她。
其上的文字繁丽扭曲,是魔域的古文字。
卿舟雪起初读不懂,只能由云舒尘一句句念给她听。
【五气聚生,九天息壤。凰火炎炎,付诸一炬。】
关于炼制之法,卿舟雪将这句话记在心中,已经有些考量。
放一下以前摸鱼写的小片段,这是卿舟雪在十四岁到十八岁之间,还没有拜师时,和她敬爱的云长老的一系列(生草)日常。没有纳入正文中,但是和正文也有点子干系,可当做调味品食用!
《出淤泥而不染之成年人の崩溃只在一瞬间》
“云长老。”
白衣纤秀的小美人捧着一碗药,正在门外徘徊,敲了几声门。
没人理睬,她又敲了门。
云舒尘嗅到药香,便知晓今日这一仗又躲不过去。
她略感烦恼地搁下笔,“进来。”
门被推了一条缝。
一个身影谨慎地走进来,步伐小心翼翼,手中尽量端平,生怕把那碗东西洒了。
这段时日柳寻芹微调了配方,倘若是苦,云舒尘尚且能忍受,但如今一股味道熏得她直想吐……若不是这孩子坚持不懈地催促着她,她恐怕是不会这么遵医嘱的。
卿舟雪那时还不高,半是稚气。不过眉眼长开,是一种相当澄澈干净的美。
云舒尘支着下巴只看她,尽量不去看那碗药。她倒是挺喜欢看着这孩子做事,乖巧又漂亮,多瞧一下心情都好了。
生女当若此。
云长老的目光漫不经心,像是赏花。
卿舟雪总算将那碗宝贝平安押送到了她敬爱的云长老面前。她这才轻呼了一口气,眼睫一抬:“长老该喝药了。”
“这画好看么。”
云舒尘没理她这话,悄然岔开了话题。
卿舟雪被问住了,她端着药碗朝桌面上看去。墨痕未干,是云舒尘刚刚描过去的。
她笔下是朵莲花,栩栩如生。柔曼的花瓣舒展在夏夜的晚风中,上头的水珠都相当分明。
这应当是极其不错的。
卿舟雪却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她点点头,真诚地开始背《爱莲说》这首诗:“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嗯,至浊至清,所以本座喜欢莲花。”云舒尘先是讶然了一下,随后笑容温和下来。
原来云长老喜欢这个。
“你喜欢么?”
卿舟雪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
她看着女人素白的手指翻飞一下,结了个法印,一朵真切的莲花,上头甚至还挂着水珠和晚风的余热的,就此被她拈在手中。
而画中那朵莲已经空空如也。
莲花轻轻一转,飘到卿舟雪头顶上,她猝不及防地顶了朵花。
“给你拿着玩。下去吧。”
云长老心情不错,似乎想要再画点别的,这便打发她走。
卿舟雪却记性极好:“长老记得喝药。”
面前的女人轻叹一声,搁笔半支着侧脸,她绕起自己的一缕头发丝:“嗯,你放着。待会喝。”
“待会就凉了。”
“凉了也会喝的。”
“可是……”长老在此一事上骗了她许多次了,近几日身子又虚弱了些。
那小丫头倒不放弃,反而在里头洒了点糖——这并不能止苦,只能让味道变得更加难以言喻。
眼见着她眉梢轻蹙,还在往前凑,云舒尘下意识想要施法撇开她。
结果这一下,卿舟雪始料未及,不慎没能站稳,整个人往前栽去,眼见得那额角便要叩到桌角。
与此同时,卿舟雪手没拿稳,云舒尘看着一个药碗载着一堆粘稠黑水朝自己泼来。
而那傻孩子再不救,恐怕能磕得再傻一些。
云舒尘抬手御水,一缕将卿舟雪卷起,一缕稳当地挡开那药碗。
她反应及时,游刃有余,似乎没多放在心上。
而千钧一发之际,正在粱上睡觉的阿锦双目圆瞪。
阿锦嗅到了危机,它飞也似窜了下来,如一颗发射的毛球。
毛球用了些妖精的法力,蹬上了被水流控制的药碗,借力再次飞起,急急忙忙撞向卿舟雪,企图保护小主人。
胸口被毛球猛然撞去,卿舟雪身形又一偏,只在地上跌了一跤,没有磕到额头。
她尚未反应过来……
听到一声碗碎,卿舟雪再次睁大了眼睛。
被阿锦一爪子蹬出老远的药碗,脱出了那缕水流的稳定轨迹。云舒尘微微一愣,奇异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胃抽搐了一瞬,顿时翻江倒海,施法的手微微一颤。
在卿舟雪愣怔的神色中,她看着那药汤毫不含糊地盖了云长老一脸。汁水淌下,她温和美貌的容颜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