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83)
林漫学校里的事已经够她闹心的,林在野怕她再上火,没把家里着火的事跟他说,周末拍完最新的平面,下午自己坐上大巴车回了老家。
离家还很远,林在野就闻到了空气里一股浓浓的刺鼻焦糊味,天已经黑透了,他走到门口才看出来,院子里之前堆放的东西都已经烧没了,仓房烧得漆黑,外墙皮脱落,红砖也变成了黑砖,一片狼藉。
季南没了之后,除了上坟,他跟林漫都没再回来过,院子里的东西不重要,仓库里面也只有一些杂物,但是季南生前的东西还有一些老照片都在屋子里放着,林在野怕烧到正屋所以回来看看。
风一吹,地上还带着火烟味儿的木片碎屑飘在空气里,扑在林在野脸上,呛得他咳嗽好几声。林在野把高领毛衣往上一扯,捂着鼻子跟嘴,踩着一地灰烬进了院子。
他先四处检查了一下,仓房旁边的墙根烧得最严重,应该是火势中心,村里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说了,是几个淘孩子在他们家院墙边玩儿火,不小心点着了杂草堆烧了房子,好在正屋好好的。
晚上没有回去的车,林在野只能先住下,第二天早上再回去。
收拾好床铺,林在野出来想把院门锁好睡觉,结果刚走到院门边,就看到黑乎乎墙角边冲出来几个黑影,二话不说,一个麻袋套在林在野身上,紧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对方人太多,变故也太快,林在野根本来不及抵抗跟逃跑,甚至都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几个人对着麻袋不停踹着。
林在野疼得双眼发黑,耳朵里跟被水泥糊住了一样,他只能尽量用手臂护着头,身体紧绷着蜷缩着身体,缓冲那些落在身上的力量,但没有用,林在野只觉得喉咙里一阵腥咸,每一口呼吸都是艰难的,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被直接打死,后来不知道是谁一脚踢在他颈后,林在野直接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在野是疼醒的,缩在麻袋里的身体挣扎了半天,痛苦的呻口今声随着空气里的碎屑不停地打着旋儿。
那些人已经走了,还把麻袋口扎了条绳子,林在野废了不少力气才扯开麻袋口从里面钻出来。
四肢又疼又麻,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林在野一动,每一寸皮肉都在叫嚣着,他大喘几口气,头顶的汗珠不停往下滴,动了几下胳膊疼得他不敢再挪,整个人仰面躺在地上,每咳一声都有一阵血气顺着喉咙往上涌,胃里翻腾几下,最后他撑起胳膊,一下子吐了出来。
医院里检查完,林在野脑震荡,还有胃出血,几处骨裂,医生出具了伤情鉴定报告。
一旁的警察问他看没看清是几个人打的他,林在野捂着头,说可能是五六个,不确定是几个,警察又问他知不知道是谁打的他,看没看清对方的长相,林在野还是摇头。
林在野一问三不知,警察也很无奈,做了笔录立了案,又问林在野最近得没得罪人,林在野说了肖泽俊的名字,警察说他们会去调查,有了结果会跟他说。
林在野这个模样不敢回去,在医院里躺了几天,只给林漫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临时出差,去了外地拍摄。
出院之后林在野拎着一大兜子药,直接去了陶小淘那。
他这个模样也吓了陶小淘一大跳,拽着他问了半天,知道他是被人打了,又跟着林在野骂了半天,又让秦枫去收拾客房。
“这几天就麻烦你们了,我等好点儿之后再回去,要不然我姐肯定担心。”
“说啥麻烦不麻烦的,你先住着,好了之后再说。”
陶小淘还是不敢看林在野这一脸又一身的伤,脸都揪着,一看就倒抽冷气,浑身汗毛直立,想碰又不敢碰,隔空摸摸他胳膊,“你这一身的伤,没一个好地方了,这得多久才能好?”
林在野想笑,嘴角刚咧开,扯到伤口疼得他皱着鼻子嘶了口气,最后彻底笑不出来了:“希望能快点儿好。”
这几天晚上,林在野跟许如青都是发信息,他说自己这几天晚上有拍摄,许如青信了,今天晚上是林在野主动给许如青打的电话,话尾是明显带着鼻音的动静,许如青的耳朵很灵,一下子就抓住了。
“在野?”许如青压着声音喊他名字。
上一次林在野是额头上的伤,他不敢让许如青知道,不敢接他视频,每天都扯一堆理由。
这一次他浑身是伤,电话里许如青叫他那一声,像是从听筒里抽过来无数根细线,紧紧捆着他。
林在野一听,鼻根开始发酸,把脸埋在被子里,说了声“疼”,他说他浑身上下都在疼。
林在野的声音埋在被子里,闷闷的,但许如青还是听见了,很清楚。
“你哪里疼?”
林在野再翻过身,眼睛都红了,除了在枕头上憋的,还有一点儿原因是枕头蹭着他脸上头上的伤口,他疼。
“疼得不行了,也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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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在野只在陶小淘那住了一晚,第二天天还不亮,主卧房门还紧紧关着,林在野又拎着那一兜子药直接去了机场,买了一张最早的到许如青那里的机票。
昨晚那通电话,林在野原本就是想撒个娇,晚上他发现他根本等不到元旦。
这是林在野第一次坐飞机,两个半小时落地,许如青之前给他发过公寓的地址,林在野按照地址找过去,下车,上楼,找到门牌号,站在那,敲门。
每一个动作都在他心里演练过无数遍,像是已经在他大脑里设定好的程序一样。
许如青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敲门声,握着门把手给开了门。
浑身裹着冷气,戴着帽子,毛衣衣领把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的林在野,他三个小时后要去见的人,现在就站在他家门口。
林在野看着许如青笑了,眼睛眯着,眼尾往上翘,然后又注意到许如青手上的行李箱,他摘了帽子,把衣领往下一扯,布料摩擦着下巴上的淤青,疼得他又是一抽气。
许如青穿戴整齐,明显是要出门的打扮,林在野指了指许如青的行李箱,又看看他:“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你要出门吗?”
许如青松开行李箱,用脚尖把行李箱往后踢了踢,轮子摩擦着地板,咕噜噜滚出去几米远。
许如青一把拽过门外的人把他扯进来,两只手紧紧抱着他。
房门被林在野轻轻带上,林在野撞上许如青的胸口,疼得他闷哼一声,手心拍了拍许如青后背:“轻点儿,轻点儿,你这么抱着我,我身上疼。”
许如青一下子又松了力道,但没放开林在野,半拉半拽把他带进卧室,又拉上窗帘。
公寓里暖气很足,林在野已经暖和了,许如青直接扒了他身上的衣服,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除了脸上的淤青,他身上也都是大片的痕迹,看着就触目惊心的红跟青紫,后背还有几处破了皮的擦伤,出了血,边缘已经结了痂。
林在野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盘腿坐在床上,只穿了一条内裤,老老实实任人支配。
许如青手里拿着药,一点点给他擦,他不敢太用力,拿着棉球轻轻点着,感觉到林在野疼得绷紧了肌肉,他就停下来,低头对着吹一吹。
两个人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弄好,林在野最后换上许如青的睡衣,又宽松又长,很舒服,整个人惬意地在许如青公寓里转了一圈儿,每一寸地方都不落,看什么都觉得稀罕,拿起来摸摸碰碰,最后站在窗边,俯看这座城市。
这是他第一次来,那些横竖交错的街道跟高耸的建筑,就连天空的颜色都是陌生的,可是因为这里有许如青,所有的一切他好像已经梦到了无数次一样,是有温度的,就连当天夜里的雪都是温和的。
在许如青这里,林在野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只是身上的淤青却没那么容易消下去,看着还是吓人。
白天他送许如青去学校,晚上再去接他,然后踩着雪一起往回走。
冬至那天是周末,许如青放假,林在野坐在沙发上给林漫打电话,林漫刚吃过午饭,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林在野随手拍了一张许如青在厨房里调饺子馅儿的照片发过去,说突然来了许如青这里,可能要过几天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