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6)
还没到家胃就开始疼,林在野进门先烧了壶热水,水还没彻底凉下来就等不及喝了一口,刚碰到舌头又烫得他全吐了,又跑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几块儿冰塞进嘴里含着。
冰块儿在嘴里化完,林在野整个舌头也彻底没了知觉,但化成水的冰块儿淌进喉咙里,还是烫的。
第5章 什么时候能把我一次性折磨个痛快
林在野胃疼了半宿,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无论怎么翻身,无论什么姿势都缓解不了那阵一抽一抽的疼。
他身上早就没了打许如青的那个劲儿了,后半夜又吐了一回,一夜没睡踏实,一直处在半睡半醒状态。
林在野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没睡着,他能听见窗外的风声,打许如青的那一拳,手背骨节还辣辣的在发热,被烫的舌头还在发麻发胀,所有感觉都被无限放大。
而且,他好像还能看见许如青最后跌坐在地上时那个想吃了他的眼神,所以林在野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他跟许如青吵架的次数并不少,也不是第一次打架,这次是因为许如青说话太难听了。
不知道胃里的疼勾起了哪根敏感神经,梦里的林在野又突然想起来,许如青周末留宿的原因是周一要出差,从他这边走上高速比较近。
既然出差,那怎么晚上又突然出现在包厢里呢?他到底出没出差?他是怎么知道他约了宋章吃饭的,他跟踪他,还是监视他?
许如青,你个变态,林在野最后骂了一句。
第二天早上林在野请了半天假,又躺了一上午才去公司。
打架归打架,那是林在野跟许如青之间的矛盾,但许如青说的他公司的那些问题,林在野都记在心里了,去公司后直接去了孙军办公室,一条一条把这些问题提了一遍。
林在野说完,坐在沙发上闭着眼一直捏一跳一跳还在疼的太阳穴,又骂了半天宋章那个孙子,什么难听他骂什么。
孙军也知道了宋章一直在耍林在野,跟着他一起骂了半天。
两个人骂够了开始谈正事,林在野问:“我刚刚说的那些问题,军哥打算怎么弄。”
这个问题也难倒了孙军,这些问题孙军不是没想过,也是他一直头疼的问题,想调整却没那么容易,他招聘的长途司机,很多都是他以前的战友,因为都是熟人,时间长了就出现管理混乱,长此以往,问题也越来越严重。
孙军挠了挠头,拖着调子哎呀了一声:“我也头疼,你也帮我想想,这个得怎么处理啊?”
“军哥,我觉得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外聘一个管理,重新制定规章制度,”林在野坐直了些,一点点分析给孙军听,“你想想,这也没什么难的,你们在部队的时候有部队的规矩,现在在公司也得有公司的规矩才行,不能因为私情混淆,我知道你也犯难,让你直接去管之前的那帮兄弟,你开不了口,也抹不开脸,所以直接外聘个有能力的管理,到时候该怎么管怎么管。”
孙军想了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下定了决心:“你说得对,正好我准备准备抽身去弄分公司的事儿,对了,分公司你是怎么想的,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干啊?”
林在野仰头靠着沙发,双眼发虚,叹了口气说:“军哥,我知道你看得起我,想拉着我一起,但是你也知道,我姐那头一直得用钱,我现在想投也没钱。”
孙军理解他:“那你什么时候想过去了,什么时候跟我说,随时等着。”
林在野笑了:“谢谢军哥。”
林在野晚上又帮人卸了半夜的货,都是重物,纯粹又重复的机械性体力劳动,让他的大脑变得钝涩,好像被雨水浸泡之后生了锈的铁门,铁锈味刺鼻,不灵光了。
一切不需要用脑的体力劳动,都能让时间加速运转。
又到了周五,林在野下午不到4点就走了,早早就回了家。
三年时间,足够让林在野养成一个改不掉的习惯,林在野又开始打扫出租屋,还有处理自己。
惯性一样,他把沙发上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又开始整理卧室,换了干净的床单跟被套,拖了地板,又把厨房水槽里没洗的碗洗了,最后进浴室洗干净自己。
等他从浴室出来时,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中午他一直在帮人卸货,林在野一直没顾上吃饭,现在胃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咕噜噜叫了两声。
林在野给自己随便煮了碗清汤挂面,出锅后往碗里浇了两滴酱油,清汤颜色慢慢变深,没滋没味吃完,算是对付了晚饭。
直到林在野累得躺在床上,他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信息没有电话,已经九点多了。
看来许如青今天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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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林在野包厢里打了许如青一拳之后,他就没再收到过许如青的短信,两个人像是彻底断了联系一样。
一场秋雨猝不及防,接连下了一个星期,一眨眼就彻底凉下来了,楼下那两棵梧桐树叶子落得差不多了,只剩光秃秃的树杈,雨里歪歪斜斜,脚下的每一步泥里都和着破败的枯萎下来的叶片。
又是周五,林在野早上出门的时候着急,忘了关窗户,回家发现雨潲进卧室,床单被套都被淋湿了,墙角的墙皮也掉了几块,房间里还有很重的霉味。
林在野捏起被子一角,放在鼻子下面用力闻了闻,雨腥味一下子钻进鼻子里,顶了他一下,这半个月生了锈的大脑终于开始转了。
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竟然是,他房间现在肯定是住不了人了,起码许如青不愿意住。
所以许如青待会儿如果要来了,肯定又是横竖一顿挑剔跟牢骚,就连许如青皱着眉的表情他都能想象出来,冷眼冷唇,下巴绷着,掀眼皮的动作很快,像是在瞪人。
许如青一定会抱着胳膊在房间里环视一圈儿,然后把他打包到五星级酒店的套房里,直到他再重新洗过一遍澡才行,最后压着他躺到柔软的大床上,做到两个人累到爬不起来,累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为止。
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次,林在野不太喜欢跟着许如青去酒店住,那会让他有一种很清晰的感觉——
他跟许如青是在偷情。
偷情这个词并不准确,他们都没有别的交往对象,顶多算是关系不怎么友好的炮友。
想到这林在野打住了念头,许如青不会来,而且许如青要去相亲去了,估计现在已经有了交往对象。
因为相亲成功了,所以不再来找他了是吗?
林在野坐在床上,木讷地想着,想着想着突然就笑出了声,拍了拍手,看起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值得高兴的了。
“许如青如果相亲成功了,那我就解放了,真好。”
笑着笑着林在野开始咳嗽,咳嗽停了,眼睛都咳红了,从窗外飘进来的雨丝扑在林在野胳膊上,凉丝丝的雨让他回神。
林在野愣愣地站起来,把窗户关好,开始收拾湿淋淋的床。
一直不停的雨声让噩梦变得很沉,林在野想醒却醒不过来,梦到自己在黑漆漆的森林里跑,后面有人在追他。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黑影越来越快,直到把他压在身下,影子完完全全包在他身上。
他拼命挣扎,却被那人死死压住,最后直接被蒙住了双眼。
梦里的人还在扒他衣服,林在野呼吸不畅用力蹬着腿,但压在身上的重量实在太重,衣服裤子最后都被脱了下来,就在那人想脱他内裤时,林在野终于集中了力气,直接把人掀了下去。
重物落地的声音跟闷哼声吓了林在野一跳,梦境跟现实的连接线还没消失,林在野坐在床上是懵的,张着嘴大口呼吸,直到来自床下的细碎声音把他彻底叫醒。
林在野借着窗外的光,顺着声音往床边看了眼,许如青撑着胳膊坐在地板上,仰着头在看他,房间里太黑,他看不清许如青的脸,但他的眼在发光,亮着银色光点。
林在野又低头看了看,床单皱巴巴的,被子卷成团窝在脚边,原来刚刚的不是梦,许如青真的扒了他身上的衣服,只剩下已经退到大腿根的内裤了。
“许如青,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神经,”林在野反应过来后先炸了,蹭地一下跳起来,铁床咯吱咯吱响了几声,“谁让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