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72)
挂了电话,林在野激动地不停搓手,手心都快冒火星子了:“我姐醒了,四年了,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姐真的醒了。”
许如青右手在他手背上握了一下,很快又松开把稳方向盘:“不是做梦,我听见了,是醒了。”
林漫的确醒了,一看见林在野,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她刚醒,脸色还很白,没什么血色,四肢无力手脚还不受控制,想动胳膊但又抬不起来,只是动了动脖子,看着林在野,动了动嘴唇,勉强发出一点声音,叫了一句“小野”。
她很多年没开口说话,声音是干枯撕裂的,像被暴雨冲塌的树根,沾着湿泥土。
林在野看着他姐睁着的眼,垂在身侧的手指都在发抖,慢慢弯下腰蹲在床边,握着林漫想抬起来的手:“姐,你终于醒了,我终于能跟你说说话了。”
“醒了。”林漫说话很慢,“我能看见你了。”
林在野把脸埋在林漫手臂上,后背肌肉绷着,肩膀都在发抖,抓着林漫的手指都是白的,很长时间之后他才强迫自己抬起头,用手背蹭了蹭眼睛,但怎么都蹭不干净。
“别哭,小野别哭。”
林漫醒了之后医生已经告诉过她,她躺了快四年时间,此刻看着林在野,心疼坏了,手指摸着林在野的胳膊:“孙医生跟我说了,这几年,你累不累啊?”
“不累,不累,”林在野站起来,张开手在病床边转了一圈儿,“你看看,我哪哪都挺好的。”
许如青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林在野哭,但这是林在野第一次哭得这么难过。
委屈的,高兴的,甜的,苦的,现在一下子都兜不住了。
林在野说他不累,但这些年他到底累不累,林漫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但他却知道。
孙医生等他们稍微平复好心情,才上前说了一下林漫的初步检查结果,除了明天还需要深入检查之外,林漫的各项身体指标都是正常的,后续还要慢慢复建。
林在野眼泪还没擦干,握着孙医生的手半天没撒开:“谢谢你们,谢谢孙医生,太感谢了。”
林在野把病房里所有人都谢了一遍,医生,护士,护工,门口的保镖,谢了一圈儿,最后才看向许如青。
“也谢谢你,帮我又撑了那么多年。”
第53章 那时候是你先对不起我的
“如青,谢谢你。”林漫看向许如青,喉咙里同样哽着很多话。
“漫姐,不用说谢,你醒了就好,至于其他的,是我跟在野之间的事。”许如青说着,往林在野那边看了一眼。
现在林漫醒了,林在野那颗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有了落脚地,守着病床边一步不挪,耳朵里听着许如青的话,嘴上没接,很快转移了话题。
林漫拉着林在野一直说话,时不时还带一句许如青,许如青在旁边听着,提到他的时候他就应一句。
林漫毕竟刚醒,说了一会儿就累了,闭着眼要睡但又舍不得睡,眼皮合上又猛地睁开,视线都不清楚。
林在野也害怕,赶紧把她摇醒,怕她睡着之后就又醒不过来了,但又怕她太累,听医生说没事之后才敢让她休息。
林在野一直守着,他不敢动,一直看着林漫,直到两个小时之后林漫又睁开眼他才放心。
床头的热水正好放温,林在野插了一个吸管,把病床摇起来,先在林漫后背塞了个枕头给她垫着,然后才把水杯送到林漫嘴边让她喝。
旁边护工过去要接手,许如青拉了护工一把,让她不用动,说让林在野照顾就行,他现在想自己来。
林漫喝了几口水,发干的嘴唇上有了水色之后显得不那么憔悴了,林在野让她多喝几口又问她饿不饿。
林漫现在肠胃功能还不像正常人一样,医生交代先喝点米汤,等适应了之后再慢慢调整增加。
米汤是许如青让人按照医生的嘱咐回去现熬的,不稠,稀稀的刚好能让林漫吃。
林漫喝了小半碗米汤,林在野给她擦了嘴。
林在野看着林漫一脑门的汗,情绪又上来了:“这几年,我拖累你了。”
“姐,你别说这个,什么拖不拖累的,我是你弟弟。”林在野声音很沉,听起来不高兴。
林漫笑笑:“好,不说这个了,说说你们俩吧,那年……”
“姐,要不要再喝点儿米汤,”林在野打断她,“多喝点有力气,好得快,明天开始我们就要正式复健了,到时候你还得多撑一撑,我们争取早点下地走路,好了之后我就接你回家住,这破地方,多待一天都是受罪。”
他这么一打岔儿,林漫一开始想说什么都忘了,张口就喝了几口米汤。
晚上林在野等林漫睡了才走,交代了护工半天,事无巨细,他这一整天的神经都紧绷着,一上车就睡着了,睡得很沉,到家了也没醒。
是许如青家,许如青抱着睡着的林在野回了房间,林在野只在身体挨着床的时候睁了睁眼,看是许如青,又慢慢合上眼皮继续睡。
他这一觉睡得不长,心里惦记着林漫,早上5点多就醒了,跑去医院看一眼,林漫还睡着,护工也睡着,他不敢太大动静,去值班医生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听医生说他姐一切正常才舒了口气。
林漫躺着的这些年,林在野过得不痛快,头顶一直有一片阴云压着,这是他最放不下的事,自从她一醒,林在野身上是肉眼可见的轻松跟高兴,就连平时走路步伐都变轻了。
他每天都去医院看看,陪着林漫做复健,也跟她说了杨景辉的事。
林在野说得简单,轻描淡写,林漫除了心疼还是心疼:“爸妈那些年对你不好,杨景辉如果早一点去找你,或许你还能早点过上好日子。”
“姐,我以前不是还有你嘛。”
这个话题太伤感,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再说只有多余的感叹跟无能为力。但过去的事没法谈,眼前的事林漫还是会问。
“那你跟如青呢?”林漫刚复健完满头汗,问的声音有些吃力,声音咬在牙尖上才说得清。
林在野洗了条热毛巾给她擦手擦脸,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一度,怕她感冒,医生说她刚醒,体质跟免疫力低,容易生病。
林在野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这个话题,上一次许如青也在,林漫欲言又止,林在野知道他姐有太多想问的。
“前些年,是他帮我的。”
林漫一听更过意不去:“那你跟如青好好的。”
“好。”林在野随口应着。
林漫看向门口:“对了,门口的两位,是保镖吗?”
“是。”
“为什么请保镖?”
林在野用的还是之前回答许如青的借口:“我现在是恒远老板,有很多人盯着我。”
林漫缓过来一些,想到什么又问:“小野,那一年我没来得及问你,就出了车祸,你跟姐说实话,我坐牢的那三年,肖泽凯,是不是一直在找你麻烦?”
以前林漫就猜到了,林在野每次给她写信都是一个新地址,信里都说自己总在外地出差,全国各地跑,所以住处不固定,偶尔去探视她,问他什么他又什么都不说。
“没有,姐你多想。”林在野转身进了洗手间,洗了毛巾晾起来,又给林漫倒了杯水。
“那这几年呢,肖泽凯这几年有没有找过你?”
“没有,姐,我这几年挺好的。”
许如青去医院的次数也不少,有空就过去看看,有时候跟林在野一起,有时候自己去。
他自己去,林漫也拉着他说说话,打听打听林在野这几年的状况怎么样,工作,生活,还有跟他的感情。
对于这件事,许如青有些心虚,除了说林在野的工作跟朋友之外,他跟林在野之间的问题,他都说得含含糊糊。
林漫是个聪明人,两边一问一听,知道他俩都没说实话,但又问不出个所以然,她急也没用。
林漫醒了的事,林在野跟陶小淘还有几个朋友都说了,张成江跑来看了好几趟,陶小淘跟秦枫也来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