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102)
“砸完画,现在好点儿了吗?”许如青拍着他后背。
林在野缓缓睁开眼,视线外是层雾蒙蒙的水气,依稀能分辨出河流跟树影,他抬起头:“好了,我们回去吧。”
“几点了?”他又问。
许如青掏出手机给他看:“已经快一点了。”
“走走走,”林在野吸了吸鼻子站起来,又拉着许如青胳膊把他拽起来,“回去睡觉,明天回家。”
他们来的地方太偏僻,回去不好打车,许如青右手牵着林在野,离开河边,顺着大路往前走,脚底撒了一片薄凉的月光,一直铺着往前。
林在野一直没说话,身体里的酒,在砸了画向外发泄完之后,又开始在他自己身体里向内作祟。
不是多醉,但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晕乎乎的,脚底下坚硬的地面变得浮软,好像一脚踩进了沼泽地里,每一脚都担心下一步会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吸进去,但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掉下去,因为许如青在旁边带着他呢。
许如青也知道林在野是醉劲儿上来了,林在野手心里湿漉漉的都是汗,很用力握着他手指,甚至掐得有点儿疼,他时不时得提醒他一句,小心前面的石头,小心路面的坑。
回了酒店,林在野喝了两杯热水才感觉稍微好了一点,他先洗了澡,洗完之后又帮许如青洗。
许如青左手不能碰水,左胳膊一直高高举着,林在野手里拿着花洒头,水流开到很小,握着给许如青冲水。
冲完一遍又给许如青打洗发水跟沐浴露,先从头开始,然后是脸,脖子,胸口,大腿,小腿……一直给他洗到底。
两个人都忘了开通风,浴室门还关着,热水开得太久,满浴室都是热腾腾的白气。
林在野给许如青洗得很专心,因为他脑子里还很空,现在所有的身体动作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没有心思想别的事。
但就在他给许如青冲腿上的泡沫的时候,眼睛注意到了什么,人一愣花洒也歪了,水冲到玻璃门隔断上,水柱一股股往下淌,一直滴到地板上。
林在野眼睛被水汽蒸得更红了,仰头看着许如青,那一眼让许如青一直努力在往下压的欲望又重新往最高点蹦跶了几下,那阵洪水一样的火扯得他头皮发紧。
林在野跟许如青一样,什么都没穿,许如青低头看着他湿红的眼,舔了舔嘴角的水珠。
林在野被许如青看得脸热,耳朵也热,余光瞄向许如青还高高举着的左手上,低下头继续给他冲水:“你手不行,今晚不行。”
许如青喉咙里闷闷地“嗯”了一声,他心里想着不做,但身体不听话,中间还立着,很难受。
林在野手心里有一层很薄的茧子,细微粗糙感的手给他擦沐浴露时带起的酥麻感已经过去了,又被许如青拾起来琢磨了一通,不是故意想,是自己冒出来的。
林在野听着落在头顶越来越粗的呼吸,给许如青冲好之后关了水龙头,膝盖点着地板,上半身慢慢直了起来,脸正对着那里。
半小时之后,许如青后背贴着玻璃门,一只手拖着林在野脖子,吻掉了他眼角被刺激出来的眼泪,又低头亲了亲他的喉结。
“喉咙难受吗?”许如青贴着他脖子又往上吻到了他唇角,勾着他舌头缠了缠又问。
“还行。”林在野声音往外吐着沙,嘴上说着还行,听起来是不大行。
“你不用迁就我。”许如青有点儿不忍心。
“你刚刚不爽?”林在野瞪他。
“爽。”许如青老实回答。
以前许如青逼着林在野用这样的方式做过几次,手指掐着他下巴,逼着他面对自己,逼着他张开嘴,逼着他咽下去。
林在野还是第一次主动这样,刚刚眼睛还一直看着他,那双沾了水的红绸子一样的眼睛,在他眼底变得更红,变得危险,最后眼泪都出来了,也还是没停。
那双眼睛在直勾勾地告诉他,他现在是愿意的,他想让他更快乐一点。
那样的林在野彻底刺激得许如青没了方寸,怎么可能控制得住?
他快疯了,他已经疯了。
许如青的纱布沾了水,林在野又给他换了一次药。
纱布一拆林在野才看清,许如青手背骨节上都是破溃的伤口,血色模糊,手心跟手腕几道很长的伤口,药水跟血混在一起,交杂出来的锈红色让他看一眼就心颤。
林在野拿出消毒水慢慢给他消了毒,问他是怎么弄的。
“玻璃碎茬儿划的,砸了一面玻璃。”
上好药,缠好纱布,许如青又吃了几片消炎药,两个人躺在床上。
机票是第二天下午的,上午两个人都没起来,一睁眼就十点多了,一直等到陶小淘给他们打电话才起床。
四个人在酒店楼上的餐厅一起吃了午饭,秦枫跟陶小淘开车送他们去了机场。
陶小淘说过几天去看漫姐,让他们有时间也多回来转转,林在野看着陶小淘两个黑眼圈都快发亮了,说着话就开始打哈欠,笑着摆摆手让他们赶紧回去。
昨晚他们明明很累,但都没睡好,可能是太踏实了,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很多话,没有逻辑,前后不搭,上一秒还在说以前的事儿,后一秒就聊到了昨晚的梦,想到什么说什么。
飞机上两个人盖着一个毯子睡得昏天暗地,落地之后还是被空姐叫醒的。
刚出机场,许如青兜里的手机响了几声,都是信息,在裤子口袋里一连震动了好几次,手机在左边的裤子口袋里,他让林在野帮他掏出来看看。
都是孙柏学给他发的消息。
“咱俩这么多年兄弟白当了!!!!白当了!!!!1”
“你太不够意思!!!!!”
“你的幸福我时刻挂在心上,兄弟的幸福你是真不帮啊!!!!!”
“要你何用啊!!!!啊?!!!!!”
满屏的感叹号都透着跌脚捶胸的愤闷感,让林在野看得直发笑:“他还不死心,还惦记我姐呢。”
“既然你不帮我,我只有自己努力了,我去找林在野。”孙柏学发了最后一条。
“不是,他找我干什么?我更不可能帮他啊。”林在野把手机揣回许如青兜里。
“漫姐是怎么想的?”许如青趁机问了问,想象着孙柏学的模样,还真是有点儿不落忍。
“我姐现在不想这些。”林在野说,他还是不放心。
许如青出去了几天,公司里攒了不少工作要紧急处理,他从机场直接回了公司,林在野把他送到门口,又说晚上下了班来接他。
孙柏学还真去找林在野了,林在野处理完工作,车刚开出去两步远,就看见孙柏学在路边冲他招手。
孙柏学问他去哪里,林在野说去接许如青下班,孙柏学笑笑说想搭个便车一起,听说许如青受伤了,也去看看他。
林在野知道孙柏学往他身边凑的目的,也不问,孙柏学也不直说,在车里句句都不离许如青。
“我跟如青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一开始不是很熟,因为我跟他打架输了,他打小就比同龄人高,谁能打得过他啊,就是个小霸王。”
“老师跟学校里的小姑娘都喜欢他,他太显眼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小学的时候就开始收情书,一沓一沓地摞起来能有半层楼高。”
他说着说着声音就变低了:“如青一开始性格挺活络的,朋友也多,屁股后边一堆追随他的小屁孩儿。”
“别看他打架厉害,小时候心里淌着水,看见流浪猫就往家里捡,后来他妈没了,他爸把他那些猫全都扔了,从那之后就变得郁郁寡欢,一个很活泼的小孩儿,变得冷冰冰的,看谁都不顺眼,眼神里都带着针。”
“学校里的运动会,他跑五千米,得了第一名,领奖之后在学校外边被隔壁班的几个人围堵,原因是他看了人家第二名一眼,第二名以为他是嘲笑他,不服气,所以堵他,如青一个人对四个人,还赢了。”
孙柏学专门挑许如青小时候的事说,料定林在野不知道但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