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复始(85)
不过,所以,这孩子就只是单纯的长大了所以不黏我了而已吗。
我有股淡淡的看小鸟即将离巢的惆怅。不过这对孩子而言是好事。
如今我和行云约好了周六吃晚饭,我想了又想,跟杨复说了一声,让他那天没什么事就跟我一起去。
现在的情况就是我和他就像那种需要在孩子面前维持假象的夫妻。尤其孩子还是高三,那更要装了。
杨复忙说没事没事,就算有事也推掉。
周六,我和杨复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行云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了。杨复把车缓缓停到路旁,我放下窗户叫他:“行云。”
他循声看了过来,马上朝这边走来,上了后车座,坐好后叫了杨复一声叔,然后看着我,声音小了点,但也叫了一声叔。
杨复应了一声,开车前往他订好了位子的饭店。离这边开车大概十来分钟。
我回头打量行云。这大半年里,我自然还是会和他保持着联系和关心,偶尔会视频一下,但视频的频率不高,而且在镜头里看得没这么直观清晰。
十八岁的大男生处在从少年向青年转变的成熟晚期,他看起来和上次见面时给我的感觉又有了一些不同,越来越像个大人了。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我慈爱地问。
他对我笑了笑,点了下头,说:“上个月体检,现在一八六。”
我看了眼杨复。杨复也是一八六。
杨复不高兴地撇了下嘴。
好在他面对着前方在开车,行云应该没从后视镜里看他。
第62章 我好不容易有个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家,就那么被他弄没了。
其实没什么好聊的, 我不擅长主动日常聊天,而行云不是个话多的人,杨复倒是健谈, 可他在行云面前话少。
反正杨复干什么都有他的道理, 说他和行云的关系类似父子,当爹的在儿子面前话太多就容易没威严。
我有时候会怀疑他是在忽悠我,可是在我从小到大的人生中爹这个角色都缺席,只能他怎么说就怎么样吧。至少他小时候和他爹相处过几年,比我的经验丰富。
于是,我就只是在席间很常规化地问行云关于学习和住宿生活方面有没有困难之类, 零花钱够不够之类。行云说都很好、都够。我就没别的话要说了。
好在气氛并不尴尬, 我们就像是真的一家人,普通地一起吃着晚饭而已。
吃完饭, 沿原路送行云回了学校,杨复开车载我回去。
路上, 杨复忽然说:“川儿,我明天要见美国那边的人,肯定得吃吃喝喝地招待下……谈在那边上市的事儿。”
我看着车窗外的路景, 淡淡地应了声:“嗯。”
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公司为这事忙上忙下, 我身为财务总监不知道是不可能的,财务部要配合的地方多了去了。
“你不喜欢那种场合, 就别去了, 我带童仁去。”他说。
童仁是财务部二把手,去年从其他公司高薪挖来的人才。
我说:“嗯。”
过了会儿, 杨复再度开口:“律师跟我说了, 转让股份的手续他们准备妥了, 看咱俩啥时候去走个流程办了。美国那边我现在说不清具体哪天就能上市了,反正在那之前先把股份转了,不然事后越来越复杂。”
我过了几秒钟才应了一声。
杨复说的是把他在公司的持股份额百分之八十都转到我手上来,我将成为公司持股份额最多的,将来上市,我就是第一大股东。当然,股权最大的还是他。
这件事其实杨复从去年就在说了,但我当时恋爱脑,觉得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转来转去这不是白费劲吗,显得多生疏,跟要分开似的,就没答应他。
可经历过之前那事后,我的想法有了改变。上周杨复跟我重提这事,我说了好。
反正他的钱我不要,有的是人要,那我为什么不要?说不定他没钱了就安分了。
翌日,杨复送完我去公司,就带着周兆童仁等人走了。我下午下班在公司食堂吃了点东西,然后回去,洗完澡,看了会儿书,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周兆送杨复回来了。
“黎总。”周兆叫我。
我和善地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他扶着的一身酒气、踉踉跄跄的杨复,没起身去扶。
周兆天天跟着杨复,尤其是杨复开除了杨细嵩还没招到新的司机的这段时间。他肯定知道我和杨复最近在我单方面冷战,这会儿没惊讶也没别的反应,当什么异样都没有,只跟我说了一句他扶杨总去屋里,就准备这么做,但他杨总非要往沙发这里来,他只好照做。
杨复被扶着坐到我坐的这个沙发另外一端,醉眼朦胧地笑着叫我:“川儿,宝贝儿,还没睡呢?这都几点了,明儿不上学啊?”
“……”那是不用上学。
我没说话,就看着他在那里装疯卖傻。但可能他觉得他在卖萌吧。
周兆很配合他老板地在旁边哈哈地笑了两下。
“啊,说错了,明儿不上学,上班。”他停了几秒钟,说,“不上班也行,反正自家公司,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我懒得理他,跟周兆说辛苦了可以回去了,要是累了就留下来在客房休息吧。
周兆是个正派人,和老婆是青梅竹马,高中暧昧,大学正式在一起,毕业找到工作没多久就订婚了,但约好先忙事业,直到去年才结婚。我见过他老婆几次,吃过饭,看得出他俩的感情很稳定很好。
周兆刚要回我话,杨复靠在沙发上叫他给自己泡杯绿茶、拧个热毛巾。
我顿时有点尴尬,甚至怀疑杨复是故意的。我现在不理他,不代表等下也不理他,等周兆走了我难道会真的搁着喝成这样的他不管吗?出于人道主义精神都不能吧。就算只是合租室友都不能吧。
我现在就是……就是觉得那晚的事、说不定还有我不知道的其他晚的事,周兆都知道,所以我在周兆面前拉不下脸去上赶着照顾杨复。等下周兆心里想:啊,杨总都那样了,黎川还这么殷勤,可真是个没药救的恋爱脑啊。
我多没面子。
可现在杨复直接叫周兆照顾他,就等于把我和他冷战的事放上台面了,在周兆面前挑明了。而且周兆又不是他的生活保姆,他这样我要是周兆我得在心里骂这个老板装腔作势摆架子自己没手啊?
杨复怎么变得这么讨厌了。
就在我腹诽和迟疑的时候,周兆问我方不方便让他去泡茶拧毛巾,我有点被动,喃喃地应了声。他就麻利地去干了。
茶泡来了,热毛巾拧来了,杨总却闭着眼睛半躺到沙发上不动了,周兆跟他说,他让周兆把东西搁茶几上,去给他拿个毯子,今晚睡这里,一身酒气不臭着黎总了。
很好,杨复这么一番阴阳怪气,成功地让周兆肉眼可见的也尴尬了起来。
我看杨复是想翻天。
我冷着脸把腿上的沙发毯扔杨复身上,没扔好,盖他脸上了。他自己扒拉下来盖好肚子。
我看向周兆,正要让他该干嘛干嘛去别理杨复,他冲我使了个眼神,示意我借一步说话。我想了下,起身跟他走去了入户门外。
周兆压低声音说:“可能不该我置喙,但是……唉。杨总他真没那什么,至少我跟着他的时候是没看到过他真那什么的,就是逢场作戏。其他老总干净的少,有时候确实是没办法,完全不融入,人家觉得你清高,不是个能来往的……当然,他们这想法肯定不对不好,但确实是这样的。主要是,杨总没什么背景,没家里撑着,只能靠自己去融入别人。”
救命,我要尴尬死了,周兆突然苦口婆心地跟我说这种事情,我瞬间幻视他是古代老嬷嬷。
我正飞快思考怎么把周兆劝离现场,他已经继续说下去了:“刚刚回来的路上,杨总一直在问我怎么办,我才知道这次到底是什么情况什么起因……那时候都是杨细嵩跟着杨总,我不知道。唉,那……那回杨总是没把事儿弄好,我刚当着杨总面也这么说,他说他承认他错了,现在就怕你不原谅他。”